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魂》七个桃

3、怡然居

　　此刻，隔着九重天的天庭上，先雾缭绕，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看着面前的水镜，水镜中的女子正在熟睡，眉目如画，正是云落。男子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水镜，带着缱绻的思念。男人衣袖一挥，水镜消失不见，男子眼中的温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然，凌冽。
　　他转过身，看着远处走来的一个老者，虽然发须雪白却神采奕奕。“天帝，事情都办妥了。”“嗯，做的不错。”“老臣斗胆问一句，人界那位可是碧云仙子。”“是也不是，下去吧。”“是。”天帝背过身，看着远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你终于要回来了。”
　　睡梦中的云落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自己身处在一片迷雾之中，却怎么也拨不开。她在梦中不断挣扎，醒来时已是满头大汗。看着窗外已经有些泛白的天色，她披上外衣坐在梳妆台前，大约坐了有一刻钟，她喊小莲进来了。“小姐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可能是爹回来了高兴，赶快给我洗漱，我去跟爹娘吃个早饭。”“是，我这就帮小姐准备。”“嗯。”
　　简单的梳洗打扮后，云落迈着步子向爹娘住的青枫院走去。虽说她骨子里是活泼爱闹腾的，可到底云夫人把她教养的系好，行为举止都是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风范。走至院内，丫鬟们连忙迎着，一边通知厨房多家一副碗筷。云落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坐在下首，小莲帮她盛粥，备筷。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一定会来，特意叫厨房备的莲子粥。”
　　“谢谢娘，我最喜欢莲子粥了。”
　　“喜欢就多吃点。”
　　“爹娘也吃。”
　　“落落倒是越发懂事了，都是夫人教的好。”
　　“还懂事呢，这回你可得替我好好管教她。“
　　“哦，落落犯什么错了。”
　　“都快及笄了，还喜欢偷溜出去玩，一点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娘，我以后就在家，哪也不去。”
　　“净说胡话。”
　　云落看自己被揭短，连忙给云夫人夹菜，试图转移话题，一边还给云大将军使眼色。云大将军也是极其疼爱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忙说：“夫人，小孩子难免调皮。”“那不都是随了你。”“是是是，都怪我。”“我这不是为她以后打算嘛，女儿家终究还是要出门的啊。”“我云不凡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大不了以后招个上门女婿。”“这倒是个好法子。”
　　眼看这两人话题越来越偏，云落不得不开口打断：“你们二老能不能别想着把我嫁出去，我还小呢。”“是是是，你还小。”看着自家父亲开始敷衍自己，她知道自己被反水了，自己的父亲是个实打实的妻奴，娘说一就是一，这么多年她已经看透了。云大将军有女儿前，唯一宗旨是：雯卿说什么就是什么，云夫人姓凌名雯卿。有女儿后宗旨略有变更：夫人女儿是唯一，二者吵架帮夫人。
　　正因为云大将军夫妇恩爱又极其宠爱云落，所以云落自小便在爱的包围里长大，府里也没有什么小妾通房，少了那些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这才养出云落着善良却古灵精怪，又傲娇的性格。
　　一顿饭吃完，云落很识趣的退了出来，不打扰夫妇二人甜甜蜜蜜。回到房间，她拉过小莲，笑眯眯的看着她，小莲就知道自家小姐又出了什么鬼点子。“小姐，这回说什么我也不跟你一起偷跑出去了。”“没让你出去，这回我自己去，你就在房间里待着给我打掩护。”“那更不行了，小姐一个人岂不是更危险。”小莲立刻反对，还摇着头，头上两个可爱的小花苞随着脑袋的摆动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云落一手揪住一个小花苞，小莲的头不再左右晃动了，她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家小姐，这从小到大爱揪头发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小姐……”“别说了，我已经决定好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跟娘说先前是你拉我去青楼。”“小姐，明明是你……”“还顶嘴，乖乖听话，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恶作剧的捏了捏小莲的脸，走到床边蹲下，掏出一个盒子，拿出里面的包裹，都是她每次偷溜出门女扮男装的工具，有几套衣服，还有假胡子之类。经过上一次被那老者认出来，她这次更是全副武装，特意穿了有些肥大的衣服遮住身形，将头发高高束起，脸上涂了一曾比肤色略黑的脂粉，还粘了两撇小胡子，乍一眼看，就是个寻常路人。
　　手执折扇，她悄悄地从后院小门走了出去，出了门装模作样的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扇着扇子，走到了街上，她今天是有目的出来的，据说那怡然居新晋花魁姿色过人，弹的一手好琵琶，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奈何上一回才到门口便被捉了回来。但这次可大不相同了，学会轻功的她跑得快，虽然不知为何团子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显露出来。
　　走到门口，她理了理衣裳的褶皱，走进去，这里的管事柳妈妈扭着身子走了过来，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味。云落皱了皱眉，柳妈妈捏着嗓子开口：“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瞧着眼生，要不要我给你张罗几个姑娘陪您喝酒。”“你们这的花魁呢？”云落故意压低嗓子。“诶哟，您是说琏绮姑娘啊，她等会就出来表演了，今晚寻一位有缘人喝酒谈心呢。”“给我寻个包厢。”云落扔出一袋银子，柳妈妈接住颠了颠，分量十足，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声音越发谄媚。
　　她领着云落走到二楼，上楼时云落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环视四周，只看见一抹绛紫色衣角没入二楼一个包厢内。她跟她柳妈妈走到旁边一个包厢，进去后柳妈妈尖细的嗓音说着：“公子稍等，表演马上开始，稍后小厮会给你送酒菜过来。”“知道了下去吧。”
　　云落看着小厮端上的酒菜，倒了一杯酒，轻轻嘬了一口，有点辣。她倒是第一次喝酒，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从舌头辣到喉咙，辣的她伸出舌头，用手扇风，又吃了几口菜压了压，这才缓解了过来。这一番折腾下来，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她随意的用手抹了抹，又拿起扇子扇着。
　　这时下面大堂突然热闹了起来，是琏绮来了。只见那女子穿着青纱罗裙，长发搭在肩后，面上遮着一块极薄的面纱，露出的半张脸已是极其惊艳，是难得的温婉与艳丽并存，面纱遮脸更是带了一丝神秘感，让人想要摘下面纱一睹芳容。步伐端庄，怀抱琵琶，像是养在深闺里琴棋书画具佳的大家闺秀。很难与青楼花魁联想在一起‘
　　女子走到一楼的舞台上，四周轻纱环绕，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伴随着动听的琵琶声，台下的众人皆是如痴如醉。一曲终，余音绕梁，云落与众人一样，还沉浸其中。只听台下有个小厮敲锣，旁边柳妈妈说：“如果大家喜欢琏绮姑娘就多多打赏，今晚打赏最多的公子少爷，琏绮姑娘会陪着喝酒赏月，共度良宵。”“我出五百两。”“我出一千两，琏绮姑娘今晚陪我。”“小样，爷出两千两。”柳妈妈话音刚落，四周的出价声此起彼伏，琏绮立在台中，眼神一片死寂，自己就像个货物一样被拍卖。
　　云落也注意到了这点，她喝了点酒，被台下的气氛感染到了，压低声音喊了一句：“五千两。”隔壁传来一声：“六千两。”声音清冽好听，不过此刻云落根本不在乎，又高喊一句：“八千两。”隔壁又喊：“九千两。”“一万两。”小爷我就不信了，这人非跟自己杠上了。云落此时只想赢过对面。
　　此时台下已经安静了，没有人再加价，大家都觉得琏绮姑娘虽然美，但不至于花上万两银子。“楼上包厢公子出一万两，还有公子加吗？”看没人说话，就又开口了：“那今晚琏绮姑娘就陪楼上的公子喝酒赏月共度良宵了。”看事情已敲定，大家也都散去，继续花天酒地，搂着美人喝美酒。
　　包厢的门被推开，柳妈妈带着琏绮进来：“公子，我带琏绮姑娘来了，你们聊。”“嗯，下去吧。”说完云落很大方的拿出一张万两银票，柳妈妈收下钱笑得看不见眼睛，离开时暗暗给琏绮使了个眼色，让她好好招待贵客。
　　云落随意靠在椅子上，扇着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琏绮：“你就这么招待贵客？”“公子有什么吩咐。”“叫我洛云就好。”“洛公子，想听曲子吗？”“谈两曲听听。”此刻琏绮已经摘下面纱，倒是没有戴上面纱时美的惊艳，她一张脸上最出彩的是一双狐狸眼，妖娆勾人，眼神却又坚毅，组合起来毫不违和还别有特色。戴上面纱时，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睛上，而取下面纱，就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脸上还有一丝婴儿肥。
　　一曲弹完，云落起身，用扇子挑起她的脸，“苦着脸做什么，我花了一万两不是为了看一张死鱼脸。”“是我的错，求公子别责怪。”琏绮抱着琵琶微微屈膝，低着头道歉。云落握着她的胳膊扶她起来，琏绮很明显不适应与她接触，起身后立刻收回胳膊。
　　“我看你言行举止都是好生教养过的，家境应是不错，怎么沦落至此。”云落没有刻意压低嗓子，而是用本来的声音说话，她看得出来琏绮不愿与外男接触，沦落至此该是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