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活的够久……》夜凉明月

1、第一章

　　清晨白芸被鸟鸣声叫醒。小连山上已经很久没有活着的鸟了。白芸平时不吃鸟，于是鸟就变成了小白的猎物。窗外下着小雨，这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三天也不知什么时候停，自从进入雨季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出门了。
　　她之前打了些猎物，存着吃了几天，然后这半个月就只靠山上种的蔬菜和囤积的粮食过活。换句话说，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吃到肉了。这很不好，白芸决定要犒劳一下自己，那只扰人清梦的鸟就是个好选择。
　　白芸从她的茅草屋子里出来，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凳倒桌翻，木篱笆被连根拔起，带起的土石撒了一地，一看就是小白的杰作。而这些的始作俑者正蹲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挑衅似的瞪着她，是一只通体雪白，双眼通红的大肥兔子。
　　白芸又好气又好笑，从墙边拿起一把生锈的破剑，使一招长虹贯日，凛然剑意向小白直冲而去。这兔子似乎嗤笑一声，不退反进，迎着剑意而上。将触未触及剑意之时，那肥硕的身躯突然一沉，躲开了这一剑，却已欺到白芸身前。
　　白芸赶忙运起不动如山，真气外放凝实，人也向后闪避。然而这一招是兔子虚晃一枪，白芸防御姿势一起，它就再次拧身，双腿点地，借力向远处逃走了。白芸看到它的动作，再运起潜龙出海，将真气凝结成团远程攻击，可这兔子已经跑远，真气团连它的短尾巴都没有够到。

　　刚才看似紧张的打斗，其实不过是白芸的日常生活。白芸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家里遭难，父母便把她送上小连山，交给了她的师父。依稀听师父提起，她的父母没过多久就过世了。
　　白芸当时年纪小，只知道父母说让她跟着师父好好学本事，她就认真学。可是在山上学了五年，师父只教了她三个招式，就是长虹贯日、潜龙出海和不动如山。白芸一直觉得是自己资质平庸，师父不愿意勉强她学。
　　山上当时还有一个师兄，和师父学了多年，至于多久白芸也没有问过。不过师兄比她学的多，她也总听到师父夸师兄天资聪颖，根基扎实，未来必有大成。小时候白芸也想着能有一天和师兄一样受到表扬。
　　可惜，她上山不到五年，师父大限至，就此归了天道轮回，白芸就留给师兄照顾。师兄他对白芸很好，很细心。他教白芸种菜做饭，打猎生活，也教白芸练剑，可是不教她新的招式。
　　白芸曾经问过师兄，为什么不教她些新的招式。师兄抚摸着她的头，说：“芸芸你一个女孩子，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就可，不必要学太多。若真有人欺负你，师兄帮你打回去。况且这三招是师父所有剑诀中最精妙的，运用好了也是十分厉害。芸芸先将这三招练熟，再学其他不晚。”
　　可惜，师兄失言了。师父走后不到一年，师兄就有事必须要下山。走之前他熬了几天，将所有功法写下来，交给白芸，让她循序渐进一一练习。他叹了口气，说：“师兄答应保护你的，可我今次必须要下山去，且要去多久未可知。这山上人迹罕至也没有什么猛兽，你要好好待在山上，不要轻易下山，等师兄回来。”
　　“可如果我有事需要下山，但师兄没有回来呢？”
　　师兄想了想，指着山上的百兽和白芸说：“只要你把这些都打败了，就可以下山了”。
　　师兄走了，白芸的日子变得鸡飞狗跳起来。生火做饭点着了整个茅草屋，连带着把师兄留给她的功法都烧了。师兄留给她的鸡鸭鱼也被她放跑。白芸靠着她仅有的三个招式漫山遍野找猎物果脯，又慢慢摸索着种菜种粮食，总算是活了下来。不过这满山猛兽她并没有全部打赢，有一只小白兔她从来没有赢过，就是和她相爱相杀多年的小白。

　　和小白打斗弄得院子里一团乱，白芸挥了挥手，满院子的剑气顷刻消散，连带着翻倒的桌椅板凳和篱笆都回了原位。她是真的想吃肉了，而且上个月她出门的时候，附近多了很多攻击力很强的野兽。这些野兽祸害乡邻，白芸是很愿意为民除害的。
　　既然要出门，索性一次性把要置办的东西买齐。白芸回了茅草屋，四下看看，发现锅碗瓢盆都需要买新的，想想自己种的菜，应该够买一套的。虽然师兄说过没有把所有动物都打败了不能下山，但是师兄走了太久，白芸吃的还可以在山上猎捕，衣服日用品确是不会自己做。所以她便想起用自己捕获的猎物和种植的蔬菜去和山脚村子里的村民们交换。
　　他们住在山脚，我不算下山不算违背师兄的要求。白芸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村民们起初也不太愿意，有些心地善良的人勉强给她换些日用品。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对她特别热情。白芸活得久，知道普通人会很快变老，所以她每过几十年就换个装扮再去村里。但村里人还是对她一样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偶尔能去和村民聊聊天，听听家长里短，也很快乐。
　　她收拾了一大捆蔬菜，背着下了山。刚走下山顶几米，她就感受到来自山阴面的丝丝杀意，是那些猛兽的。猛兽对白芸来说就是食材，但对山下的村民来说是要命的野兽。白芸觉得自己受山下村民的恩惠，有义务保护他们。她和师父学了仙法，虽然只有三招，但是足够保护村民了。况且……
　　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白，对它说：“那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两个嫩一点的给我当晚饭，剩下的你都吃了吧。免得他们祸害山下的村民。”
　　那兔子似有智慧，听她说完三两下蹦走了。白芸也不担心它一个食草的兔子怎么打野兽，径自往山下村子走。果然走到半山腰杀气彻底消失了。
　　山下村民一如既往热情招待白芸，只是她还想着猎几只猛兽打牙祭，就没有和村民们多聊，换到想要的东西就回了山顶的小院。
　　走到半山腰，她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气息，那气息与她一触即分，随即消失了。
　　白芸心下警觉，虽然这么多年没人找过她的麻烦，但是她也没有和野兽之外的人打斗的经验，来人是敌是友她不知道，还是小心些好。她快步向山上走去，快到院子之时，碰到了小白。小白向身后某处深深望了一眼，又看向白芸，之后就又跑得无影无踪。
　　多年默契，白芸已经读懂了小白的意思：那边有人上来，你好自为之。不过看小白这个姿态，估计是没有什么恶意或者危险。白芸拿着她新换到的东西继续往山顶走。她的手刚接触到院子的小门，就听到一个清灵温和的声音问：“请问仙友这可是你的仙府？”
　　白芸回过身，看见几个少年并一个青年从山阴方向走来。这几个少年穿着雅致的淡蓝色长衫，行走间衣衫光影流转，似乎是不得了的东西。只不过穿在几个少年身上的多有破损或污染，显得他们甚是狼狈。那青年人一身黑色衣衫黑色鞋袜，戴个黑色的束发冠，总之一身黑，除了腰间有一根三指宽的金色腰带。与那些少年人不同，他虽也衣衫破损，但是人却干净利落，丝毫不见狼狈之色。
　　白芸在观察他们，他们也在观察白芸。几个人交换了眼神，为首的少年上前几步，先是躬身行礼，然后满脸恳切的说：“我们是承天门下的修士，今次路过此地，为捕捉一头灵狐。不想我们几人才疏学浅，未捕捉到灵狐反被其所伤。想借贵宝地一用，让我们暂且疗伤。”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赧然。
　　白芸看他们不像坏人，自己又没有什么好被骗的，于是答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家地方很小，就两间房子，就算我把房间让给你们住，也不够这么多人住的。”
　　听到白芸答应，几个少年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为首的少年掏出一个袋子，说：“不敢劳烦仙友，只要让我们在这防护法阵之中待上一晚就好。川资奉上。”
　　白芸接过这个袋子，打开看了看，是一堆花花绿绿的石头。她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是别人求人的时候给的东西，总归是有用的，不收白不收，过几天可以问问山下的村民们，换些日用品也好。
　　她转身开门，听得身后有个人低声说：“她还真的都拿去了，那可是三百灵石。”白芸回头去看，那为首的少年先是给她鞠了一躬，又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少年均收敛神色，只是那黑衣青年仍然微笑着，似乎完全不在意发生了什么。
　　白芸把这一行人让进院子，看他们从不知道哪里拿出各类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一幢二层小楼，不禁感叹，山外果然是与小连山里有很大不同。这几个少年丰神俊朗，举止雅致，谦和有礼，应该是好人。那个青年……他看向背着手在院子里左瞧瞧右看看的人，不知怎么就是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