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圣子追更我的日记》踩春铃

4、第四章

　　这本日记本是今年正月初九的时候，楚休在路过冢林的时候捡到的，她平时没有捡破烂的爱好，可偏偏那天她烤红薯缺点柴火。

　　她瞧那卷破卷轴挺厚实，岂料带回去后半天都没点着火，百无聊赖地打开卷轴观看时，就发现了新鲜事儿。

　　里头一片空白，但是只要你写满了一面，是可以翻页的，翻过去又是一页新的空白，好像怎么写都有新的空白页，永远也翻不完。

　　这宝贝不拿来写日记都可惜了。

　　楚休抠抠搜搜从床底掏出一支许久不用的小毛笔，又去找了块砚台，便从正月初九那天开始在上头写写画画。

　　她的日记本特别好用，断断续续写了快一年，它依然维持着当初刚捡到时的模样，厚度丝毫没有增加，但只要翻开，所有她写过的话都保存在里头。

　　楚休写完今天的内容后便把日记本重新卷好，用不大雅观的姿势将它塞回床底最深处。

　　这里装载了她所有秘密，如果有一日被别人看到，无异于在那人面前脱了个精光，必须放在最隐秘的地方。

　　俯身藏日记时脖子上挂着的桃核坠子触碰到地面，发出一声细微的磕响。

　　楚休坐起来，低头看一直挂在胸前的桃核，这个坠子也是她拜师的时候师尊给她的见面礼，说是能温养经脉，嘱咐她片刻不能离身。

　　可不知道是她资质实在太差还是经脉太驳杂，挂到现在她也没感受到什么益处，倒是戴习惯了，从未摘下过。

　　“哼，傻子。”一声讥诮怪异的声音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小屋子中响起。

　　楚休左右看看，没看见人，慢慢提起了些警惕之心，从地上爬起来后退两步。

　　那声音又说话了：“照你这个戒备的速度，够我砍你一百次脑袋了。”

　　楚休缩进墙角：“……你是谁？”她是听说过修仙界有些大能可以隔空传音，人不现形，但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情。

　　那个怪里怪气的声音稍微收敛了些，莫名沉稳道：“吾名太微。”但也就是四个字，后面再开口便又开始怪腔怪调的，“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怎么长的，怎么能笨成这样！”

　　楚休的视线望向墙上挂着那柄旧剑，它还安静套着那个跟它不大合适的剑鞘，毫无动静。

　　为了避免再被说笨，她思考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你是，剑灵？”

　　太微剑用不屑的鼻音默认，紧接着刚才的话道，“你可知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我瞧你修炼时间也不短了，再怎么没天赋也不该至今才练气二层。”

　　楚休微怔，赶忙问：“那是为何？”

　　“全仰赖你那片刻不离身的坠子。”它倒不卖关子，直接就说出来了。

　　楚休立马动手将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摘了下来。

　　太微剑又开始恨铁不成钢地叫嚣：“你这个猪脑子！现在摘下来，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幕后之人你知道了真相？修为已经没了，你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不要打草惊蛇！”

　　楚休又乖乖把桃核戴上了。

　　细思之下，这剑灵说得的确有道理，它见多识广的，想必比自己这种八年都没踏出过山门的人知道得多，于是她虚心求教：“这个坠子是师尊给我的，什么人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给坠子做手脚呢？他老人家可是化神期的修为。”

　　话音一落，太微剑诡异地沉默了。

　　因为它才发现，眼前这个人，依然抱着对师尊的拳拳之心，压根就没有往那显而易见的答案上想过。

　　许久，它发出讥诮的一声：“是啊，你觉得为什么呢？”

　　它这奇异的反问令楚休的脑子嗡然作响，变得一片空白。

　　耳边响起自己方才的问句，一字一字：“这个坠子是师尊给我的，什么人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给坠子做手脚呢？他老人家可是化神期的修为。”

　　每个字都像一个巨大的耳光扇在她脸上，冰冷嗤笑着她的可笑和天真。

　　她想，对啊，能有什么人呢？那必然只有师尊他自己了。

　　“为什么？”她哑着嗓子，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太微剑此时在旁喋喋不休：“没想到堂堂宗主也要使这种小阴招来增长修为，这太和宗算是要完了，那小子千年前刚入门时我就瞧他不是个学好的……”

　　楚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僵立在墙角，手脚发凉。

　　就算是当初从别人口中听闻自己修炼的断魂诀只有半本，她也只觉得是师尊偏心小师妹，不乐意给她倾囊相授，可让剑灵这么一通连骂带讽，她才发觉没这么简单。

　　或许在其他知情人眼中，自己当真就是个可笑的傻子。

　　到后面连太微剑也说累了，她仍然站在角落里神游，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丫头不会魔怔了吧……”剑灵小声嘀咕。

　　楚休却忽然动了，她独自走出屋外，过了许久才回来，手里拎着一只野山鸡，在院子里架起柴火，又从床底下掏出一只锅，开始烧水杀鸡，脚边放着一篮子洗干净的萝卜苗，是她从自己种的小菜地里薅的。

　　充满好奇心的剑灵探出神识出来看了一眼，纳闷了：“你在做什么呢？”

　　楚休面无表情地给山鸡放血拔毛，掏出内脏处理干净后放进了滚滚烧沸的热水里，然后拿出身边常备的调味盐巴往里头洒了少许。

　　“做饭。”她抽空答了句。

　　这属实超过太微剑的理解范围了，它提醒道：“你还记得太阳下山后要去找你师尊的事儿吗？”

　　楚休盖上锅盖，点头：“记得。”

　　她长在乡野，嬷嬷去世前经常跟她说：“肚子空空，脑袋懵懵。”就算引气入体踏入修仙路途后，她仍旧深以为然。

　　人不能饿肚子，只有在吃饱后，所有状态都调到最佳时，才能用最冷静理智的脑袋思考问题。

　　她不想因为冲动和一时激愤做出日后会后悔的事，所以在去见师尊之前，她得先吃饱。

　　青翠欲滴的萝卜苗撒到已经炖得浓厚酥烂的鸡肉上，慢慢融进汤里。

　　待楚休饱餐后拎着不情不愿的太微剑来到文丘殿门口时，太阳刚刚下山。

　　温思凡似乎是早早等在殿前，看见她缓步走来的身影立马迎了上来：“师尊在里头等着。”

　　楚休点头便要继续往里走，后头的温思凡又叫住她：“楚休。”

　　她回头看他，便见他上前几步，眼里带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愁意对她说：“进去后，切莫跟师尊对着干，能退一步的便退一步，不要犟。”

　　楚休进了文丘殿才明白温思凡这话是何意，殿里等着的不止师尊一人，还有长老堂德高望重的几位长老，连执法堂堂主钟刑也赫然在列，楚休就是认不全人，看见他们胸口的长老堂绣章也能明白他们的身份。

　　这是她头一回面对这么大的场面，在座的任意一个人，包括师尊在内，都不是她平时能轻易见到的，没想到这次让她一次性见全乎了。

　　而盛渺渺依然站在师尊身后，坠紫流苏的白色描金弟子服格外显眼，她手里抱着半人高的箜篌，上头隐隐传来灵力波动，明显是个堪称一品的法宝。

　　……看来她也已经选好自己的本命灵器了。

　　生平第一次见的长老和蔼可亲地跟她说话：“你就是将太微剑唤醒的楚休？果然是后生可畏，不愧宗主教导。”

　　另一个长老脸色沉肃地问她：“你可知太微剑是什么来历？”

　　楚休没说话，于她而言不过是进去选灵器的时候摔了个跟头不小心结的契，她哪能知道什么来历。

　　“楚休，长老问话，焉得无礼？”德咏尊者在此时开口，带着隐隐的威压震动。

　　她对上一旁温思凡担忧的眼神，只能开口：“不知道。”

　　这么问出口了，那个长老却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说的还是德咏尊者之前的那番车轱辘话：“此剑太凶，怕你驾驭不住，不如暂由宗门保管，你若是要练剑，再另寻一把便是。”

　　楚休站在犹如三堂会审的殿中，仰头望着这群宗门长辈：“弟子可以把剑交给宗门，但还望师尊和各位长老给弟子一个明白的说法。”

　　“太微剑在择主之前一直由宗门保管，可并未被束之高阁，为何跟我一结契，就成了危险的凶剑了？”她说着慢慢把目光投向德咏尊者身后的盛渺渺，“你们是真的想把它藏起来，还是……要把它给别人用？”

　　“放肆！”唱黑脸的长老挥袖而起，“你的意思是我等化神期的修者还贪图你一个宗门弟子的本命灵器不成？！”

　　唱白脸的长老又出来打圆场：“鲍长老，息息怒。”好不容易安抚他重新坐下，这才端起一张笑脸对楚休说话，“你也是宗主的亲传弟子，想必与你渺渺师妹是有情分的，实不相瞒，四个月后的门派大比，宗门确实想借你的剑一用，你渺渺师妹虽有天分，但乐修在比拼中到底不占优势，若能带上太微剑压一压对面的利气，咱们太和宗是很有希望夺得魁首的。”

　　“门派大比很大程度上影响修仙界的资源分配，这不用我说你应该了解，咱们作为后盾，应该尽全力支持大比的弟子，你说是吗？”

　　话说得漂亮。

　　楚休一时半会没说话。

　　后头的盛渺渺从一语不发的师尊身后走出来，楚楚可怜地看着她道：“师姐，我用完一定会还给你的，你别担心，若你想要别的灵器，师父和长老们也能帮你寻来的。”

　　文丘殿内针落可闻，一群人都盯着站在殿下的楚休看，等着她的回答。

　　楚休动动嘴唇，开口：“好。”

　　她抬起眼睛，坦荡道：“那我就要你的本命灵器，来换我的剑。”

　　“可以吗，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