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178、第一百七十七章：见墨黎

　　傅修远本以为得到白垣大祭司的认可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几日一直在鲛皇殿待久了，总想出去透透气，毕竟他对鲛族的生活方式还是感到很新奇的。

　　当傅修远走出鲛皇殿后，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从此再也不出来了。每个见到他的鲛人都会恭敬行礼，唤上一声“鲛后！”，起身后用无比好奇的目光打量他。

　　傅修远内心极度奔溃，但脸上还要勉强露出笑容，因此无数鲛族人见到了他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最后他终于受不了了，干脆又回身躲进了鲛皇殿。

　　蓝落笙处理完鲛族事物后回来，正好看到傅修远坐在水池边赌气。

　　“怎么了，你不是说今日要出去转转，怎这么快就回来了？”蓝落笙笑问道。

　　傅修远叹气，他知道这事不能怪蓝落笙，能让鲛族接受他们的事，已是很不错了，但被人称后总是不爽的。

　　蓝落笙看到傅修远神情，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于是走到他身旁，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他道：“送给你的！”

　　“什么？”傅修远疑惑的从托盘中取出一物，发现是一件精美绝伦的鲛族纱衣。

　　“我不要！”傅修远脸一红，将手中的纱衣又丢了回去。

　　“怎么？不好看吗？还是不喜欢？”

　　“这，这也太透了！”傅修远又看了眼蓝落笙身上的纱衣，脸更红了。鲛族所穿的纱衣薄如蝉翼半遮半透，飘逸且美丽至极，只是要在人族，即使青楼女子也不敢穿成这样吧。

　　这段时间下来，傅修远也开始慢慢适应了鲛族的穿衣风格，但若是让他穿，他可没这个勇气。

　　蓝落笙笑道：“人族不是有句话叫入乡随俗？这件可不是普通的纱衣！”

　　说着蓝落笙又将那件衣物递到傅修远手边。

　　纱衣上流光溢彩，闪烁着点点光泽，仿佛不是一件衣物而是一缕月华一般。傅修远不由问道：“除了好看些，还能有什么不同？”

　　“这是鲛绡衣，并非普通纱衣！”蓝落笙解释道。

　　傅修远知道鲛绡衣，蓝落笙曾送给他一件，后来在符禺山被损坏了。而皇帝也曾赏赐过一件蓝色的鲛绡衣，后来他才知道那鲛绡衣是洺的心头血所染就，因此那件鲛绡衣被他葬在了书院。

　　进入鲛族后，傅修远见到鲛人身上所穿的纱衣，以为那都是鲛绡衣，却不想并非如此，鲛绡衣即使在鲛族也是非常贵重之物。

　　“鲛绡衣所用材料稀有，鲛族很少获得，因此鲛绡衣也极其稀少，一般的鲛人不会拥有。这件鲛绡衣我让人改过尺寸，你试一试，看看合不合适？”蓝落笙说道。

　　“不穿！”傅修远双手护胸，向后缩去。

　　“你真的不穿？”

　　“打死都不穿！”

　　蓝落笙叹了一口气道：“不穿就算了，本打算带你见墨黎爷爷，要是他也同意你我的事情，那整个鲛族再也没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见墨黎爷爷和穿这件衣服有何关系？”傅修远不解。

　　“墨黎爷爷是大祭司，见他老人家自然要隆重些。最重要的是，墨黎爷爷常年居住鲛族禁地千螭洞，若是不穿鲛绡衣，任谁也进不去那里。既然你不想穿就算了吧！”蓝落笙一脸落寞把鲛绡衣收了起来，准备离开。

　　“只是没有墨黎爷爷的同意，咱们的事终究不能算数！”蓝落笙低语道。

　　“你，你等等！”傅修远一脸纠结的叫住蓝落笙。

　　“怎么了？”

　　傅修远咬着牙心中纠结不已，他和蓝落笙都走到这一步了，连一开始反对的白垣大祭司都同意了，现在就差墨黎大祭司的同意了。虽他早就做好了面对困难的准备，却没想到他现在要面临的，都是他完全想不到的。

　　不过想到那个鲛后的身份，傅修远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忍不了的，于是狠狠咬牙，上前一把拿起鲛绡衣转身上了楼。

　　蓝落笙笑眯眯的看着傅修远的背影，眼中满是期待。他刚才的话半真半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让他穿鲛绡衣。

　　千螭洞虽需穿鲛绡衣防护才能进入，但并非只有穿鲛绡衣才能进入。而且蓝落笙知道墨黎的性格，就算他不带傅修远去，只需把请求说出，墨黎也不会反对的。

　　半晌后，傅修远扭扭捏捏的从房中走了出来，蓝落笙顿时两眼异彩连连。

　　“咳咳！不要乱看！”傅修远瞪了蓝落笙一眼，双手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下意识的想要捂胸，又想挡住下面。总之，他感觉自己就像没穿衣服，站在蓝落笙面前一般。

　　“你，真好看！”蓝落笙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傅修远在蓝落笙炽烈的目光下更加害羞，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把手放了下来，毕竟他以后要融入鲛族生活，总不能老躲在鲛皇殿，躲在他的身后吧。

　　傅修远穿上鲛绡衣后，他才真正尝试融入鲛族的生活。他也不在抵触鲛后的身份，开始和外面的鲛人接触，了解鲛族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羽依旧每日缠在傅修远身边，逮到机会就让他讲故事听。苍梧之渊的鲛人在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也就不再如开始般围观傅修远，有许多鲛人尝试主动接触他。

　　傅修远越来越喜欢鲛族的生活，这里鲛人几乎都性格恬淡随意，不像人族那般礼节众多等级森严。鲛人天性热爱美丽的事物，因此在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体现着他们对精美事物的追求，有时傅修远甚至觉得，鲛人对美的执着近乎病态。

　　鲛人无论是住所还是平时所用的器物，都精美如艺术品一般。傅修远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糙汉”。

　　待到每月特定进入千螭洞的日期到来后，蓝落笙领着傅修远走进了那片壮阔无比的鲛族禁地。

　　一座峭壁洞穴中，墨黎慈祥微笑看着眼前两个仿如朝阳般的年轻人，眼中充满了慈爱。

　　“很久没有见到人族，没想今日还能见到！”

　　“墨黎爷爷，您不会怪我吧？”蓝落笙搀着墨黎坐了下来。

　　“怎么会呢？”墨黎笑着向傅修远招手道：“来来，你也坐吧！”

　　傅修远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此时也放松了下来，道谢后便微笑着坐到了蓝落笙身旁。

　　“鲛族之地，还从来没有人族踏足，你是第一个！”

　　傅修远笑道：“落落进入人族被大家当仙人一般看待，我来鲛族可就差远了，感觉像个进了城的猴子！”

　　墨黎没想到傅修远说话这么有趣，愣了片刻后不由大笑起来。回想起无数年前那些模糊的记忆，遇到的那些人，似乎也有如同傅修远这般有趣的人。

　　蓝落笙为墨黎倒了一杯茶水，缓缓讲述这些年在人族的经历……

　　墨黎一边听着蓝落笙的经历，一边回想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久远故事，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记忆就是如此，有时如同永远忘记，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即使努力去想还是一片模糊，根本记不起来。但有时候，只要一个小小媒介，仿如打开了缺口，记忆如洪水般汹涌而出。

　　那些久远的本以为不会再想起的事情，却又清晰的仿佛昨日才发生一般。那衣角上的一块污渍，额间的一缕碎发，这些最细微之处，也会一丝不差的记起。甚至连那些场景中的味道，似乎都能嗅到……

　　直到蓝落笙讲完良久之后，墨黎才缓缓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傅修远眉间那抹殷红，目光很是复杂。

　　“你这次带崇光小友回来，还有别的意思吧？”墨黎问道。

　　蓝落笙沉默片刻后道：“我想帮崇光治疗体内的蛊咒！”

　　“巫族神秘，巫术更是超脱时间的束缚，是世间最神秘莫测的手段，我对巫术的了解并不多。而人族的蛊术据我了解，也绝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只是些小手段，蛊术起源一点不比巫术差。现在蛊咒结合，似乎形成了一种这世间从未出现的能量，就算是对巫蛊都精通的人，也不一定能解决他体内的问题！”墨黎叹息。

　　“我知道！”蓝落笙淡淡回道。其实以他的聪明和见识，早就猜出傅修远体内的蛊咒，极有可能是在一种巧合的情况下，形成了世间从未出现的能量，这也是他们一直不能解决的原因。

　　“你想怎么办？”墨黎问道。

　　蓝落笙深吸一口气道：“我想动用螭龙珠的力量！”

　　蓝落笙的话还没说完，整个洞府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气氛瞬间变的压抑起来。墨黎原本慈善的面容，此时也显得有些严肃。

　　傅修远干咳两声，拽了拽蓝落笙，又笑着看向墨黎道：“我体内的蛊咒已被压制住了，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爆发了，不用为我再费心了！”

　　蓝落笙没有说话，墨黎也没有说话，而是起身缓缓走到洞口，看向远处宽广的海域。

　　良久之后，墨黎终于叹道：“你知道它的意义，螭龙珠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我知道！”蓝落笙点头：“崇光人族之身承受有限，即使有所消耗，只要再过数百年，螭龙珠就能重新恢复巅峰！”

　　墨黎知道蓝落笙所说不差，但他却也有别的担心，再次转头看向傅修远。看着这张人族青年的脸庞，他眼神一阵恍惚，不知想起了什么，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

　　蓝落笙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拉住傅修远双双给墨黎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