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129、第一百二十八章：老狼王

　　漠北西凉城恢弘粗狂，城内一间简朴的房内，一名老者沉默地品着手里的茶。

　　房间不大带着浓重漠北风格，砂石墙面无任何装饰，明艳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出斑驳的光影。

　　房门突然被推开，白崇迈步走了进来。

　　“父亲！”白崇脱下遮住脸的兜帽，恭敬的喊了声。

　　漠北天气有个特点，阳光直射的地方酷热难捱，但在阴凉处就会凉爽很多。

　　“嗯，坐吧！”老狼王指了指身旁的一把椅子，示意道。

　　白崇坐下后刚要说话，却听老狼王道：“不急，先喝杯茶，解解渴！”

　　“是！”白崇端起老狼王为他斟的茶水一饮而尽。

　　“父亲从不喜这套酸腐做作，何时也喜欢上了喝茶？”白崇和老狼王感情很深，平日相处也极为随意，并不怎么在乎礼节，此时笑问道。

　　老狼王悠然放下茶杯道：“原本确实不喜这矫情的做法，不过这几年突然发现，这茶被人喜爱也不是没有道理。”

　　白崇没想到老狼王竟有认错的时候，不由得有些不适应，虽只是件小事。要知道父亲这么多年从来都说一不二，不仅功法霸道，为人处世也有些刚愎自用，很少在别人面前承认过自己的不对。

　　老狼王看了一眼白崇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不认识我了？”

　　“今日父亲确实让人有些诧异！”白崇突然笑道。

　　“你个小狼崽子！”老狼王也是笑骂一句，不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刚笑起来的脸色又慢慢沉静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茶水沉默不语。

　　白崇知道老狼王的心结，于是转移话题说道：“父亲应得知永阳城的消息了吧！”

　　“嗯！”老狼王点了点头。

　　“父亲怎么看？”

　　老狼王沉默片刻开口道：“永阳化做死地，夷人杂碎不能通过，算是暂时保住了永阳后方的几座城池，但这代价却是永阳十万军民……”说到此处老狼王的声音愈发低沉，面色也似隐藏雷霆的乌云一般。

　　“此事是我的过失，要不是我当时过早离去，也许——”

　　老狼王摆手制止了白崇的话，他知道不是他的过错，他不过是为那一城的百姓惨死而发怒。

　　“这事不怪你，若真说过失，也是那软蛋太子的错，要不是他已经死了，我非捏爆他的蛋不可！”

　　白崇早习惯老狼王这粗狂不羁的说话方式，即使在他这个儿子面前，也毫不收敛。

　　“太子的死，会不会给漠北造成麻烦？”白崇皱眉道，这件事他也有过几种推演，但最终会出现什么反应，他一时还不能确定。

　　“麻烦？哼！咱们白家何时怕过麻烦。再说现在漠北麻烦也不少，也不多它一个！”老狼王越说越来气，眼中不由自主聚集起了杀机。好在白崇修为高深，对他偶尔外泄的气机并不在意。

　　“不管怎么说，太子也是在咱们白家眼皮子底下被杀，我怕天都有人会借此打压，而陛下的意思却一直暧昧不清！”白崇早就发现，姬子期虽贵为太子，但皇帝似有意无意忽视这位太子殿下，这也是他不插手救太子的一个理由。

　　若是皇帝真的重视太子，天下还真没人能杀的了他，至少白崇会因家族危机而不得不出手救人。

　　“这个不必担心，天都也不是没有白家的人，自有人替白家说话。”老狼王停顿片刻又继续道：“你之前被埋伏多半和太子脱不了关系，太子在漠北这段时间动作不少，手脚又不干净，相信有很多人会把这些消息收集起来向上传递！”

　　对于上次的埋伏，白崇早就察觉出了不对，太子似和夷人私下有着某种联系，这要是被爆出来，怕是会天下震动。

　　“父亲，此次夷人来袭很不同寻常，不仅有巫族的影子，而且帝峰上的那位，似对漠北战局的态度也暧昧不清！”

　　“他哪是暧昧不清，我看此次夷人来袭，多半和帝峰脱不开关系！”

　　“什么？”白崇大吃一惊，他虽有种种猜测，但还是不敢相信老狼王所说的话。

　　“你也不用吃惊，陛下掌控天下的手段可不止这点。我也在想是不是这些年白家过于强势，才招致陛下打压！”老狼王皱眉沉思。

　　白崇也听闻过当今天子的种种手段，对于打压白家，也不是没有这种猜测。但他以为皇帝最多是借助夷人入侵顺势而为，却怎也没想到，此次整个入侵战事都和皇帝脱不了关系。

　　“难道他就不怕我们白家守不住漠北的后果？他就不在乎漠北这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

　　“怕？”老狼王瞥了一眼白崇冷笑道：“当今天下，还没什么事是他会怕的。”

　　老狼王想起当年的种种，不由叹气。

　　老狼王的话对白崇造成的冲击不小，在他的认知中皇帝统摄整个大梁，他的一切意图都是为了大梁着想，即使是打压白家。他早知道皇帝掌控天下的手段，但他一直都觉那是作为一代君王在所难免的。此时他才意识到，似乎他把一切都想反了。

　　不是皇帝为了整个大梁使用种种手段，而是整个大梁不过是他一人的工具而已。当想到此处后，白崇脊背发寒。

　　老狼王看着白崇道：“你想明白了最好，你要记住白家只忠于漠北，忠于整个大梁，而不是忠于某一个人！”

　　“是！”

　　老狼王摆手示意白崇重新坐下后道：“此次漠北战事透着诸多诡异，帝峰不断派人过来，似在寻找什么？此事你以后也留意些！”

　　白崇点头答应。

　　“傅修远到底是何人？”老狼王突然问道，对于收集上来关于傅修远的信息，他并不满意，于是打算亲自问问。

　　白崇皱眉想了想道：“表面上只是一名普通书院弟子，并无家族势力。”

　　“普通弟子？”老狼王对这种评价自然是一点不信的，一名普通弟子敢杀太子？即使有这个胆，又哪来的杀人本事，要知道杀的可是大梁太子，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不说太子身边各种明里暗里的侍卫，就是太子本人也绝对是个大高手。

　　“但据我几次接触，他有种让我看不透的感觉。他的修为明明一眼就能看破，但依旧让我有这种感觉，我并不知道原因！”

　　老狼王听后沉思良久道：“世间很多事很多人都不在常理中，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人。”

　　老狼王知道白崇的修为，自不会怀疑他的这种感觉：“他既然救过你，那你也要报答，白家从来不欠别人，一会儿你就出城吧！”

　　白崇知道老狼王的意思，此时追杀傅修远的人定然不少，他即使逃出漠北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两说。但西凉城被夷人大军压境，战况激烈无比，白崇怎么能走？

　　“父亲的伤势还未好，这几日夷人的攻势越发凶猛，我不能走！”

　　“你是觉得我伤没好，就打不过那帮狗杂碎了？”老狼王暴怒。

　　白崇低眉垂首一言不发，态度却异常坚定，他虽应该报恩，但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西凉。

　　“你这狼崽子的脾气，比我还倔！”老狼王自然了解白崇，也是无奈：“我脾气虽不好，但人还不傻。夷人此时不过是外强中干，坚持不了多久。再者你以为咱们白家守护漠北这么多年，还会没有底牌？”

　　“什么底牌？”

　　老狼王想了想，觉得该也到了告诉白崇的时候，于是道：“咱们白家在漠北有七座巨城，你知为何是七座吗？”

　　白崇摇头。

　　“这七座巨城每座下面都镇守一件圣器。若是七件合在一起，能打出堪比神器的一击。若是真到了那时，整个漠北都要打沉，那帮杂碎别想有一个逃出去！”

　　“神器！”白崇对神器的了解可不像小白傅修远，这世间几乎不曾出现神器，据传闻只在某个远古时期，神器曾在世间昙花一现，从此消失不见。

　　神器那可是能毁天灭地的大杀器，其威能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当然这种神器也不是谁都能驾驭的。若是修为不够，还不等出手，自身会先被吸干。

　　老狼王很喜欢欣赏白崇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这个儿子天赋绝世，年级轻轻修炼到霸主级和他不相上下，连老狼王都羡慕嫉妒这种修为天赋，但此时他终于又找回了那种被白崇仰望的感受。

　　就在白崇要继续追问时，老狼王打断道：“行了，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以后慢慢和你细说，你现在赶紧去吧！”

　　白崇本对家族底蕴兴趣大增，要问个明白，现在却突然被赶人，无奈只能起身行礼向外走去。

　　“崇儿！”老狼王突然叫住白崇。

　　“是！父亲有何吩咐？”

　　老狼王没有回头，沉默良久后，突然低沉的说道：“那个铃铛，你收好吧！”

　　白崇听后一愣，低头看了看腰间那古朴的铃铛。那本是白朔的东西，是白朔十四岁时，老狼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愣了半晌点头答应后走出了房间。

　　老狼王听着铃声渐渐远去，最后逐渐消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在他心中总有一道坎过不去，那个人的身影总会不时浮现在脑海，那就是他的次子——白朔！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经完结，只是最近工作较忙，所以没时间修文，定不会太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