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抱玉闲人

2、chapter 2

　　这时电视里开始播放起晚间新闻，抑扬顿挫地女声传来：
　　“近日，全球百强企业Mlo正式入驻s市设立分公司，引得全国股民热议纷纷，除此之外，Mlo从未公开露过面的总裁也让人猜测不断，关于此人的身份、住址众说纷纭，近日我台记者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拍到了疑似Mlo新任总裁从龙府花园别墅区外出的照片，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电视上播出一两张模模糊糊的照片，说是偷拍都有些勉强了，拍照的时候是在深夜，小区安保措施极严，隔着远距离拍摄，只隐约能看出来一点身形和下半张脸。
　　透过照片能看出来，这人身形颀长偏瘦，隐约露出来的一点脸看着也颇为年轻，只是这样一张严重失真的照片，是怎么确定身份的？现在的电视台为了收视真是丧心病狂了。
　　这人真的是大魔王？

　　厉云舟突然想起之前姜绵绵似乎给他发过一次大魔王的照片，他那时候也没在意，这会儿在聊天记录里翻翻找找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那张照片。

　　照片是姜绵绵约一年前发过来的，角度看起来像是偷拍，照片上的大魔王一张脸十分清瘦，微薄的唇微微抿着，嘴角带着一丝略有些奇怪的笑，看到这儿，还能勉强看出来这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

　　可惜再往上，厉云舟看到了一副几乎要遮掉半张脸镜片极厚的黑框眼镜，这副极丑无比的眼镜让他立马推翻了刚才的结论。

　　他把手机稍微拿远些，看着屏幕上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想起就是这么个人屡次对姜绵绵欺负打压，气急，冷哼道：“相由心生，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会是什么好人？”

　　第二天和秦章通话，说起这件事，厉云舟火气更大了。

　　“又回不了国了？我说什么来着，早猜到了，这次又用的什么理由？”
　　“少乱说，绵绵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秦章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好好好，你的绵绵天下第一好，谁也比不上，就是整天见不到面，可怜啊可怜。”

　　“你——”

　　秦章又道：“别急嘛，正所谓情场失意商场得意，你们公司这两天肯定能签到一笔大生意。我的戏昨天杀青了，今晚就回s市，你心情不好我怎么也要陪着喝上一杯的，今晚九点老地方见，让秦大影帝我好好抚慰一下咱家厉总受伤的心灵。”

　　厉云舟掐了电话，心里那股子火气又熊熊燃了起来，带着一身火气到了公司，全司上下都没人敢凑过来和平时一向和颜悦色的厉总打招呼。

　　幸好助理罗欣是个缺心眼又没眼力见的，没眼力见到不管厉云舟平常是开心还是生气她都看不出来的程度，这回儿凑过来问了句：“厉总，上次你吩咐我买的牛肉干我买回来了，现在给您拿过来吗？”

　　那是小时候姜绵绵最爱吃的零嘴，厉云舟黑脸，摆了摆手，成功地阴郁了一整天，下班后厉云舟开着车无目的地闲逛，晚高峰的市中心能从一环堵到二环，厉云舟的老爷车被卡在车流长龙里，像一条误闯进沙丁鱼群的面包蟹，一整天的郁结再加上堵车的烦闷让人焦躁。

　　厉云舟没忍住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来，刚想点上，想起姜绵绵不喜欢烟味自己正在戒烟这事儿，又有点犹豫，再一想，这人都回不来，他抽根烟又怎么了？厉云舟不再犹豫，开了车窗点上火，仰靠在座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入眼的是一幢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约莫在三十米出的高处，大楼外赫然挂着Mlo三个气势磅礴的字母，厉云舟眯了眯眼，环顾了下四周，心想冤家路窄不是，这都开到人公司楼下了。

　　从外头看，Mlo灯火通明，估计还在加班。资本家的可恶嘴脸啊，大魔王这会儿就在这楼里？

　　厉云舟越想越气，把烟掐了，摔了车门，看了看身后的车水马龙，毅然踏进了眼前的写字楼。

　　进去的一瞬间，厉云舟顿了下，心里感叹了下眼前的金碧辉煌，不合时宜地想等再过两年钱多了自己也东施效颦，把自家公司也捯饬捯饬充充场面。

　　一路到了前台，妆容精致的前台小姐屠玲迎上来客气询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何贵干？”

　　厉云舟说，“你好，我找你们总裁有点事。”

　　屠玲只温和又疏离地说：“很抱歉，这位先生，总裁一般不接受未经预约的见面，您要是实在有事，麻烦您留下姓名电话提前一周预约。”
　　“一周？”
　　对方笑笑，点点头。

　　开什么玩笑？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里等得到什么一个月，恨不得现在就往大魔王脸上狠狠来这么几下泄愤。

　　只是法治社会，这肯定是不能够的，厉云舟往椅子上一坐，和和气气地说道：“我的确是有紧急的事要找你们总裁，事发突然，没有预约，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要不这样，我在这儿等着您们总裁下班。”
　　“先生，您——”

　　可惜厉云舟软话硬态度，端坐在椅子上，双臂一抱，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

　　屠玲想来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见他这样一点没慌，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甚至还贴心地给厉云舟端来一杯水。“您请慢用。”

　　厉云舟笑着说了谢谢，态度却一点没动摇，当真不动如山地等了起来，就这么静静对峙了有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厉云舟拿出来一看，是秦章：
　　“到哪儿了？”

　　电话那头传来秦章的大嗓门：“刚下飞机呢，这会儿回家洗个澡，别急啊厉总。”

　　厉云舟笑骂了一句把电话挂了，不想一抬头，就看见刚才还冷淡疏离的前台小姐双手搭在腰前，半弯下身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您是天启的厉总？”

　　厉云舟往后仰了仰，点了点头：“怎么了？”

　　屠玲脸上保持着神秘的微笑，“您稍等。”

　　说着便回到位置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厉云舟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积极了许多，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没一会儿电梯门开，竟然是周子恒走了出来，他来到厉云舟身边，笑道：“厉总，幸会，不知您来Mlo有什么事？”

　　厉云舟同他握了手，往电梯的方向看了看：“周先生误会了，我要找的不是你，而是你上头哪一位。”

　　“你说scott？”周子恒笑了笑：“他现在不在公司，厉总要真是找他有急事，不妨择日再来。”

　　厉云舟神情微妙，心知今天见到大魔王的几率就渺茫了，现在当着周子恒这位商圈新贵的面也不好做出什么撒泼打滚的下作手段。

　　这会儿稍微冷静下来分析了利弊，当即做了决定，朝他礼貌地点点头：“看来是我来的不巧，那我便先走了，改日再来贵公司。”

　　“慢走”周子恒脸上始终带着淡淡地笑。

　　待厉云舟走远，周子恒脸上的笑缓了缓，面无表情地上了一旁标注为vip的电梯，随着一声响动，电梯于28楼停下。

　　出了电梯入眼便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乍一看这屋子十分空荡，仅有一张办公桌，一张休息用的沙发，以及一些必要的物件和几盆落地的绿植，整间屋子装修简洁低调，但若细看，便能瞧处这办公室里即使是一处小小的装饰，若放在拍卖行中，也能卖出一个不菲的价格。

　　周子恒脸上又挂起笑，往前几步，走到落地窗边站着的一道颀长身影旁，低声道：“人已经走了。”

　　那人若有似无，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楼下风光，周子恒目光追着望去，看见厉云舟的身影从楼里出来，一路迈着大步回到车上，这会儿路道已经没那么堵了，等了个红绿灯后，厉云舟的车扬长而去。

　　夜色

　　s市最为受人追捧的几个night bar之一，北京时间九点半，来来往往吵闹的人群，震耳欲聋的音乐，此时正是灯红酒绿群魔乱舞的时候。

　　吧台前，厉云舟一个人随意地找了个位置，从坐下起就一言不发地一杯一杯默默地喝着酒，调酒师又递过来一杯，厉云舟二话一说一饮而尽，引得调酒师问了句：
　　“帅哥，我的调的酒再好喝，也不是这么个喝法啊，您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厉云舟这会儿已经有点晕乎乎了，摇了摇头没理人，脑子里想起姜绵绵一时心酸，又想起大魔王，心酸中又平添几分烦躁，他没说话，又灌了几杯下肚。

　　没一会儿秦章电话来了，厉云舟摸出来眯着眼一看，皱眉接起来：“大影帝这澡洗的可够久的啊。”

　　秦章那边语气有点为难：“哎，云舟，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来不了，你先喝着，帐到时候记我——”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厉云舟看了看手机屏幕，随意地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继续喝着闷酒。

　　这时，有人在耳边说了句：“帅哥？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啊？”

　　厉云舟这会儿反应有些迟钝，抬头去看，看到一张颇为精致小巧的脸，那小孩儿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眼睛亮晶晶地，一边朝他这儿靠过来，在厉云舟耳边暧昧地说：“酒有什么好喝的呀，哥哥跟我走，我带你去玩好玩的东西好不好？”

　　耳朵痒的过分，厉云舟侧身躲了躲，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得面前的小弟弟突然哎哟叫唤了一声，他被人扭着手臂，手里抓着的赫然是厉云舟刚才放在一边的手机，一道清列的声音在他耳边冷冰冰的说：“滚”

　　“你放开我！”

　　那男孩恼羞成怒，回头去看，入眼就是一副巨大而厚重的黑框眼睛，他奋力挣脱，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甘地把厉云舟的手机放在一边，离开的时候哼了声：“哪里来的四眼田鸡，多管闲事！”

　　厉云舟听到这儿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了，只感觉有一个人默默地站到了自己面前，比刚才那个小男孩要更高些，他眨了眨眼想要看清对方长相，这时那人突然半弯下声，耳边音响吵闹，他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你醉了，还能走吗？”

　　厉云舟只感觉自己被人给小心地扶了起来，那人看着不算强壮，半醉的厉云舟全身的力气压过去，对方明显有些吃力，被厉云舟压着靠在吧台边上动弹不得。

　　鼻尖传来一股奇异而好闻的味道，厉云舟嗅了嗅，半张开眼，入眼是一张微微有些湿润的，薄薄的唇。
　　像果冻....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再往前看，他看到了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怎么这么眼熟？

　　厉云舟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被人扶着一步一步慢慢朝外走了，隐约间记得被扶上了车，还是他自己的，来人轻车熟路地从他裤兜里摸出钥匙，倒是厉云舟表现得像个贞洁烈女似的，不小心被摸了大腿后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那只略微有些冰凉的手，“你干嘛？”

　　那人顿了顿，安抚地在他手上拍了拍，把厉云舟安顿好在后座后，发动车子离开了。

　　车速平稳，厉云舟一睡不起，没一会儿那人下了车，小心地把高了自己半个头的厉云舟扶下车，进了公寓电梯，不多时来到一道门前。

　　锁是密码的，厉云舟怕自己记不住，设的是姜绵绵的生日，那人开锁的动作顿了顿，十分自然地按了几个数字，滴地一声，门开了。

　　厉云舟突然睁开眼，胃里翻江倒海好不热闹，他忙捂着嘴挣扎着一路小跑来到卫生间，吐了个痛快。

　　没一会儿有人进来了，看见这动静微微皱了眉，半蹲着，给厉云舟递过去一杯温水，厉云舟吐了之后也没那么难受了，人稍微清醒了些，猝不及防看到自己家里多了个陌生人，吓一跳，一挥手把水杯打翻了，连带着还把那人鼻梁上架着的眼睛给弄掉了。

　　对方眼神一下失了焦，伸手去摸掉落在脚边的眼镜，可惜镜片已经被摔碎，他看着手里的躺着的眼镜残骸，秀气的眉微微拧着。

　　“你是谁？”厉云舟有些头疼，晕乎乎地抬头去看，在看到那人一双清澈秀丽的双眸时怔了怔，脱口而出：“绵绵？”

　　一道寒光从那认双眸中射出，“你叫我什么？”

　　虽然眼睛很想，但那不是绵绵，厉云舟想，绵绵的声音没有这么清冷，绵绵也更不会用这种奇怪的语气和他说话。

　　“你是谁？” 厉云舟又问了一遍。

　　“薄岚” 那人凑到他眼前，没了厚重眼镜遮挡的眼珠明亮如星辰，薄唇微启，“厉云舟，记住，我叫薄岚。”

　　“薄岚....”

　　厉云舟重复了一遍，着了魔似 的，莫名地被那双漂亮地让人失神的眸子吸引，“你的眼睛好漂亮...”

　　眼前越来越浑浊，头脑晕晕乎乎地，又睡了过去。

　　薄岚微征，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

　　彼时已是夜深，这座城白日的喧嚣终于归于平静，偌大的落地窗将合未合，泄出零星窗外的月光，窗边月光洒在地板上，照出一个忽明忽暗的人影。

　　薄岚长腿微屈，微微交叠着腿坐在窗边，出色的五官清冷淡漠，那双破碎的眼镜又重新被他戴了回去，屋里没开灯，安静地过分，薄岚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睡着的厉云舟，也不知疲倦。

　　床头随意摆放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床上安稳睡着的厉云舟因为这动静翻了翻身，面向薄岚，露出一张五官舒缓，毫无戒备的脸。

　　“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厉云舟睡过去前最后一句话不合时宜地在他脑中闪过，薄岚眉心跳了跳，突然起身，来到了卫生间，那里还维持着刚才的惨状，薄岚将一地的狼藉视若无睹，径直来到镜子前，取下了那副眼镜。
　　这使得他不得不身子大幅前倾，才能看清镜子里的自己。

　　若用世俗的眼光来看，这幅宽大厚重的眼镜下隐藏着的，的确算是一副‘漂亮’的脸，至少是厉云舟眼里的漂亮。

　　想到这儿，薄岚突然冷哼一声，为自己这不成器的想法感到可耻，难道他还能因为厉云舟这见色起意的赞美而以色侍人不成？

　　他复又重新把眼镜戴了回去，转身离开，步伐带着侵入骨子里的，自小而成的矜傲。

　　经过床边时，厉云舟的手机又响动了一下。

　　薄岚停了下，而后走过去，将手机拿起来，不见犹豫地输了密码解了锁，看见绵绵两个字，颇有些嫌弃地将手机拿地稍远了些，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到那两则消息。

　　“早，云哥，芝加哥今天天气不错。”
　　“不好意思才看到你的消息。”

　　他往上翻了翻，看见厉云舟一连给姜绵绵发了好几条微信，从日常问候到贴心嘱咐应有尽有，甚至还提前查好了芝加哥的天气状况提醒姜绵绵出门时记得带伞，而这些消息发送于一天前。

　　姜绵绵隔了将近一天，才不咸不淡地回复了厉云舟的关心。

　　他怎么敢？

　　薄岚将手机随意地丢了回去，一时心头火起，那手机砰地一声掉在床头柜上，厉云舟听到这动静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又转了个身，变成了平躺着。

　　翌日，晨起的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厉云舟才终于睁了眼，第一反应是头痛欲裂，他拍了几下脑袋，闭眼缓了缓，这才好了点。

　　扶着脑袋刚起床，余光瞥见对面椅子坐着个人，吓一跳，“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那人长了张顶好看的脸，尤其双眸明亮清澈，就是稍微有些失焦，但这并不妨碍他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抱着双臂，很有些气势地看着自己：“厉先生，醒了？”

　　他又站起来，看着身段也不错，身上穿着一眼便能瞧出来品质不菲的丝质衣裳，闲庭信步地来到桌边，回头对厉云舟说：“醒了就起来吃早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