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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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精美幽雅的乐府中，传来一声痛呼。
辞朝倒在地上，双眼含泪。在对方抬起戒尺时，下意识扭过头闭上眼，死死咬住了艳红的唇。
他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只是那戒尺这次迟迟没有落到他的身上，他怯生生睁开眼，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去看，不知何时自己身边围了一圈人，他们都用戏谑的目光瞧着自己。
辞朝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煞白，浑身忍不住发抖。
“别怕，怕什么！”拿戒尺的前辈盯着他的脸看，视线不曾移开。轻佻挑眉，“活像是我们欺负了你。”
辞朝连忙摇头，他的目光躲避对方过于炽热的视线，“没、没有。”
他的声音细如蚊吟，“你们是在、是在教导我。我不害怕的。”
他的话令周遭的人感到满意，拿着戒尺的人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好，等下都慰来的时候，你可别给我一脸的可怜兮兮。我们这里可没有人吃你那一套！”
“就是！你这一身的风尘味，要不是陛下开恩，你哪里进得来乐府！”
“别理他，他不就是楚馆出来的，惯会勾搭人的。得仔细点，小心别什么时候被他勾过去了。”
旁边的人叽叽喳喳，声音不大，只能他们这边听见。
这就苦了被围在中间避无可避的辞朝。他想要捂住耳朵，不想听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但他不能，他反抗会在这里受到更多的折磨。
他是来自楚馆不错，可他是清倌，卖艺的。更何况如今他受了江国陛下的恩惠，能够在江国活下来，又得了一份可以温饱的活计。他进入乐府时，就已然从良，新的江国的户籍上，他也已是良民。
他不再是南国楚馆的人了。
可他清倌的出身是污点。
江国正统考上乐府的人将与他一同上课视为羞辱，辞朝于他们便是眼中钉肉中刺。
乐府早年间就以存在，原先专门负责礼乐祭祀。传到几百年后的现今，乐府的性质已然改变。它与江国开办的官学、国学等高等学府齐名，成为了人人都想削破脑袋挤进来的好门路。
更何况只要考进来，表现出色，就可以有大把的机会面见圣上，为宫宴、祭祀奏乐起舞。
可谓前程似锦。
围在辞朝身边的不是乐府的学生，而是已经在乐府有了官职的“同僚”，也算是辞朝的师兄。他们大都是走了家族的路子进来，也有特招的优秀寒门子弟。
他们对于什么都不会，曾经名声不妥，只是得了圣上的善心而从被南国进献来的“礼物”，摇身一变就成了他们的同僚的辞朝分外不满。
圣上对他的宽容大度委实是叫人愤恨又嫉妒。
辞朝如此轻松就能进入乐府，那他们这些花了大把银钱找了许多人、费了多少心思才进来的人，心中多气愤。
他们一开始不敢来找辞朝的麻烦，生怕陛下什么时候会想起对方的存在。
这不怪他们这般想，辞朝的皮相实在是出挑。白肤红唇，柳叶一样的眉，那双眼睛瞧着人时，满含秋水。
就连乐府的都慰见他跳错了舞都不忍苛责。
他们之后发现陛下不记得辞朝这么个人，一连半个月都没有想起对方，召唤对方前去。加之辞朝在江国举目无亲，就算被欺负了也走投无路。
他们便不再压抑自己对他的轻蔑。
动不动就摆起前辈的架子来，教教辞朝怎么跳舞和一些乐府中默许的规矩。
这样被看不起的日子，辞朝过了有半个多月。
这次他们找的借口是辞朝跳舞腰不够软，腿抬得不够高，眼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唯唯诺诺的。
前辈们一下课就围起来堵着他。
辞朝沉默地应对来自他人的嘲讽，他知道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他们也是不愿意放过他的。
果然，众人阴阳怪气了一通，见他什么都作听不懂，就算捏两把他的腰，拍拍他的脸也都不敢反抗，更是来劲儿。直到天将晚，这才都散去。
“浪费时间。”
“我们好心教你，你都不知领情！”
“走了别理他，等会儿督尉要来了还不知道他药怎么告状呢。”
辞朝等他们全都走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他喉咙里哽咽着，忍着酸涩的眼眶不想哭出来。
他小心翼翼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这衣服是乐府的衣裳，一身要好多钱，不能弄破。辞朝来了还不满一个月，还没发月俸，他身无分文。
“辞朝？”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辞朝用手背将眼边的泪花蹭掉，不想叫人瞧见。他刚侧过身，手便被人轻轻拉住，来人温和询问，“怎么了？”
辞朝的下巴被人捏着抬起，他受了委屈红了的眼眶暴露在对方眼前。
对方带着笑的表情立刻变了，“他们又欺负你了？”
来人正是那些前辈们口中说的乐府都慰之一，尉迟远。
辞朝沉默着摇摇头，将自己的下巴和手从对方的手中解救出来。
他的皮肤白，只要一用力就会留下显眼的痕迹。
上面留下了一点尉迟远弄出来的痕迹，而他的手腕上也留下了那些同僚欺负他的证据。
素白的手腕上红了一圈。
尉迟远瞧见了，抿了唇，他见辞朝不吭声，也没有逼迫对方说出来。
“别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心里发慌。”
辞朝的面前出现一张手帕，一角绣着“远”字。辞朝抬头去望男人，对方的眼神里传递出来的情绪让辞朝分外熟悉。
辞朝的手指不受控制一颤。
他盯着手帕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谢谢都慰。”他用帕子擦净自己的脸，缓了缓，眼眶边的红淡去了几分。
“你还是这么生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尉迟远的目光落在辞朝的手上。
辞朝的手指细长，适合抚琴。他确实会弹琴，只是琴技没有达到惊艳人的地步。
尉迟远教导辞朝后才发觉，辞朝于音律上天赋普通，能在以前的楚馆中出类拔萃，拼的是对方的脸，和他肯下功夫勤学苦练。
辞朝听后笑了笑，这一瞬间他周围似乎都亮些了。
“这不合规矩。都慰几次关心，辞朝都铭记在心不敢忘记，但辞朝只是普通的乐府弟子，能得都慰关心已是幸事，辞朝不敢多求。”
尉迟远的唇角又往下压了压，这话他听在耳中，心里不舒服。
“我是真心想对你好，下次莫说这些让我伤心的话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见尉迟远没生气，辞朝这才稍稍放心，他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等尉迟远送辞朝回到自己住处时，屋子里的众人都已经收拾好要睡了。
辞朝住的房间是乐府最好的宿舍，只有成绩最好的学生才可以住在这间的宿舍里。
辞朝小心地将门关好收拾自己。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在点着烛火的桌前练习器乐，他们不想去理辞朝。但他们无法控制心神，耳朵里是辞朝那边传来的换衣服悉悉索索的声响。
哪怕有声乐也是那样明显，听得他们心中直挠。
“我说，你不能小声点吗！”
宿舍里响起暴躁声音，吓到了正小动作换衣服的辞朝。
辞朝换上了自己的寝衣，嗫嚅着嘴唇，小声回答：“我、我很小声了。”
“别理他，他一回来就换衣服也不知道刚刚是去做什么勾当了，估计又是尉迟督尉送回来的。”有人瞥过来一眼，勾着唇角，挑着眉梢望他。
对方的话像是刀子一样扎在辞朝的心上，这些类似的话，辞朝这些日子里听过不少，可每一次听到，都会叫他觉得委屈，觉得难过。
他咬住了嘴唇，“不是，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着急做什么。今天没有，那以前呢。你可别说以前没跟男人做过什么。”
“我以前的出身你们也是知情的，以前不是我愿意，我现在没有再同人有来往了！”辞朝说着眼泪就又掉下来了。
因为屋子里没有人在听他说话，大家都只将他当作是空气各自去练器乐，他解释的话谁都不信。
辞朝难受地躺进自己的被子里，将脑袋也闷住。
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可是他还得在乐府里呆上三年多，得学成才能离开。因他是圣上交代的，就算他想提前走，乐府也不同意。
这里跟他曾经生活的环境一点都不一样。他很不喜欢这里。
辞朝躲在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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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风雅盛行，歌舞升平，加之所在之地风调雨顺，人杰地灵，资源丰厚，南国百姓其乐融融。
百姓们生活富裕，连带着烟花柳巷如雨后春笋一般旺盛兴起，花楼楚馆遍布南国各地。多少人沉溺其中醉生梦死。
辞朝是南国皇城最大楚馆的头牌，比起其他人幸运的是，辞朝所在的楚馆卖艺不卖|身，得以保全众人清白。
辞朝气质清冷，相貌姣好，眼下一点红痣迷煞众人眼。他明媚又温情，为万人所爱。
在楚馆里，大家关系不错，能说上许多悄悄话，从不会为某个客人大打出手。
这样平静又快乐的日子对辞朝来说，足够美满幸福。
可是好景不长，南国被江国突然猛烈攻打。
辞朝到现在还记得，前一天他还跟自己的好友笑着说客人送了些什么物件，大家都分一分，后一日便有侍卫闯入楚馆，将楼里所有的人都押走了。
他们被押送进皇城，在这里辞朝惊讶地瞧见了一人，对方曾花数万金与他见过几次。
男人坐在上首，面上带着沉痛，辞朝等清倌身边站着宫女与太监，殿堂上还有两个官员。
辞朝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赵、赵公子……”
他的话才刚出口，就被旁边的大人直接打断。
“不得无礼！还不见过皇上！”
辞朝浑身一震。
他的视线接猝然触到那上首的人的目光，那双向来含情脉脉的双眼，此刻却带着一股悲天悯人又残忍的情绪来。
“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辞朝和另外几位清倌，对南国的三皇子赵无虞行礼。
赵无虞看着底下自己曾经心悦过的辞朝，一时之间竟相顾无言。
江国攻打南国，他的父皇与太子哥哥战死沙场，几个兄弟都不愿意在此时做亡国之君，便合力推他上位，要他在历史上背负这骂名。
辞朝身边一起跟着来的小倌们被宫人们一个个抬起下巴仔细看脸，又一个个地带下去，最后只剩下心神不定的他。
“你们下去吧，让朕与他说些话。”
站在原地的宫人们一个个都低着头，没有动，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还是那两个陪在一旁的大臣发了话，“那微臣便先到外头等候。”
他们一出去，宫人们跟着鱼贯而出。
辞朝还未曾反应过来，就听得上头一阵巨响，摆在桌案上的上好名贵瓷器被人统统摔碎在地上。
赵无虞站起身，阴沉着脸。辞朝警觉对方情绪不对，被突然吓到也咬着牙没有出声。
他的耳边脚步声响起，视线里多出来一双玄黑色的鞋，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温柔扶起。
他已经知晓了赵公子的身份，垂着眸不敢看他。
赵无虞像是丝毫不介意他的疏离与害怕，他唇角含笑，语气与以前一样柔和，低声哄他，“我刚刚吓到你，是我不对。”
“你别怕我，”他将辞朝往自己身边带，将人嵌入自己的怀中，宽大的手掌轻抚对方因害怕而发颤的削瘦背脊。
“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太生气了。”
我生气他们不将我放在眼里，我生气他们要送走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