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芣苢夭夭

4、第 4 章

　　殷喆并不是个省事儿的货，挂了电话，就掉头往学校走。晚上喝了不少，身上隐隐还带着混合了酒精和火锅的味道。但这人的人缘儿是真的好，实习期间就把学校上下大小工作人员，包括门卫和保洁阿姨，混了个脸儿熟，就算有点味道，脑子还是清醒的，门卫就把他放了进去。晚自习下课前十分钟，站在了他即将接手的班级里。
　　本来准备渐渐骚乱的班里安静了下来，听着殷喆做自我介绍。说到最后，拿出了一副打趣儿的姿态，跟一群学生抱怨说：“你说说我这人的命，别人都是接了新的班，才和同学闹矛盾，你们到好，算准了今天我要接班还是怎么的，就给我搞事儿啊，各位大侠可心疼心疼我吧。”他刚毕业，长的年轻也有精力掀大浪，跟一群孩子在一起难免更活跃。学生们也很能闹腾，完全不认生，虽然事儿闹得挺大，但以这种方式提起来，还是引得一阵发笑。
　　也就是踩着下课铃，跟班长要了名单，成绩表等一些东西，都是之前的班主任留的。殷喆扫了一眼，在他们班前十看到了穆勒的名字，小声问他们班班长：“闹矛盾的是咱班的哪几个？”班长指了指第一名，指了指穆勒，说就这俩，还有俩就是跟着起哄的，说着也指了出来。但是他们班第一是一个叫刘李棠的。殷喆叫了这个刘李棠，让他留一下。
　　“你也知道，我刚来的，想从好学生嘴里了解一些情况，就班里今天闹得那个事儿。”殷喆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问道。他看这个第一，名字挺秀气，长的倒是人高马大的，想不到办公室老师按下来的时候花了多大力气。
　　“老师你应该知道了，今天就是我到办公室闹的事儿。是我的错，没有冷静的处理矛盾，给您添麻烦了。”一直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的学生，说着，还鞠了个躬表示歉意。
　　殷喆闻言挑了下眉，接着问道：“是什么矛盾引起的呢？”
　　刘李棠看起来不是很好意思的挤出一个笑。“本来跟同学在一块会有点小打小闹，我跟他开了个玩笑，把他壁咚了，但是他突然一拳打到我下巴上了，就这儿。”说着抬头指了指，“我也没控制住，对着他肚子踹了一脚，他一下就倒在那里不动了，我看他脸色发白也吓坏了，问他有事儿没，他头都没抬就恶狠狠吼‘你想让我死么！’我也很怕啊，然后着急的情况下拿着水果刀跑到办公室，跟老师们说了这事儿，可能太着急了，就说‘我没想让他死，他想让我死。’然后把刀比到手腕上，当时真的没想会把事儿闹成这样，都是我一股脑的冲动，办了错事。”
　　“那咱班那两个，跟你俩一个宿舍的同学呢？是留在宿舍了还是跟你一块过来了。”殷喆追问。
　　“跟我一块从宿舍楼跑过来了，他俩可能看我拿着刀，也慌了，但是他俩没我跑得快，没能拦住我。我们中午午休刚开始，宿舍楼的门还没来得及锁。”刘李棠解释道。
　　“行。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寝室吧。”殷喆拍了拍学生肩膀。
　　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但是，还是有哪里不对。听这个第一名承认错误，看起来这就是一时的冲动，自己闹的事儿，听起来很简单，但是为什么之前会提到换宿舍那回事儿，而且，既然他已经承认是他错了，那为什么还是穆勒退宿呢，拿刀到办公室是为了表示自己是弱势的那一方么。
　　想着，殷喆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把这个第一说的告诉了林颖晖，并补上了自己的想法：看着认错态度是挺好的，但是不应该是穆勒退宿啊。你看这事儿搞的。
　　过了一会，看还是没回复，殷喆把手机塞进兜里，回家洗洗睡。
　　到了家里，殷喆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刚开始，一开始是壁咚。为什么会壁咚。”殷喆对自己说，啊……话说穆勒那小孩长的是真的挺好，像是在牛奶里泡着长大的。
　　牛奶里泡大的穆勒，在他哥哥床上睡的很好，久违的第二天想赖床的那种好，周身被温暖环绕。林颖晖第二天醒的很早，他日常的作息如此，5:00自然醒，关掉5:10的闹钟，起身洗漱，把穆勒烘干的衣服放在床头，下楼买早饭。回来的时候，穆勒还没醒，林颖晖在沙发上坐下，翻看手机里的消息。看到殷喆发来的那几条，他回了两个字“壁咚”。很快那边有了回复“对，我也注意到了，壁咚，我可跟告诉你啊，那个要割腕的可是长的人高马大的，你说他会不会对你弟弟有点意思。”
　　林颖晖没接这茬儿，他拿着手机上楼，轻轻掀开了盖在穆勒身上的被子，撩起了他睡觉穿的白色T恤，看到了肚子雪白皮肤上的一片黑紫的淤血，他忍着愤怒，拿手机拍了一张，给殷喆发了过去。手还捏着衣服，攥得出了褶子，发完消息，看到穆勒睁眼看着他，叫了一声：“哥。”然后微微偏开了头。一阵心疼涌上林颖晖心头，他给穆勒盖好被子，问他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穆勒坐起来摇了摇头，林颖晖说：“那起来吧，给你准备了早饭，一会儿跟我出去。”
　　出去指的不是去学校，而是去医院，林颖晖挂了号，想让医生帮穆勒看看有没有伤到内脏。但是这回穆勒很不配合，早上明明很听话的吃了早饭，也什么都没问就跟着他哥出来了，现在却说什么不肯听话的掀起衣服躺在问诊的床上。林颖晖在外习惯于穿西装，衣柜里同样的衬衫能复制一打。以这副冷淡外表温言细语的哄着弟弟接受检查，是让医生也闭嘴的主要原因。医生也没有插话，好像医生打断一句，就能被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眼神打死，而且他看出，这小孩需要心理辅导，他不是专业的，只能在一边多观察。
　　哄了半天，才让穆勒躺上检查床，林颖晖亲自帮他掀起衣服，在医生的指点下对着腹部几个地方按压，穆勒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医生就开了张单子让他们去拍个CT，告诉他们内脏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皮下淤血，另外提了一句，要多注意孩子的心理，必要时及时咨询心理医生。林颖晖点头表示知道了，谢过医生，到楼上拍了片子，拿下来看了之后，确定无大碍，于是离开医院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