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系之周（随笔）》周晚欲

15、月亮会帮你关灯

　　在听柳爽的《朋霍费尔》：“庸俗的人住宫殿，贫贱的人扮鬼脸。孤单的人望着天，那座破塔俯瞰人间……”

　　很想说点什么，但是指尖落在键盘上又觉得什么话都多余。

　　熟悉我的读者都知道，我几乎每一篇文都会加一些现实向的因素。比如写《野性逢良》里的各种疾病，《休眠火山》里的校园霸凌，《梦特别娇》里的市井百态。

　　我偏爱在污浊的尘世中赤诚相爱的故事。
　　人唯有看到俗世的真相之后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究竟爱谁，只有流过泪受过伤才能明白爱的治愈力是多么强大。

　　《野性逢良》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桥段——姜之栩的脸颊受伤。

　　姜之栩这个人最显眼的优点就是漂亮，而且是很显眼的漂亮。漂亮到让不良少年吹口哨，让闺蜜介意，一个绯闻就能在学校沉寂已久的贴吧盖好几百楼，还让张家兴这种阅女无数的坏小孩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自己漂亮的可以不用努力”。

　　而就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她的容貌受损了。

　　很多读者都说这段很虐，但是我在写的时候反而觉得没什么。真正让我揪心的是，当所有的苦难都已过去，李衔九和姜之栩坐下来告诉彼此分离时的经历那一段。

　　写那段的时候，我经常要深呼吸。

　　你知道，重要的不是曾经那块有形的伤疤，而是他们分离几年在心头上烙下的伤口。当他们独自咬牙挺过来，完好无损站到彼此面前了，才把这些伤口摊开给对方看，告诉彼此，我曾经受伤，也终将痊愈。

　　这种爱意，让人有种微小，却无法消失的感动绵延着。

　　写《休眠火山》的时候，我经常会恍惚，因为这本书夹杂了太多的现实因素。

　　校园霸凌带给人的伤害是那么的深刻，哪怕日后痊愈，被霸凌者也不过是成为了一个过得好的人，却无法再是一个没受过伤的人。所以秦枝和李京州的这段感情就更加深刻。

　　当我写到后面的，“死去的人在腐烂里灿烂，活着的人在灿烂中腐烂”，写到李京州对秦枝说“秦枝，你不要悲观”，写李京州问秦枝“你信不信，我给你一个灿烂光明的结局”的时候。矫情点说，我在这一刻才懂，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看谈情说爱，因为爱情真的能托起一个人。

　　我在书写这些桥段的时候，不自觉也给了自己鼓励。
　　然后我才确定，无论文笔如何，情节如何，原来这才是我应该写的东西。

　　我始终认为，一部作品里的某些部分归根结底是写给自己看的。

　　就像《梦特别娇》里，一群人对梦想的执著，对青春的留恋，还有小城镇女性难以避免的各种抉择，比如重男轻女，比如家暴出轨，但是在这本书里我不再表达，而是提问，因为很多难题，我至今没有答案。

　　网上有一段很火的刘小样的采访。

　　她说她根本没机会看书，于是就去「读电视」，这三个字出来我第一次落泪。后面听到她哽咽着说，“我宁可痛苦，我不要麻木”我眼泪直接再次狂飙。

　　采访者也是一个很柔软的人，她听到刘小样这样讲，便说：“你有这样的思想，说明你已经比上一辈农村女性进步了。”
　　刘小样立刻接话道：“对，所以我痛苦，但我不悲伤。”

　　这真是振聋发聩的话语。
　　我在写《梦特别娇》的时候每每想起，心中就立刻燃了把火。

　　姜思达采访郭采洁，有一句话写：多么漫长的一次奔跑，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夜晚是永远穿越不完的。

　　我们活在人间，就像在穿越黑夜，而我始终相信，爱人就是那一轮月亮。

　　《梦特别娇》的文案里写，孟菱对陈遂说“只有梦才特别娇，现实却很苦”，陈遂回应孟菱“那我就——做个梦给你”。

　　这句话和《休眠火山》里李京州说“我给你一个光明的结局”，《野性逢良》里李衔九在面对爱情和名利的抉择时，潇洒表示“宇宙很大，红豆很小，可我愿意拿宇宙换红豆”一样，都是我们孤身夜行时月亮的光。

　　就像《朋霍费尔》里唱完“庸俗的人住宫殿，贫贱的人扮鬼脸”之后，还会温柔的来一句：“上帝就在身边，月亮会帮你关灯”。

　　这世界时好时坏终究不过如此，我的爱人，你有我，你别害怕。

　　——周晚欲
　　2022.09.16
　　【本文发表于《花火》22年黑白版11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