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169、第一百六十八章：半佛半魔

　　韩翱的出现，让本就身负重伤的净心陷入危机，口中魔血再次喷出。

　　“净天魔，还不束手！”韩翱的声音无比威严，在他身后数十名强者占据不同方位，竟是在维持一个神秘的阵法，他所站的位置正是阵法中心。

　　这片西域大地上，无数寺庙僧人都在佛前颂念一种古老经文，经文产生的神秘波动，竟和韩翱所在的阵法相互连通。

　　净心冷冷抬头看向韩翱，此时他内心的狂暴气息越来越炽烈，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的目光落在韩翱手中的那枚古朴小钟上。

　　“落天钟！”这是古朴小钟的名字，而它的来历更是神秘无比，就连韩家都已说不清它从何而来。只知它是韩家至宝，专门针对天魔。据传闻此钟一响天地倾塌，因此得名：落天。

　　虽然落天钟不可能真的让天地倾塌，但也可以想见其威力，尤其是针对天魔，更有难以想象的威能。

　　韩翱眸光坚毅冷冽，见净心沉默也不在多说，默默催动手中的落天钟。一声微小的钟鸣在他掌心响起，紧接着整个阵法震动，仿佛连接了整片西域大地，天地间一声无比洪亮的钟声响起……

　　西域大地，无数人惊恐无比的仰头望天，只见天地震动，佛音伴随着钟声响彻了整片大地。

　　净心一声咆哮，还不等他站起身，胸前突然炸出一个血洞，如墨的血液汩汩而出。

　　净心一身庞大浓郁的魔气，几乎被钟声震碎，整个人看上去凄惨邪异。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依旧嚎叫着试图凝聚魔气。

　　“冥顽不灵！”韩翱再次催动落天钟，又是一声钟声响起。净心身上炸出第二个血洞，看上去更加凄惨了。

　　没了幽蓝能量，净心此时只能依靠一身魔力，但现在他体内的魔力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每当钟响体内魔力就会暴动，随后紧接着一处魔力源泉炸裂。

　　钟声响过五次，净心身上已出现了五处血洞，看上去触目惊心。

　　韩翱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颤抖，手中的落天钟几乎要拿不住了。

　　催动落天钟的消耗太大了，虽然韩翱只是个阵眼，真正意义上催动落天钟的，是西域大地上无数寺庙中的僧人，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咕咚！”一声，净心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他一身的魔气此时很稀薄了，整个人都被漆黑的血浸染透了。但他那双疯狂嗜血的眸子，依旧没有闭上。

　　韩翱心中震动不已，净心虽凄惨无比，但比他还要惨的却是整个西域。因为刚才催动落天钟时，已有无数寺庙僧人被瞬间吸干生机，气绝身亡了。落天钟每一次响起，代价都是上万僧人的性命。

　　“难道真的要如此了吗？”韩翱看向落天钟，心中有些不敢相信。虽早有心里准备，但净心的强大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也许西域真要出现第十三座圣寺了，而韩翱手中的落天钟，则是封魔之物。

　　净心突然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无比恐怖的笑容道：“韩翱，你说我是魔，要杀。但你又做了什么？还不是一样杀人如麻？”

　　“住口！”韩翱心神颤动马上喝止，净心的话即使没有使用魔功，但身为天魔的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有蛊惑人心的作用。

　　“我杀你是为苍生，有所牺牲也在所难免。今日就算我死在这里，也要将你永世镇压！”韩翱说完，不顾一切的再次催动落天钟。

　　与之前不同，这次落天钟没有发出钟声，而是缓缓从韩翱手中飞出，在半空中盘旋不止，而它每旋转一周就会增大一分。

　　豆大的汗珠从韩翱脸上滑落，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难看，浑身都在颤抖，但他的眼神中却充满着，不惜一切的坚毅和冷酷。

　　西域大地上的无数寺庙，此时都变的寂静无声，寺中佛像前已再无一人生还，全被抽干一身修为生机而死。丝丝缕缕的佛力向着韩翱所在的天地汇聚，最形成滔天巨浪。

　　净心心中狂暴不安，但却没法逃离，从韩翱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离不开了。他体内真魔不灭就不会死去，失去的魔力只要给他时间，就会恢复如初。这是天魔的强大之处，这也是天魔无法被灭，只能封印镇压的原因。

　　但此时让净心最恐怖的事却发生了，那就是被永世镇压！活着如同死去，这是对天魔最残酷的惩罚，他将永无止境的活在绝望中。

　　无边佛力向落天钟涌入，钟体爆发的光芒，仿如一轮金色的太阳，照耀整片西域大地。韩翱已到了极限，他开始燃烧生机，封印天魔后他会死，但他却没有一丝后悔。

　　就在落天钟快要吸收完所有佛力时，远处天空传来一声狂暴的怒吼，紧接一座小山一般的巨大岩石，轰然压了过来。

　　巨石带着恐怖的能量，呼啸着砸向了韩翱身后阵法中的数十人……

　　没人想到会出现这种惊天变故，韩翱更是没有料到。那座小山般的巨石无论砸向落天钟，还是他都不会奏效，但偏偏砸向了他身后那些维持大阵的人。

　　轰然巨响，巨石落下，数十人当场被砸成肉泥。而随着阵法破碎落天钟轰然坠地，韩翱更是连喷数口鲜血摔飞出去。

　　一道身影出现在净心身前，看着满身血迹凄惨不堪的净心，他瞬间泪流满面。

　　“净心！”徐蕴声音颤抖。

　　净心疑惑抬头，待他看清眼前之人的面貌时突然愣住，神色开始变的痛苦挣扎……

　　“净心，你怎么了？”徐蕴焦急上前搀扶，净心突然浑身魔气震荡，仰天一声嘶吼表情痛苦不堪，随着轰然巨响他一身魔力炸碎，他的眼神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

　　净心看向徐蕴，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此时的徐蕴早已不是以前的样子，脱去那身道袍他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血红的眼，尖锐的獠牙，一身暴虐的气息。这就是尸鬼之身，他的真正身份。

　　天魔与尸鬼不同，尸鬼有自己的意识，只是嗜血狂暴。而净心入魔后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的身体完全被天魔支配，对于以前的人和事，他早已忘记。

　　但当徐蕴突然出现在净心眼前时，他那仅存的一丝意识终于爆发，挣脱了天魔的束缚，竟短暂恢复了清明。

　　“小道士！”净心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徐蕴的脸颊。

　　徐蕴单膝半跪，咬牙道：“他们竟把你伤的如此重，我定要血洗西域，别说是人，一头牲畜都不会活着！”

　　净心摇了摇头，此时他依旧没从震惊中恢复，本以为这辈子再不能见到徐蕴了，怎想到原来他还没死。

　　“净心，我说过，你若成佛，我就做你的金刚护法。你若成魔，我就随你屠尽天下，又何妨！只要在你身边，我愿为你做一切事！”

　　净心看着徐蕴的脸，听着他说的话，一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几何时，他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和尚，他是个小道士。那时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契机，还有就是如何喂饱小道士，他太能吃了。

　　后来他们进了天都，进了书院，又去了漠北战场，经历了很多事。他成了佛子，他成了书院弟子。但他还是那个小和尚，他也还是那个小道士。

　　谁又能想到，那次分别再见时，一切都变的物是人非，他成了天魔，而他成了尸鬼。从受世人敬仰的佛子，变成了人人都要诛杀的天魔。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净心泪流满面，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和尚，他也还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道士，他们一起游历天下，永远，永远……

　　净心的心已被黑暗侵蚀了，那里充满了杀戮。无数杀戮画面在他头脑中闪过，那都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无论是老人、妇女、甚至是孩童，都在他的手掌下逐渐冰冷。他甚至还能感觉到，那天真无邪孩童血液的温度，还能看见那孱弱女子绝望痛苦和仇恨的眼神。

　　这一切都是天魔所为，也是他净心所为。

　　“净心，没关系，只要我在，你想要做什么都行！”徐蕴惶恐的去擦拭净心脸上的泪水。

　　“啊——”净心痛苦大叫，这一切的变化都让他难以承受。

　　净心识海中那魔尊桀桀冷笑着，他仰天怒吼，一股庞大的精神力涌向魔尊真身，随后魔尊的背后突然爆发无量金光，那原本稳如磐石的魔尊像突然颤动，竟在微微转动。

　　惊变突发，魔息狂暴。

　　顿时魔气滚滚，几乎瞬间淹没了净心，但他此时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庞大的精神力依旧不断涌向魔尊真身。

　　在外界，净心的肉身一时金光大盛，遍地金莲绽放。一时魔气滚滚，周围数丈寸草不生。

　　徐蕴见净心的变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顿时着急连忙呼唤，但他始终闭目不醒。

　　远处的韩翱此时也苏醒过来，见到净心的变化，更是惊的目瞪口呆。在这悠久的岁月中，西域只听说有佛入魔，却从未听说过有魔转佛。

　　净心的身体原本已被重创，但在魔气涌现的瞬间，竟在缓缓恢复。但此时他的识海中，却凶险万分。

　　魔尊真身绝不会允许净心再次转身，让佛祖真身降临。于是魔气翻涌沸腾，魔气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幽蓝，显得更加恐怖无比。

　　“佛域！”净心突然大喝，只见在他识海中，突然金光乍现，瞬间笼罩了整片识海，魔尊真身也身处佛界。

　　“净心，快停下！”净心的肉身已出现了细微裂痕，那是肉身即将崩溃的征兆。

　　净心依旧闭目，身体上金光和魔气交替越来越频繁，直到他肉身即将到崩溃的边缘，突然停了下来。

　　徐蕴吓的几乎要狂暴了，看到净心身上的裂痕在缓缓合拢，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而此时再看净心，却发现他身上一半金光璀璨纯净慈悲，另一半魔气森森阴冷暴虐。

　　净心缓缓睁开眼，一只眼璀璨明亮，一只眼黑如深渊。在他识海中，那尊佛祖真身转了一半，因此是一半佛一半魔。

　　“这，是什么？”韩翱惊恐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

　　净心转头看向徐蕴，拉起他的手，两人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