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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小花 ...

  •   华初尧预判没错,听到这话付奕铎真的很想送他一程。
      他这样刻意忽略已经是前男友的事实反而无时无刻在提醒付奕铎——他们分开了两年。
      不,准确地说是他逃避了两年。

      付奕铎半转身体,看见他敞着的被子,一股气升上来又被快速压下去,“你上赶着找死的劲儿根本不需要我送一程。”

      “还是要的,万一真把自己折腾没了,总得有个人帮忙料理后事。”华初尧知道付奕铎忌讳说这种话,故意往他心窝踩。

      果不其然,付奕铎那眉心已经拧成了结,但他未发一言。
      华初尧撑着手臂吃力坐起来,继续放狠话,“酒我是故意喝的,反正死也是死你这儿,你这辈子逃不过。”

      华初尧见他还是沉着脸不说话,心底有股别样的快意。像是惩罚到他一样,然而快意背后依旧是心疼。

      “既然你醒了就好好照顾自己,一会儿四婶儿会拿药来,我先走了。”付奕铎冷着脸径直往门外走。

      华初尧抬了下手想要挽留,片刻又咬着牙放下,再卑微追上去就真的有点贱了。

      浑身出过汗不舒坦,他想要下床去洗手间,奈何他在发高烧,浑身无力,双脚刚落地就跌坐在地。他垂眸看了眼自己乱糟糟的衣服,又是自嘲一笑,估计现在脸色难看得很。

      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在付奕铎离开八个月后,那是一月初。
      刚过完元旦,连轴转了几个月总算能放几天假。他在公司加班将项目报告收尾,回到家接近十二点。

      看着满室的凉意终于意识到付奕铎是真的走了不打算回来了。闹不清是完成了这个大半年的项目之后涌上来的疲惫还是失恋后的苦痛,总之他心里就像层层叠叠堆积了一个冬的雪,就等着什么时候刮过一阵大风,让雪山崩塌。

      无聊乱划手机界面空守了一夜没能等到那阵风,只能自己去了酒柜,一口气开了三瓶酒。

      那两天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根本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酒是什么时候喝完的。醒来之后很庆幸家里没有东西碎掉,只是毁了一身正装。

      除了衬衫前襟满是干掉的酒渍,裤子皱得没眼看外,他整个人也像是没了灵魂,满脸倦容,胡子拉碴,好似眼眶都凹进去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个想法是:付奕铎会不会也这么难受?他已经这般了,如果可以换他平安幸福,他由衷希望付奕铎能过得好一些。

      现在看,似乎过得也不算好。
      从来不会控制脾气、有什么都写脸上的人如今只能在他身上看见“克制”。
      这样的变化令人难过。

      敲门声响起,他扒着床沿一点点挪回床上,半倚在床头,盖好被子才哑着声音:“进。”

      付奕铎走的时候房门没关实,四婶儿应声进屋,“小付说你头孢过敏,就只拿了这几样药,你先看看能不能吃。”

      “好,谢谢。”

      “给,这是水,可能还有点烫,你试试温度。”四婶儿着急说着,但递杯子的动作很慢,“一定要尽快把烧退下来,在高原马虎不得,要有其他症状一定说,特别是恶心想吐的话,得赶紧去医院,这山上只有一个医疗所,条件不好,只能紧急处理,要早发现了症状最好就去镇上医院,这儿是风景区,政府重视,有好医院……”

      四婶儿说得很详细,华初尧边听边点头,实则脑子嗡嗡的没听进去几句,也无力打断她。
      温水入腹,困倦翻上来,四婶儿的声音愈发模糊,睡前隐约听到她最后说:“你先好好睡一觉,小付熬粥去了,一会儿来叫你。”

      这一觉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事实上却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身体酸疼疲倦,潜意识却在提醒他保持清醒,睡得不安稳,似乎是因为惦念着付奕铎的粥,等他惊醒过来时硬是撑着去洗手间简单打理了下再出门下楼。

      “哟,你咋起来了!看你这脸色不行呀,快回去躺着!”四婶儿见华初尧下来慌忙起身走到近处,双手抬起来在空中虚护着他。

      华初尧左右看看,问:“付奕铎呢?”

      “小付他…”四婶儿刚说三个字就卡了壳儿,很快有接下去说,“回屋去了,粥在灶上煨着呢,还得熬个小半小时,你快上楼去,等粥好了我给你端上去。”

      华初尧精神力不集中,没有注意到四婶儿那断掉的话,也没注意到四婶儿快速转移话题时有些局促的神色。
      他摆摆手,到了最近的一张餐桌边坐下,“我就在这儿等会儿。”

      四婶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口,想到半个小时前坐在那儿的身影,无声叹了口气,她走到门边,把门拉了过来,只留了一条细缝,“这穿堂风厉害得很,你坐着,我去给你拿条毯子。”

      四婶儿拿了毯子和热水来,华初尧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在之后的半个多小时里,大厅里的两人都静静坐着,四婶儿时不时还会去厨房看眼灶上的粥,华初尧就当了半小时的雕像,双手捧着的水杯都凉透了,他也没发觉,直到一碗散着一点儿药香味的粥端上桌。

      和碗一起拿上来的还有一小罐糖。

      “你看看喝不喝得惯,加了药的,不过应该还好,小付熬这粥熬得很好,口感不错,上次…”
      四婶儿在夸付奕铎,不过华初尧已经听不太进去了。

      想起上一次发烧还是和付奕铎刚在一起没多久的事,以前他仗着自己身体好,打完球直接把脑袋搁水龙头底下冲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冲凉还不算,冰水冰棍一样不少,晚上聚餐喝了些酒,回家路上淋了雨,总之那一天晚上到家之后特别惨。

      那会儿两人还没同居,大半夜叫付奕铎来公寓,不知道付奕铎是起床气还是气他不爱惜身体,总之也不顾着华初尧的情绪,药尽是挑苦的买,口服液、小药丸儿一股脑给他灌进去。

      华初尧是真的怕苦,那味儿在嘴里就是发烧烧迷糊了都没能睡着,甚至想吐。
      到最后付奕铎造的锅还得自己背,走了将近一个站才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包糖。

      他还记得付奕铎当初在那儿气不过念叨他:“都20岁的人了,怎么还喜欢吃糖?”
      20岁的他说:“也不是喜欢甜的,但吃过药总得吃颗糖去味儿。”

      在那之后华初尧也没再生过什么病,偶尔喉咙痒就被付奕铎灌热水,一两天就硬生生吧生病的征兆压下去了。
      原来5年过去,付奕铎还记得他需要糖。

      这罐子糖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忽略了为什么这店里会备着糖,会备着药。

      -
      三天过去华初尧的病就好得差不多了,病能好这么快多亏四婶儿三天来的细心照顾,也得益于他平常的锻炼。

      这天是个大晴天,上午雾气一散,太阳就露出头,午后更是温暖得像是入夏的天。

      华初尧被四婶儿叫出来晒太阳,“虽然你烧退了,也没什么别的症状,但还是多晒晒太阳,晒太阳好,补钙!”

      华初尧失笑,这前后句都没成逻辑关系,不过不妨碍他捧场:“是,听您的。”

      自那晚之后他都没能见到付奕铎,问到四婶儿,她总是随口胡诌些借口。
      四婶儿是个实诚人,加上两人相处时华初尧显出的虚弱状态,让四婶儿起了怜悯心,不忍心骗狠了,编瞎话控制不住地脸红。

      付奕铎没在,华初尧又披上绅士的皮,礼貌又不显得不近人情地和四婶儿聊着。

      就像此时,华初尧顶着暖阳懒懒地瘫坐在小院里,看着蜿蜒的山道说:“你说他今天一早上课去了,这怎么还没回来?”

      “先前来电话了,说得在镇上多留半天,罗小布家里有事儿,只能由他看店。”四婶儿埋着头扒玉米粒编理由,“晚上炒玉米粒,你想加火腿肠粒还是炒点胡萝卜什么的?”

      “都好,火腿肠吧,奕铎喜欢吃。”华初尧晃了晃腿,“小孩儿喜欢吃的东西他都喜欢。”

      “恩…”四婶儿没反驳,点点头,最终还是没忍住补充说:“他应该不回来吃晚饭了。”
      “四婶儿,你就直说他不想见我不就得了。”华初尧笑着说。

      四婶儿听到这话的时候张嘴忘言,愣了许久才“啊”一声,“害,你们这俩让人操心的孩子,他明知道你能猜出来还非得让我不许说,而你呀!知道又何必老问我?”

      “逗逗您。”

      “倒霉孩子。”四婶儿假意埋怨一声,之后便不再主动找话说了,免得被套出话来,这客人聪明得很。

      但华初尧没打算安静,病好了的他也是话多闲不住,“婶儿,这几天都没见有新的住客来,之前住这儿的都陆陆续续走完了。”

      四婶儿没抬头,“这旅游淡季,是这样。”

      华初尧“恩”一声,但没信……因为他今早还特地看了眼各个网上预订平台,显示的是全部满房。

      估摸着是付奕铎这些天压根没打算回来,他担心四婶儿弄不懂网络,索性把店关了。至于自己,就等着耗尽耐心和时间自己滚,想以冷暴力形式打发了。

      不过付奕铎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他不回来他也不打算走。

      “那没什么客人的话,我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吧。”华初尧看得出四婶儿条件反射地想说点什么,但没给她机会,他继续说,“我这两年工作都没休息,成天没日没夜的,这次出来本来就是打算去西藏旅游,这下发现了个人少景美的地儿,合适。”

      “是挺合适的。”四婶儿憋着附和一句。

      华初尧顿时笑起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婶儿,奕铎他给你说过店名的意思吗?”

      “店名?店名怎么了?”

      “花一朵。”华初尧念了一声,便将视线从四婶儿身上移开,投向远方。眼神深邃又宁静,似乎看到了过往。

      华初尧自小学到大学,无不是班上最活跃的那批人之一,身后总跟着一大帮男孩子 ,所以哪怕有年纪比华初尧大一点儿的,都会叫他“华哥”或者“尧哥”,他也都习惯了“大哥”光环。
      然而和付奕铎却在他们第二次见面就叫他“小花”。

      那次是一场社团搞的联谊小酒会,都知道会有哪些人到场,有心的一些同学就会带点小礼物。刚好,付奕铎就属于有心的那类人——平时看着不出众,却有温暖的小心思。

      他送给华初尧的是一副自己画的画,画不大,就B5笔记本那种纸张,上面画了一朵花,并非写实风格,相反有点可爱。
      华初尧问:“为什么画的是花?”
      他回说:“因为你姓花呀!小花!”

      酒会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让人心绪平静,他没有生气,没有感到无礼,相反看着那张仰起的笑脸觉得很开心,像是小时候生日时收到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一样满足。

      酒会那晚他们并没有交流很多,但他们有了牵绊。
      很多缠绕的情绪都是始于特别的小细节或者只放给某一人的特权。

      很久之后,他问付奕铎:“为什么会从华联想到花?”
      “这很难联想吗?”付奕铎偏过头回。
      “不难,但你的眼睛告诉我,没那么简单。”华初尧捏了捏他的脸,“你的浪漫总是暗戳戳的,你得给我讲,我才知道。”

      “奥~”付奕铎拖长尾调故作深意,却又不肯说。最后被华初尧追得满屋跑才说:“我是一朵呀,一朵花,多好。”
      华初尧抱着他啃了一口:“那不行,得是花一朵,我得在前面。”
      “好好好,花一朵就花一朵,你先放开我,痒。”

      “因为花是我,一朵是他自己,他还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他一样。”
      华初尧听见自己给四婶儿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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