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184、第一百八十三章：暗潮涌动

　　大梁帝国与南海相邻的有三郡，分别是州陵郡、渔阳郡、南郡。此三郡被统称为江南，而江南又以南郡为首，因为一品门阀楚家就坐落于南郡，这南方三郡大部分区域，都是楚家的势力范围。

　　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说的就是江南景色，不同于北方的辽阔壮丽，这里的山水烟雨总透着一种惆怅。精美雅致也成了江南的审美，因此楚家府邸看上去并不多么气派，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位富商的别院。

　　楚家府邸并不宏伟，面积却极广，成片的建筑在山水间点缀，那层层叠叠的院落若是不熟悉的人，还真怕要迷失其中了。

　　院落大，住的人自然也就多，这西南角的一处别致三层院落中，此时住的正是从北方赶到的赵家。

　　天色渐暗，华灯初明。江南景色在此时又是一番别致动人的时刻。

　　小院中三人向门口走着……

　　赵慕是个中年模样的文人，此时正笑容满面的对眼前人拱手道：“多谢楚兄，能得楚家照拂，感激不尽呀。”

　　赵慕身前面容俊逸的年轻男子名为楚璨，乃是楚家年轻一代的俊杰人物。

　　“赵伯父客气了，真要说感谢，倒是要感谢伯父。若不是伯父，怕是此时也不一定能找到那里！”

　　赵慕见楚璨年纪轻轻，却无一丝傲慢轻视的神情，不由得又高看对方几分。

　　“楚公子可以转告令尊大人，押送犯人这事就请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楚璨早将该谈的事情谈完，此时客气几句后，便告辞离去了。

　　赵慕将人送到门外后转身慢慢向回走去，边走边不住思索。当走到院子中央时他突然止步，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定。

　　“明达，明日你就离开这里回到天都，将赵家明面上的势力都聚集起来，带到江南来！”

　　赵礼一直跟随在赵慕身后，他在赵家排行第八，字明达。此时见赵慕吩咐，连忙点头称是。

　　就在赵慕还要说什么时，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他连忙住口转头看去，却见赵静冲了进来。

　　“爹！八叔！”赵静风风火火赶到后却是一愣，并没想到赵礼也在。

　　“是静儿啊！”赵礼面露笑意，但赵慕的脸却沉了下来。

　　“你一个大家闺秀，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赵慕怒道：“好在今日是你八叔在这里，若还有外人看到你这副样子，该怎么想我赵家？”

　　赵静本就心急如焚，此时也不顾赵礼是不是在场，更不理会他父亲的训斥：“你们是不是抓了修远哥哥？”

　　赵慕没想到自己的训斥竟没起一丝作用，不由得更是怒火中烧，呵斥道：“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还有这件事你如何知道的？”

　　此时傅修远和霖正关押在楚家暗牢中，这事并没有对外宣扬，赵静如何知道这等机密，赵慕也是疑惑丛生。

　　赵慕却不知道，赵静在西域时不仅找到了傅修远，更认识了熊财和韩金华。现在各大势力纷纷进驻南方三郡，韩家当然也不会例外。韩金华虽被禁足，但他在家族中的势力亲信早在他禁足前，接到过他很多吩咐。

　　况且赵静和傅修远的关系，若是有心人要追查还是能知道的，而这有心人就包括了二皇子姬子仲和蔚颜宇。

　　傅修远被抓的事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姬子仲。赵静虽不能随意外出，但有熊财内外忙碌，这件事她如何会不知。

　　“爹，您是不是早知道修远哥哥被抓了？”赵静眼含泪水：“您为何不告诉我？”

　　“放肆！”赵慕抬手就要打，却此时听见门口处传来呼喊。

　　“老爷！”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却是赵夫人赶了过来。

　　赵夫人丢开丫鬟的搀扶，跑到赵慕近前，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哭道：“老爷息怒，静儿虽犯了错，但老爷好歹看在我的情面上饶了她，再者老爷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是呀，静儿自小性情豪爽惯了，大哥不要怪罪她了！”赵礼也急忙劝道。

　　赵慕气极，赵静虽从小就顽劣，但在他面前却从来都规规矩矩。若真要打她，他也下不去手，看着夫人满脸焦急心中更是不忍，索性也就收了手。

　　“静儿，还不快向你父亲道歉！”赵夫人此时又急忙去拉赵静。

　　赵礼也劝道：“静儿自小就是个女侠，这性格爽快虽然讨喜，但有时就是倔强了些，大哥不必和她计较！”

　　“什么女侠，都是惯出来的毛病。从今以后你给我好好修身养性，半年之内不许踏出房门半步，若是让我知道你出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赵慕指着赵静怒声道。

　　赵静此时一心想着傅修远被抓，不知要受怎样的刑罚虐待，此时哪会听父亲的话，被禁足在这小院之中。

　　赵夫人没想赵慕这次动了真火，竟是如此重的惩罚，赵静从小到大也不曾被如此对待过，再加上知道她的性格。赵夫人一边劝赵静几句，一边又去劝赵慕。

　　“静儿也是被我从小惯坏了，老爷要惩罚也是应该，只是这禁足半年也太重了些。静儿的性格你也知道，这样禁足不是要了她半条命？况且当初在西域静儿也算立了功——”

　　赵慕狠狠的瞪了赵夫人一眼，吓的她突然住嘴，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一时不敢言语。

　　“立功？”赵静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夫人道：“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赵夫人答话，赵慕怒吼道：“你这是在质问你娘吗？”

　　“这么说是真的了！”赵静心中绝望，确认了那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什么真的假的，你是赵家人，为了家族做事本就是应该的，难道你还不愿意吗？”赵慕怒喝。

　　赵静转头看向赵慕，眼中充满不可置信的神情。她虽性格豪爽洒脱不拘小节，但并不意味着她傻，相反从小在这种大家族中长大，她是极其敏锐的。

　　只通过只言片语赵静就想到，她离家前往西域，这背后也许还有父亲的影子。若是以前，她不知道家族的情况也就罢了，现在她知晓了赵家的势力。离家出走若是赵慕不许，她如何能走的出乐安城。

　　但赵静不仅离开了乐安城，还到了西域，找到了傅修远……

　　“原来我一直都是你们的诱饵，你们就是要通过我，找到修远哥哥是吗？”赵静的泪水夺眶而出，眼前的一切都被泪水遮住变的模糊，她的父亲、母亲和八叔。

　　赵静转身向院外跑去……

　　“静儿！”赵夫人泪水满面，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赵慕气的满脸铁青，站在原地好半晌，胸口起伏不定。

　　“大哥，静儿她——”赵礼欲言又止。

　　“不用理她！”赵慕摆手，强行让自己平复下来。

　　沉默良久后，赵慕突然开口道：“记住我吩咐的事，明日你就启程吧！”

　　犹豫片刻，赵礼终于还是说道：“大哥，这事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姜家——”

　　姜家就是一个前车之鉴，赵慕明白赵礼要说什么。

　　赵慕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东海血祭百万，换来无数海兽的驯服，姜家无论提前知不知情，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但姜家没有选择，就如同我们赵家一样。”

　　赵家虽不是入品的世家，但在天都经营这么多年，世代都有朝廷要职，若是真论势力，赵家的影响力不会比一个二品世家差。但错就错在，当年蔚后那件事中赵家站错了队，或者说是误判了局势。

　　其实误判局势的又何止赵家一家，毕竟当年蔚后风华绝代，陛下又是如此宠爱于她。谁又会想到，顷刻间一切都烟消云散。

　　赵家就此受到沉重打击，为了避祸赵家家主带着一家老小远走天都，最终在小小的乐安城定居下来，而赵家的势力也就此隐匿消失。

　　这次若不是赵慕利用赵静，跟随傅修远寻找到密道所在立下大功，赵家才得以翻身。不然他赵家还不知要隐忍到什么时候，天都的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离开后从此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个赌注，我们必须压，不然我们依旧没有回去的可能！”赵慕沉声说道。

　　赵礼却皱眉道：“若是家族势力被消耗一空，就算押对了，又有何用？毕竟陛下的心思谁也猜不出！”

　　“陛下——”赵慕呢喃，半晌后才道：“陛下也不是神仙，漠北战事死人无数，听闻也是一场血祭，似乎是为了一座神庙，但陛下并没能得到他想要的。这次白家看似损失惨重，其实并未动摇根基，未来数十年，白家将是六大门阀之首不会错了！”

　　“可是——”

　　赵慕抬手制止了赵礼的话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欲成大事有些风险在所难的。你呀，就是太过保守，况且我只让你将赵家明面上的势力调集到南海，至于隐藏的部分，那才是赵家不能损失的！”

　　赵礼想了想，点头称是。

　　“南海的天要变了，在这场豪赌中谁输谁赢，谁也不知道。但无论输赢，血染南海是不可避免了……”赵慕仰头看天，南海的夜空就如楚家的家徽，繁星依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