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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相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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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熙很快被人扔到了监狱里,明显的疼痛让他清醒不少,狱兵嚣张地警告他:“不要乱来,安分些,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位小先生,”邻近的牢房中,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给他递了半个馒头。
朱厚熙回过头,凝视着那半个白馒头,突然感到有些饥饿,不禁吞了吞口水。
“小先生莫要嫌弃,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有很长,将就吃些吧。”少年隔着木栏俯视着他。
接过馒头,朱厚熙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对少年道:“谢谢。”
吃过了馒头,他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环视周围的一切,监狱不算大,但这里一间只有一人,倒是给了他想办法回去的空间,如今在监狱,他必须要出去。
“不必客气,”少年问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知小先生因何入狱,竟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朱厚熙仔细打量少年,虽说衣服上沾满了污迹,但他却衣着端庄,毫无放肆之态,想来是一个极其自律之人。
“今日倒了大霉,被误会是小偷了。”朱厚熙解释道。
少年轻笑,用余光打量了朱厚熙一番:“小先生一身乞丐衣着,说是小偷,倒也不足为奇。”
许是朱厚熙也感觉有些好笑,摇摇头,坐上了石板,身体慢慢靠向墙壁以舒缓他此刻的疲劳之感。
牢狱的寒冷使他将衣服往内拢了拢,双手互相揉搓着,生出的一丝暖意,也瞬间消失。
片刻,朱厚熙开口问道:“小兄弟,现在是哪一年?”
“嘉靖四年,”少年走到两个牢房之间相隔的木栏,小心坐下,学着朱厚熙的样子靠上去。
“小先生这当乞丐真是当的潇洒,何年何日都不知了。”
嘉靖帝在位期间是明朝中后期,可除此以外他什么知识储备都没有了,怎么样才能出去,如何在明朝活下来,这个两个难题使得他眉头紧皱。
他突然想起张廷熠,心里竟然抱有一丝希望,不知道张廷熠会不会来救自己。
“有道是形之正,不求影之直,而影自直。”少年见朱厚熙一筹莫展的模样,小心安慰:“若是你真的没有偷东西,一定会被放出去的。”
少年不停的搭讪,朱厚熙倒是感觉放松了不少。
“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了?”朱厚熙反问道。
“我是慈溪人,我母亲很早就离我而去了,父亲又娶了一位夫人,那蛇蝎妇人整日骗我父亲吃什么长生丸,就是为了骗走他的钱找外面的男人。从此家里一日比一日穷,连粥也喝不起了,我知道了以后偷偷拿走那妇人的钱,想说在京城找到一个落脚之地,做点小本买卖,再考取个功名,结果又被黑心的商人骗走了钱,我和他打起来,却失手打伤了他。”少年云淡风轻地描述着,仿佛在述说着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
朱厚熙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小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赵烨。”
赵烨,造孽……真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名字,竟让人有些同情。
“我叫朱厚熙,要是我出去了,也想办法救你出去。”
朱厚熙看向少年,心中感叹古人不易,十六七岁在21世纪算是个如花般的年纪,少年郎是所有人呵护的对象。然而眼前这位少年,却像是被命运的刀子生生压着,不知何时就会摧残了一朵开的正盛的花。
朱厚熙打了个哈欠,他心里已经有了算计,这是他在古代认识的第一个人,就当是缘分吧,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多谢,不过朱兄名讳为何与已故的岳怀王相同?”
赵烨并没有等到朱厚熙的回答,他转头看向隔壁房中那已经疲劳得睡着的朱厚熙,轻轻叹了口气。他遇到的第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竟是一名素不相识的乞丐。
窗外似有蝉鸣,牢中格外宁静。
张府书房中,张廷熠对着眼前的书简,竟然一点也看不进去。烛光在微风吹过后轻轻摆动,像极了他无法镇定的心。
“张大人,你一定要来救我……”
朱厚熙这句话一直在张廷熠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乞丐是谁?真的认识自己吗?
“李木。”张廷熠对门外的李木喊道。
李木推门而进,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今日的那名小贼,”张廷熠眉头微皱,“明日你随我去把人救出来吧,我总觉得有不妥之处。”
“是。”李木答道。
翌日,牢狱房门“啪”的一声打开了,睡眼惺忪的朱厚熙望着进来地狱卒,警惕地起身。
“想不到您竟是张大人的朋友,多有得罪,您可以离开了。”狱卒恭敬道。
阳光从高高的木窗之间照进来,朱厚熙意识到这是第二天清晨了。他琢磨着狱卒的话,明白是张廷熠真的来救自己了,马上起身。
“赵烨,我会救你出去的。”朱厚熙离开之前不忘对赵烨喊道。
“多谢。”赵烨凝视着朱厚熙地背影,心下感动。
张廷熠把朱厚熙带回张府,命人给他洗漱收拾后,又将他带到了书房。
朱厚熙此刻长发轻挽,眉目清朗,在白净地脸庞下显得极为俊美,张廷熠再次被朱厚熙的容颜吸引。
“多谢张大人救我。”朱厚熙满面笑容,内心却极为忐忑,编一个谎可是要用另一个谎来圆的。
“你认识我?”张廷熠觉得自己有些失宜,轻咳一声。
“我当然认识张大人,京城谁不知道张大人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呢,我敬佩您,想到您手下做事……”朱厚熙有些语无伦次。
“够了!”张廷熠制止了朱厚熙瞎编乱造的谎言,扶额道:“满口胡言,我竟被你骗了。”
朱厚熙往后挪了一下,害怕张廷熠会发火,但又想到如今自己真的无处可去了,于是又厚着脸皮央求道:“对不起,张大人请收留我,我可以做任何家务,打扫卫生,做饭……”
朱厚熙的局促不安竟然让张廷熠有些心软,本来想发火的却被生生逼回去了,只能涨红着脸道:“我可以收留你,但你一月之内必须找到另外的落脚之处,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朱厚熙,多谢张大人收留。”朱厚熙不知道自己一月之内是否真的能回去,但如今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已故岳怀王也叫这个名字,”张廷熠觉得不妥,呢喃道:“厚德载物,重熙累叶,你若是想留下,就改名叶熙吧。”
之后朱厚熙以叶熙之名在张府里住下了,由于他长得极好,府里下人都喜欢与他亲近。他从下人口中知道了张廷熠的名字,也知道了张廷熠是被嘉靖帝亲自召回京城的,开始真的有些佩服了。
张廷熠才25岁就是给事中了,算是六品的官员,父母都在家乡享福。他想到自己25岁时,还在四处跑龙套,希望得到哪个导演或者编导的赏识,直到27岁,事业才刚有起色……
还有他的侍卫李木,竟然与阿木长得如此相像,可李木看他时,眼神陌生,好像并不认识,明朝到底与他有什么纠葛?
三月京城异常寒冷,绣娘敏姑娘给他送了一件雪白的披肩,扫雪的时候披上倒是真的暖和了不少。
安稳的日子让朱厚熙觉得有些焦虑,如果是个梦,也太长了吧,如果不是梦,自己如何才能回去?
《明代名臣传》这本书,在明代肯定是找不到的,可还有别的信物?
朱厚熙拿着扫帚,轻轻地扫去台阶上地雪,内心的沉重,就像地上的雪一样厚。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凝视着前方的木门,那是张廷熠的书房。
朱厚熙蹑手蹑脚的走进书房,小心关上了门。
他第一次认真观察张廷熠的书房,四周的架子上摆满了书简,书案上摆着各种诗集和书法,毛笔倒是整整齐齐的倒挂着。张廷熠就像他印象中的古代人一样,刻板,无趣。
“但他人还是不错的。”朱厚熙自言自语,扫视着架上的书简,一本一本地拿下来翻看。
“你在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张廷熠打开了书房的门,却看到朱厚熙在翻阅着自己的书简。
“啪”,书简掉到了地上,朱厚熙惊慌失措,感觉到张廷熠的隐隐压抑的怒气,他只觉得自己要完了,要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我我……”朱厚熙连退几步,目光躲闪,“我就想来看看书,我很敬佩张大人是真的,我也想像张大人一般上通天文,下知地理……”
泛红的眼眶,在那件白色的披肩下竟然有些相得益彰,作为模特的他想要演个哭戏倒不是件难事,可怜的模样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想来看看书的。
张廷熠轻叹,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两次被同一个人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生的怜悯让他感到特别不自在。
他弯腰捡起掉落的书简,凝视着朱厚熙,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罢了,你爱看就看吧,以后再来,不用偷偷摸摸。”
朱厚熙如获大赦,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又将自己的披肩扯下,轻轻披在张廷熠肩上,几近讨好地说:“谢谢你,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