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126、第一百二十五章：太子之死

　　骄艳如火的暖阳缓缓从沙漠尽头升起，晨光透过城墙照耀在城主府废墟上，斑驳的光影，斑驳的粉红。

　　张玉轩扭头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明艳的光线照在他病态白皙的脸上，散发出别样的光彩。那是一种光照在白色玉器上一般的晶莹，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姬子期仰头眸光阴沉无比，看着张玉轩修长的背影，阴沉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

　　张玉轩眯了眯桃花眼，粉红的薄唇突然上翘，发出一阵笑声。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张玉轩看着姬子期的脸，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眸光中透着说不清的光彩。

　　张玉轩声音轻柔的甚至有些温柔，听在姬子期的耳中却是浑身一冷，他杀人时反而异常喜悦温柔。此时他才想起，这世间似乎还没什么能让张玉轩惧怕的，他从来都是个危险的疯子。

　　就因张玉轩的疯狂从来没有落在姬子期身上，他竟忘了他是怎样一个人。

　　“我是大梁太子，若我死了，你极乐坊中上千条性命都要陪葬！”姬子期的声音依旧狠厉，但张玉轩却听出了那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张玉轩又笑了，他觉得大梁太子在他的脚下服软的样子很可笑。

　　“我的极乐坊？”张玉轩笑意玩味道：“那不是殿下的极乐坊吗？还有，殿下何时觉得，用她们的命能威胁我了？”

　　姬子期又怎不知张玉轩的性格，别说区区极乐坊上千条人命，就是拿整个天下的人命来威胁他，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以用来要挟呢？

　　也许是站久了，张玉轩虚弱的身体有些疲惫，于是慢慢坐到姬子期身旁。

　　“在这世上，没几个能和我一起喝酒的人，你好歹算一个。说句心里话，我本不愿杀你的！”张玉轩轻柔的说着，慢慢将唇凑到姬子期耳边，仿若亲密恋人在耳边低语。

　　“但事实难料，我怎么也没想到，多年苦寻未果的人竟在身边。你是太子也好不是太子也罢，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但你却偏偏是他要杀的人！”

　　“谁？谁要杀我？”姬子期终于露出惊慌神色，想转头却浑身无力。

　　“我的义父！”张玉轩用气声，轻轻在姬子期耳边低语道。

　　姬子期只觉浑身冰寒，他竟不知何时得罪了人。而更让他感到胆寒的是张玉轩竟还有义父，他是怎样深藏不露的可怕人物。

　　“放心吧，他早死了，被我杀的。”张玉轩看到姬子期的反应后，轻笑道：“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义父给的，他让我真正活的像个人，他对我有大恩！不过我的一切也是他亲手摧毁的，让我重新掉入九幽，所以他对我来说，也有大仇！”

　　张玉轩仿佛回想到那不堪的过往，手狠狠攥紧，苍白的脸上更没有一丝血色，眸光中透出无尽的恨意。

　　平时张玉轩不敢回想过往的一切，今日他不在乎了，肆无忌惮的回忆过往。

　　“我张玉轩爱憎分明，有恩我会报恩，有仇即使九幽地府我也不会放过。我杀他报了仇，但他的恩我还没有报！”

　　姬子期已经听明白了，他义父当年要杀他，现在张玉轩杀了他，就是报他义父的恩。

　　“玉轩，你我好歹也算知己，等我将来登基大业，还有什么不能给你！”姬子期急切道。

　　“知己？”张玉轩嗤笑一声，姬子期若不说这句话，或许他还有些遗憾。但现在，他突然觉得眼前之人，面容竟是如此猥琐不堪，就像当年……

　　“你连我厌恶粉色都不知道，也敢称知己。别说是将来，就是现在你把整个大梁给我，我也不会多看一眼，只有你这种人，才会在乎这种无聊的东西！”

　　张玉轩的语气越来越温柔，说出的话让姬子期心中剧震。

　　“什么大梁太子，在我眼里，杀你和杀个虫子没有一点区别！”张玉轩原本就凑在姬子期的耳边说话，此时说完后轻轻向他靠了靠，他们的脸颊碰触在了一起。

　　两人肌肤碰触到一起，瞬间姬子期一声惨叫，仿若承受了某种莫大的痛苦一般。

　　张玉轩深深吸气把脸迎向晨光，沉浸在不可言喻的享受中，听着姬子期不断的惨嚎，仿若在欣赏曲子一般。

　　姬子期的脸上一片漆黑迅速蔓延，紧接着他脸颊上的肉开始腐烂不断掉落，片刻间露出了白骨和牙齿。前所未有的剧痛和恐惧席卷而来，他凄厉的惨叫，但一切都是徒劳。

　　姬子期身上腐烂的速度很快，快到比他生命流逝的速度还快，他几乎成为一具骷髅却还在挣扎。最后一声轻响，整具骷髅轰然倒地，片刻间腐烂消融，最后连一片衣角都没留下。

　　张玉轩看也不看姬子期化成的那摊血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晌后他才悠悠转醒，仿佛睡了一个舒服的长眠，听了一曲心仪已久的小调般享受。

　　此刻阳光彻底笼罩大地，张玉轩整个人都被阳光包裹着。他慢慢站起身，轻轻把身上的粉色长袍脱了下来。

　　“啪嗒！”一声轻响，张玉轩低头看去，发现是那枚天峰令牌。他弯腰捡起，看着手中这块古朴的木牌轻笑一声。

　　这块传出去震动天下，无数人梦寐以求，却不可得的令牌，在张玉轩手里从来不过是一块没用的木头罢了。以前还会觉得也许有些用处，现在就是没用的木头了，他随手把它丢在地上不再理会。

　　脱下长袍的那一刻，张玉轩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仿若一具常年禁锢在身上的枷锁拿了下来，连周围的空气都变的轻松起来。

　　“这么多年，终于能脱下了！”张玉轩看着手中的长袍神色复杂，沉默良久后，他抬头看向远方喃喃自语道：“我说过对我有恩之人，我必报答。希望你永远保持自己的那份纯善！”

　　张玉轩说完后慢慢走到一个黑衣人的尸体旁，从他怀中摸索着掏出一个火折子，与此同时，黑衣人的尸体和太子一样，诡异迅速的化成一滩血水。

　　张玉轩用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长袍，火苗在粉色长袍上跳动，桃粉色的烟雾慢慢升起。长袍焚烧的并不快，但烟雾却很浓厚，不断向周围扩散。只片刻功夫，整个城主府废墟笼罩了一层粉红色的烟雾，就算是炽烈的阳光也无法穿透。

　　张玉轩病态白皙的面容，在粉色的烟雾中显得朦胧俊逸，再加上他那双绝世的桃花眸子，镀上了无尽的风情。

　　这么多年，张玉轩活到现在已是个奇迹，连他自己都不知何时会支撑不下去，他以为也许这辈子都没法还那恩情了。

　　但世事难料，这一日突然来临，张玉轩很欢喜，发自内心的欢喜。他终于可以不为他人活着了，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此时张玉轩脸上露出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不像以前那般疯狂、绝望、狂喜，而是一种纯真。

　　在张玉轩的眼中，他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孩童，那个身上长满冻疮，但心中依旧纯善的小乞丐。

　　张玉轩初次见到傅修远时，就被他的笑容吸引，只有心中纯善之人才有这样的笑容。那时他看着他的笑脸，觉得似曾相识，现在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也曾拥有过这样的笑容！

　　张玉轩无力的瘫倒，脸上依旧带笑看着天空，那几乎被他遗忘了的蔚蓝色，原来是如此的美丽……

　　而就在此时，一支夷人大军，正朝永阳城奔驰而来……

　　三日后，一则消息震惊天下。

　　淮阳书院弟子傅修远杀了大梁太子后逃离，永阳城被一片巨大的粉色毒烟笼罩，城中十万军民无一幸免，前来攻城的数万夷人军队也全军覆灭。

　　此时的永阳城是一处人间炼狱，那里的毒烟越来越浓重，已没有任何生灵能进入，永阳城成了一片绝地！

　　消息在漠北仿若火山喷发般迅速蔓延，紧接着开始向其它郡流传而出。

　　所有人听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都不相信，这消息不亚于夷人大军压境漠北，海兽潮冲击东海郡。或者在有些人眼中击杀太子，比另两件还可怕。

　　想一想当今天子的威严，无人不颤抖。皇帝已多年没有露面，但他的天威愈发莫测。有人敢击杀太子，这简直如同造反。

　　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人都在追问，傅修远是谁？是何方神圣？

　　就在这个消息像巨浪般扩散时，天都帝峰之上的那片云顶天宫中，早已知晓了前因后果，同时做出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