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151、第一百五十章：圆寂

　　蓝落笙站在房檐下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天空已飘落下零星的雪花。

　　“小师弟！”一个憨憨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接着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二师兄！”净心一见来人顿时大喜，不由得疾步向二师兄净念跑去。

　　净念手中端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煮着一壶茶。他连忙将其放在地上，一把将净心抱了起来，止不住的呵呵直笑。

　　“小师弟，你长高了，也重了，不过这脸却一点没变，还是个孩子！”

　　“二师兄，你快把我勒死了！”净心佯装抱怨。

　　净念身躯肥胖力气极大，他这随便一抱一般人非骨断筋折不可，好在净心修为不弱又有心理准备。

　　“你等会，我先把茶水送过去！”净念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放下净心，端着小火炉走向元慧大师的房间。

　　元慧大师并没有让净念进去，而是吩咐他把茶水放到门外即可，这是为蓝落笙他们准备的。

　　“二师兄，你是不是又胖了！”净心开心的抱住净念。

　　净心和净念从小一起长大，净念比他大不了几岁，二人很有共同话题。

　　净念心思纯善，平时总是笑呵呵的模样，仿佛没有一丝烦恼，净念也很疼爱这个小师弟。

　　净念笑眯眯的点头道：“我是胖了一些，不过小师弟怎么感觉瘦了？是不是外面太辛苦，斋饭也没寺里的好吃？”

　　“那是当然了，师兄做的斋饭最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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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落笙看着此时和在外大不相同的净心，心中也思念起鲛族，也许只有在亲人面前，他才会像个孩子一般没有戒备和烦恼，更不需要所谓的成熟稳重。

　　净念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两眼顿时冒光，搓着肥嘟嘟的胖手问道：“小师弟，你成佛子了？”

　　“你也知道了！”净心有点不好意思。

　　“那日师父在院中看了一夜的星星，早上吃斋饭时，又多吃了半个馒头。师父见我诧异，就告诉我你是佛子了！”净念笑着说道：“你不知我当时听了有多激动，结果还被大师兄训了一通。”

　　“在大师兄面前，还敢不守规矩？”净心能想象到净念得意忘形后，被训斥的场面：“连师父都不敢，你这胆子不小！”

　　净念挠了挠光头道：“我这不是一时忘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大师兄面前放肆。”

　　接着净念贼兮兮的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后才道：“其实大师兄也没好到哪去，那日早上他多吃了两个馒头，害的我晚上宵夜存货都不够了。而且当日大师兄把寺院上下打扫的纤尘不染，你知道这本是我的活儿嘛，结果吓的我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直到第二日才确定，大师兄那是高兴的没处发泄了。”

　　净心听了也是忍不住偷笑，他在寺中这么多年，还没看见大师兄有过反常的举动，甚至他都不记得大师兄还有没有别的表情。每次想起大师兄，从来都是那张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呆板面孔。

　　“师父让大师兄去后山了，你知道是干什么去了？”净心突然想起之前元慧大师的话，不禁疑惑。

　　“后山？”净念摇头道：“后山是禁地，师父不发话我可不敢去。不过说来奇怪，这些天大师兄似乎总往后山去，也不知师父吩咐了什么事！”

　　净心想了想，也想不出个结果来，索性不想了。

　　“二师兄，我跟你去厨房准备晚饭吧，好久没吃二师兄做的斋饭，我都馋了！”

　　“好好好！”净念笑的看不见眼睛，拉住净心出了院门。不多时又返回给蓝落笙送来一把椅子，净念看出来他似乎并不打算离开房门。

　　蓝落笙端起一杯热茶缓缓饮下，看着这朴素的院落，心中仿佛也平和了很多。房间内没有传出一丝响动，更听不见交谈之声，想来是元慧大师的手段，他没有介意。

　　就这样，三日在静静的等候中度过，房中依旧寂静无声。蓝落笙的心，也开始不再像之前那般平和了。

　　到了第七日，净心和净念也都在院中静静等候了，他们也开始担心起来。而从始至终，净智却不曾出现过。

　　此时的蓝落笙已快要失去耐心了，但想到傅修远体内蛊咒非同一般，还是忍住不去打扰。

　　直到第十日，就在众人都焦急不耐时，房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开，里面传出了虚弱的咳嗽声。

　　蓝落笙三人急忙走了进去。

　　“崇光！”蓝落笙一眼就看见昏迷的傅修远，连忙上前查看。

　　“师父！”净心净念二人同时惊呼出声，连忙来到元慧大师身旁。蓝落笙此时也察觉不对，向元慧大师望去，顿时吃惊不已。

　　只见此时元慧大师显得格外苍老，满脸的褶皱几乎比十日前多了一倍不止，更可怕的是他那双原本亮如夜空繁星的眸子，此时竟变的浑浊了。

　　三人都已看出，元慧大师的生机流逝，枯竭的所剩无几，一身深不可测的佛力此时也不见一丝踪影。

　　元慧大师微微抬头，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抬手制止净心和净念向他渡佛力。

　　“老衲惭愧，没能帮到傅公子！”元慧大师带着愧疚的神情看向蓝落笙。

　　“大师不必如此，是在下过错，让大师处于此境地！”蓝落笙心中发酸，他怎么也没想到，元慧大师竟舍命相救，即使最后仍然失败了，但他对元慧大师依然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这不怪你，相遇就是佛缘！”元慧虚弱的说着，然后转头对满面泪容的净念道：“你去准备一间房间，让傅公子休息。”

　　“是，师父！”净念哭着答应，他不想离开，但不敢违背元慧大师的吩咐，起身向屋外走去。

　　蓝落笙向元慧大师深深行了一礼，然后抱起傅修远跟随净念离去了。

　　“师父！”净心早就泣不成声：“对不起师父，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带他们回来，师父你也不会……”

　　元慧大师抬起苍老的手放到净心头顶，摸了摸他的头又为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傻孩子，不要自责，这事不怪你，更不怪他们。为师大限到了，即使你不带他们回来，我也撑不了多久。能在最后的时刻出手救人，这对为师来说，已是佛祖的恩赐了。”元慧大师的声音虚弱不堪。

　　净心扑在元慧怀中大哭不止，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没想到他回归寺中，竟是见元慧大师的最后一面，仿佛冥冥中的安排一般。

　　净心很小就被元慧大师带进寺中，他不仅是他的师父，更像是慈爱的长辈，让他感受到了难得的人间亲情，因此他对元慧大师的亲情更多过师徒之情。

　　元慧大师缓缓的抚摸着净心，眼中充满了慈爱，这是他的关门弟子，也是他天资最高的弟子，更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弟子。

　　“净心呀！不要难过，为师这一生很知足，收你们师兄弟三人为徒，更是佛祖的垂爱。为师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净心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元慧大师。

　　“你是我见过佛缘最深厚的人，小小年纪就成了佛子，为师很开心，你是为师的骄傲。”元慧大师说着却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但就是如此，我才更放心不下你，你佛法越深，等那日到来时，你就越难以摆脱这劫难。”

　　净心用力的擦了擦眼，努力做出坚定的神情道：“我不怕，师父！”

　　“傻孩子！”元慧慈祥的笑了。

　　“这事你不要责怪傅公子二人，他的到来反而成就了为师，你知道吗？”

　　净心点了点头，他知道元慧大师这么说不是宽慰他，必然有其道理。而且这件事即使责怪也怪他自己，他又怎会责怪别人。

　　“傅公子是一个连我也看不透的人，他的到来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西域这么多年一直处于大梁姬氏掌控之外，早晚要出事。既然傅公子是一个意外之人，也许这个意外对西域来说，不一定是坏事……”元慧大师缓缓将西域的局势向净心说出。

　　对于这些，净心从来没有接触，元慧大师也不曾向他说过。此时他才明白，原来他一直都被保护着，他的无忧无虑都是被大家保护的结果，他的眼中又忍不住涌出泪水。

　　“为师已经把知道的十二圣寺消息告诉了傅公子，你之后要全力助他寻找，知道吗？”

　　“是，师父！”净心点头答应着。

　　“为师能为你做的事不多了，藏书楼的钥匙你大师兄会给你，到时你与傅公子一同进入，至于能得到什么就看你们的佛缘了。”

　　元慧大师不断的交代着一些事情，同时也是在和净心做最后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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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净心从房间中走出后，见到站在院落外的净念和净智二人。

　　“师父，圆寂了！”短短几个字仿佛千斤之重，说完这几个字后，净心身体一软直接瘫倒下去。

　　“师弟！”净念一把将昏迷的净心扶住，满脸泪水。

　　净智那万年不变的呆板面容上，终于起了波澜，泪水无声滑落，滴在地面雪地中，瞬间融化出一个小小的雪洞。

　　天上的雪还在不断的落下，那是西域再平常不过的天气。但就在这看似平常的日子中，一个名动天下的佛教巨擘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世，而他的影响不知还将持续多少年。

　　每当人们想起这位佛教圣僧，都面露崇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