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者》淮以

3、chapter 3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啸又刺耳，将夏天午后的闷热寂静炸的更加沸腾。原本没什么人走动的小区突然之间积聚不少的人，楼下围观的群众纷纷拿出手机拍照，你一句我一句的询问拉上警戒线守住入口的警察。
　　“无可奉告，别问了别问了！”
　　“这里不准拍照，你，对就是你，未经允许不得将此发表到网上！”
　　“都让让，都让让，不要聚众围观！”

　　楼上，颤巍巍杵着拐杖的老太太被楼上的一户人家扶住，警察惯例的询问让她有些害怕，指着屋内地上已经昏过去的黎尧，抖抖索索的说道：“这、这个小伙子我看到了咧，他来这里踹门，好凶的咯！”

　　屋内调查局和警局两拨人因为这一场凶杀未遂的现场发现，忙的人仰马翻。
　　“快，120呢？喊120！”
　　“室长？室长？室长你醒醒！”
　　“立马封锁小区，不能放过任何人，将附近的监控调取出来！”
　　“这还有一个心口有旧伤裂开的人，让120迅速过来，脉象已经逐渐微弱！”

　　…

　　宛如镜子般湛蓝的天空之下，宽广辽阔到一望无际的草坪布满不知名的野生花草，风轻轻吹过仿佛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时延赤脚站在草坪上，胸前崩裂的伤口停止流血，却空洞的像被掏走心脏，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等待。
　　肆起的狂风将时延病弱的身体吹的摇摇欲坠，他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鲜血随之缓缓流出，体力不支使他跪到草坪上，眼前一阵阵的恍惚，似炸开无数星光，而他眼角余光中却恍惚看见毫发无伤的他正在和一只长着翅膀的猫嬉戏玩耍。
　　那是一只纯白又美貌的猫，有一双碧绿色的瞳孔，背上有一对堪称天使般美丽的白色翅膀正在缓缓扇动，它飞在‘他’的身边，亲昵的去蹭‘他’的脸。
　　而就在时延身边，一具又一具有着他脸的身体冰冷横陈于草坪之上，他们紧闭双眼，毫无声息。

　　突然，‘他’转过头看向他，震惊道：“你是谁？！”

　　我也想问你，你是谁？
　　你不是我吗？
　　你是我的话，那我又是谁？

　　…

　　窗外雷声轰鸣，天空如同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雷电将黑夜划上一笔笔破空的光亮后又消失不见，瓢泼暴雨倾盆而下，淅淅沥沥的砸在这个城市的每一处角落，渗透其中。
　　时延睁开双眼，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难闻的消毒水味道灌入鼻间，安静的病房里面，只能隐隐听见医疗机器的声音和空调发出的微弱响声。

　　这样的噩梦就算是在恒温空间内醒来，也依然让时延背脊布满冷汗。

　　他没有再睡着，就这样睁着一双眼直到天亮，没有充足的睡眠让他脑袋昏沉，失去过记忆的脑袋也开始隐隐发疼。
　　病房门被突然敲响，护士进来换药，见到他之后有些无奈又心疼：“时先生，一个月前你重伤被送到我们医院，竖着出院没有半天，两天前的下午又被横着抬进来，我是不是该说你和我们医院很有缘分？”
　　“这样的缘分还是不要有的好。”时延尾音略微扬起，笑道，“我吃不消。”
　　护士做好消毒工作，开始给时延再度缝好的伤口换纱布：“知道你怕疼，所以我轻一点，咱们速战速决。”
　　时延：“好。”

　　缠绕着伤口的纱布被缓缓揭开，血迹与皮肉黏在一起，轻轻撕开的时候时延眉头微皱。护士小姐看着衣衫半裸的时延，脸色微红，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飞快给他换好纱布。
　　“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也不要做剧烈运动，这次更不能在伤势还没有好完全的情况下彻底出院！”
　　护士小姐说完这句话，收拾好东西很快离开，为了避免拉扯伤口，时延拉衣服的速度堪称龟速，正好被扶着进门的黎尧看见。

　　他瓷白的胸膛上缠着一圈厚重的纱布，身上细细密密的布满不少磕出来大大小小的伤痕和青紫，时延垂着头，正心无旁骛地拉衣服。
　　黎尧以为时延在之前的打斗中手臂受伤，所以穿衣服才会这么慢，心里还想着护士换个药也不知道给人把衣服穿好，谁知道时延拉好衣服之后，摸索到一旁柜子上的书，双手行动正常，完全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黎尧：“……”
　　所以在那里慢吞吞的穿半天衣服干什么？
　　勾引他吗？

　　打开的病房门口隐隐传来护士的交谈声，光线强烈的走廊上将门口杵着的一尊佛和他的跟班影子拉得老长，延伸进病房，时延不想察觉都难，他抬起头，纯良又无害的笑了笑：“昨天谢谢你。”
　　突然笑容照面黎尧一个没站稳，踩了身边的人一脚，疼的宋小君龇牙咧嘴的倒吸一口冷气，抽抽两声：“室长，你踩痛我了！”
　　黎尧看他一眼，倒出去看了眼门牌上姓名，确认没有走错房间后才让宋小君扶着自己进去，坐到时延边上，仔细打量又垂下头看书的时延，发现他唇角挂着的那抹笑完全没有消失，整个人看起来好似真的很温和又毫无心机一般，长得是真的好看，整个人笑起来的样子仿佛昨天所见的那个时延不过是黎尧的一场梦。
　　嗯，醒来还是不敢动，现在这个时延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样。

　　“等会儿警察要来做笔录，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黎尧抽走时延的书，递给身后的宋小君，“杀你的那个男人认识吗？和他有什么仇？为什么他要杀你？”
　　时延给了黎尧一个怜悯般的眼神：“那个人黑衣长裤，戴着帽子和口罩，严丝合缝到连声音都可以做到毫不泄露，我认不出，不知道和我有什么仇，也不明白为什么杀我。”
　　黎尧被这个眼神一刺，感觉受伤的右胸更加疼，紧紧的盯着他：“没有任何线索？”
　　“没有。”时延扫过黎尧的脸，视线落在他伤口处，“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黎尧语气毫无波澜起伏，甚至非常敷衍：“黎尧。”
　　“黎尧。”低低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时延问道，“那你呢，对短信又有线索吗？因为一条短信就回过头来救我？”

　　“室长，什么短信？”宋小君真诚发问。
　　他站在一旁，就跟个棒槌一样，一会儿目光扫过坐在床上的时延，一会儿看向黎尧的后脑勺，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昨天黎尧会出现在凶杀现场，以及听这两人的对话，压根儿就不认识对方。

　　黎尧懒得回答宋小君的问题，得不到时延这里的有效信息他也不浪费时间：“对方身手这么弱鸡，你还能被他骑在身上像个小鸡仔一样任人宰割，体能真是糟糕的没得说。”
　　昨天惊心动魄的一幕黎尧根本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男人的身形，事后想起，倒是和时延差不了多少。只是这个人明摆着不愿意多说，一张嘴死死的咬着，总是能四两拨千斤给他转移话题。
　　他把书扔回床上，意兴阑珊的离开。
　　“那你呢？”身后传来时延的声音，“被弱鸡的凶手刺中右胸，失血过多，和我一样呆在医院的不是你吗？”

　　我他妈是因为谁所以现在躺在医院的？！
　　黎尧转过脑袋，平时的绅士和优雅在这一刻面对时延终于全都喂了狗，他烦燥道：“混蛋啊，我躺在医院不是因为你？你最好给我闭上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话，等会儿警察来了留着给警察说吧。”

　　带着气闷的情绪，黎尧走路时脚步声都变得格外重，啪啪啪的就跟踩着人脑袋一样，到门口没见扶着自己的宋小君跟上，皱着眉头‘嗯？’了一声：“不走要留下来过年？”
　　“来了来了！”宋小君提溜着跑过去，中途又折返回来，小声对时延说道：“你完了，你得罪我们调查局的大小姐，等死吧！”
　　“大小姐？”时延感兴趣的抬眸。
　　宋小君哼哼两声，黎尧一声低吼：“宋小君！”
　　“到！”宋小君条件反射原地立正稍息，赶忙追上黎尧，还不忘贴心的给人关上门，跟个小太监似的扶着黎老佛爷回到隔壁病房。

　　病房一下回归安静，好似刚才来过的两个人不过是时延的幻觉，只是空气中仿佛还若有似无的飘着属于黎尧的气息，提醒着时延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来过。
　　果然，有些讨厌的人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能让他增加一些好感。
　　他和黎尧气场合不来。

　　…

　　“那家伙和我绝对合不来！”回到病房，黎尧躺到床上，咬着宋小君削的水果，一边点着手中的资料，“李队那边调取的监控查不到有用的信息，最近调查局正好没有多余的事，你跟着一起查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孙子玩到本少爷的头上。”
　　宋小君正在削第二颗苹果：“和室长你收到的短信有关吗？”
　　“嗯，再去查查这个电话，不行就找李队那边调取一下信息，这是破案关键，交给他们。”黎尧合上文件，“生命研究所的基因被盗一案记得找李队问清楚都是哪一些基因，我们调查局隶属国家，有权得知其中信息，更何况近年在千星市多处发生的异变，都和所谓的基因这玩意儿有关。”
　　“那这个时延……”
　　“他没有撒谎，他确实不认识那个男人。”黎尧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双眼睛，他似乎看到过，但是很不熟悉，到底是哪里呢？

　　“室长，你身手这么好居然还被那家伙伤到，等抓到他我帮你把他下油锅！”
　　黎尧横他一眼，冷笑：“闭嘴。”

　　黎尧没有说的是，那个男人就像是非常了解他一样，对上他的动作简直就是见招拆招。虽然力量不足，但是技巧绝对是有的，就像是和他经历过无数次的对战一般，能清楚洞悉他的下一步动作。

　　削好水果的宋小君立马闭麦，在调查局的私下小群里面疯狂吐槽大小姐今天又开始阴晴不定。正打字打的欢快，一个表情包刚发出去，搁置在腿上的黎尧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宋小君赶紧递给黎尧，却见他看到信息之后，双眸骤然沉如水。

　　宋小君被黎尧的表情怔住，大着胆子把脑袋凑过去，赫然见刚才还在讨论的电话号码发来一条新的短信——
　　【8月1号，他还会再来，保护好时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