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Golden Key》向山

130、火红眼血月

　　荒野中，窝金在一边欣喜惊讶尿出了白色的小便液，惊叹虫卵堆叠的恶心模样，酷拉皮卡在另一边闭目对月念诵悼词。

　　云霄站在中间离他们稍微的高台上，趁机将酷拉皮卡家乡祷词学了去。

　　因为不论那方死亡，她都能马上用上，而且知道异世界的文化本身就很有趣，如果酷拉皮卡再死掉，说不定她就成最后知道的人，文化有时候比个人更值得保存。

　　“……”

　　“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的人民。”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酷拉皮卡低头亲吻手指的指环和锁链，那是他复仇的力量来源和对亡者立下的誓言。

　　等他祷告结束，窝金回来了，令人意外的是两人没有立即开战，而是先打起了嘴炮。

　　云霄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所以她才讨厌武斗，无聊且效率低下，只能当做强身健体的消遣，一堆没用的武道精神，无聊的敬意和好奇心。

　　窝金竟然问起了自己将要杀死之人的身份，知道会有什么不同吗？心怀敬意的拳法难道打不死人吗？

　　既然都一样，不如不问。

　　然而酷拉皮卡却接下他的问题，反问他是否记得被他杀掉的人，得到的答案是记得实力强大的敌人，其中不包括窟卢塔族的人。

　　“哈哈。”云霄没忍住笑了出来，连忙摆摆手站得更远，不去破坏二人之间的气氛。

　　对于某些人来说让被复仇的对象，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为什么会招致仇恨，确实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关键一步，如果缺失了这步复仇就不完美。

　　因为对于受害者而言，怎么可以接受自己受珍视的家人、家园，居然被仇人忘得一干二净呢？怎么能接受痛苦的只有自己，作恶之人犯下重罪后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惩罚，一直逍遥快活呢？

　　如果不能看到仇人因此流露出的嘴脸和反应，知道对方当时的心情感受，那么自己为复仇所付出的辛劳努力，全都会大打折扣。

　　逝去的不会因复仇成功而归来，唯有仇敌的死亡、悔恨、痛苦才能告慰还活着的自己的心灵。

　　可是，还是很可笑啊……云霄坐在石头上，仰头望着天空清冷的月亮，她的心早就像月球表面一样冰冷了。

　　个体之间仇恨和友爱都没什么意义，再怎么深刻的感情，只要拥有足够长的时间维度，都将化作一阵涟漪。

　　两人终于开战，然而引起云霄注意的却是窝金对酷拉皮卡说的一句话。

　　“就因为偶尔会遇到你这种人，所以才让我欲罢不能，让我想大开杀戒。”

　　“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你这种想要报仇的笨蛋打到不成人形，永远不得翻身！”

　　普通的一句话，但知道旅团的成立最初是个复仇激进派组织就不一样了。

　　关于流星街曾经遭遇的苦恼，关于那些被掳走的幼童，关于那位名叫萨拉萨的孩子……那些具体的仇恨，旅团或许都已经报了。

　　但那些无形的仇恨呢？

　　关于想要改变流星街的愿望、关于想要保护流星街不再遭遇相同悲剧的渴望，关于想要讨回的尊严，这份仇他们报了吗？

　　恐怕没有吧。

　　凭借一腔勇武和热血去复仇，反被打到不成人形，变成现在的幻影旅团，永远不得翻身的，恐怕是那几位最初的成员自己吧。

　　所以结合前置信息，窝金的话听起来就有些嘲弄和讽刺了。

　　云霄脸上情不自禁勾勒出一抹笑容。

　　场上的战斗出乎意料的呈现一面倒的形式，酷拉皮卡死死压住窝金，打得他几无还手之力，明明半年前还是个不知道念的普通人。

　　念是非常神奇的事物，几乎可以满足人类能想到的所有愿望，但有些东西却没有捷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比如念量的增长，比如爆发出的力量极限。

　　初学者暴打实战经验老道之人，这种情况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念能力的开发往某单一方面特化，再承受极其严苛的制约和誓约，念才会回应使用者的愿望，帮他作弊犯规。

　　多半是针对蜘蛛的特化吧，那名少年为了珍视的族人肯定不会吝啬牺牲自己。

　　云霄看得十分满意，拥有决心并付诸行动的人总是璀璨漂亮。

　　随着窝金误判对方的念系被锁链捆住，酷拉皮卡拷问失败后，战斗落下帷幕。

　　“啪啪啪。”云霄一面鼓掌一面笑着走上前去，“恭喜你杀死了一只可怜虫，完成了十三分之一复仇。”

　　酷拉皮卡似乎都对她的说辞很不满，通红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瞪着她。

　　云霄双手一摊，“别这么看着我，我又没说错，死者对比生者就是可怜虫，如论如何他死了，你活下来了。”

　　她张开双臂，兴高采烈地欢呼，“让我们庆祝今晚的月亮真他妈亮，庆祝我们的生命又延长了不知多久！”

　　酷拉皮卡没有回应她的话，转身回到车上打开后备箱，从中取出铁锹竟打算埋葬自己刚刚杀死的死敌。

　　云霄愣了愣，也跑回去拿工具，“我也来帮忙。”她说着卖力地在地上一铲铲挖起坑来。

　　乒铃乓啷的声音在荒野里响起，过了一阵，眼看坟墓扩大，酷拉皮卡忽然打破沉寂，“你为什么笑得出来？”

　　“为什么你可以没有任何想法，没有任何感觉，为什么你可以笑得开心？！”

　　他的情绪太激烈，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发泄。

　　云霄想了下回道：“我不知道要有什么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不可以笑。”

　　她说的是真话，她心里虽然有些许类似于伤心的感觉，但非常微弱，连她自己也很难察觉，更别说被影响。

　　“我和他其实不熟悉，昨晚刚知道名字，我本来也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他和他们，但始终没下定决心，因为判人死刑需要慎重一点。但是你杀了他的话那就无所谓了。”

　　“虽然旅团可能会误会是我杀了他，但是无所谓，我一向都只做自己的事，无所谓别人爱我恨我，恶棍的感受不是我想考虑的事，要做什么都随他们便。”

　　她是真的无所谓，就算旅团想顺势追杀她到天荒地老，她也可以顺水推舟，省下自己做决定要不要杀掉他们的麻烦，毕竟做决定真的很复杂。

　　顶多就是平白无故多了许多麻烦。

　　酷拉皮卡无言以对，又觉得莫名难以忍受，因为一些人对窟卢塔族的事或许也是相同想法，无所谓。

　　云霄继续问道：“你想让我哭给你看吗？这样你会比较好受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介意演戏。”

　　她酝酿了一下情感，马上就有泪珠从眼角滚落。

　　这是给璀璨漂亮的人的特别优待。

　　酷拉皮卡看得微微愣住，一言不发埋头挖掘墓穴，认定了云霄是靠语言绝对说不通的，披着人皮的异类。

　　云霄抬手擦干眼泪，回想了太多悲惨的事，她现在真的有一点伤心了。

　　合力将窝金掩埋，酷拉皮卡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云霄没有去追，因为她不擅长安慰别人，他看起来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让他独处或许会比较好。

　　云霄犹豫了下，决定将窟卢塔族的祷词、机械神教的祷词都用上，再追加一段常规的基督教悼词为窝金送行。

　　尽管神明并不存在，仪式却可以安慰生者。

　　“慈爱的天父，愿与您同在。”

　　“他是您属灵的孩子，一生都在您的看顾之下……”

　　“慈爱的天父，愿您赐福于他。”

　　“……希望您宽恕他在人世所犯的罪，愿您让他的灵魂在您的国得以安息。”

　　“愿蒙您的宏恩直到永远。阿门。”

　　做完这些后，云霄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去找蜘蛛，带回窝金的死讯，肯定会变得很麻烦，和自投罗网差不多。去找酷拉皮卡又不知道地方，云霄顿时迷茫起来。

　　原地徘徊几圈，云霄决定先把事情以短信的形式告诉西索，让他有所准备总不是坏事。

　　之后干脆回了城里登记入住的酒店，好好休息了整晚，第二天干脆在城里逛起了街，结果走在路上都遇到许多行色匆匆的人拿着一张纸行迹诡异。

　　云霄随便跟踪了其中一位，抢走了那张纸，略感无语，上面居然是幻影旅团其中几位成员的通缉照。

　　“本地帮派太没礼貌了。”她随手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经过这件小插曲，云霄丧失了在外面享受盛会的心情，干脆联络起了可能同在友克鑫等六号游戏主机拍卖的糜稽，和他约定一个小时后上门和他一起玩游戏。

　　那家伙就算来到外地，也离不开电脑和网络，外出旅行对他而言更像是换个地方宅。

　　两人从组队冒险闯关游戏玩到单人格斗游戏，除去各种污言秽语咒骂对方去死，认为对方不懂游戏，自己最懂游戏，总体而言算得上愉快，直到傍晚两人放下手柄，活动了下身体，准备呼叫客房送餐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