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120、第一百一十九章：再见阿婆

　　古墓之中傅修远万万没想到会见到阿婆，看着阿婆无比苍老的面容，他难以压抑这些年对她的思念，抱住她枯瘦如柴的身子嚎啕痛哭起来。

　　傅修远的出现对阿婆来说也是个意外，她本以为余生和傅修远再难见一面，心中亦有遗憾不甘。此时他突然出现，阿婆也恍如梦境一般，她轻拍傅修远的后背老泪纵横。

　　哭了好一阵，傅修远慢慢止住，轻轻把阿婆额前的乱发理向耳后。

　　“阿婆，您身子还好吗？”傅修远心中有千万疑问，最终只是问了问阿婆的身子。阿婆常年病的很深，没有他为阿婆买药治病，不知她现在身子如何了。他刚一开口，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好孩子！阿婆没事。”阿婆轻轻抚摸着傅修远的脸庞，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阿婆虽嘴上说着没事，但傅修远能看的出来，她的身子已经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瘦的仿若皮包骨头，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阿婆，让我看看。”傅修远很担心阿婆的身体，伸手去探她的脉搏，却被她轻轻的抓住了手。

　　“不用了，我知道你现在出息了，我很高兴。这身子我最清楚，老毛病罢了，死不了。”阿婆说话的声音虚浮。

　　傅修远知道阿婆是怕他担心，但不让他检查他同样担心。现在阿婆不同意，他也不敢勉强。

　　“阿婆我带你出去好不好，只要出了这里，就能治好你的病！”

　　阿婆看着傅修远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家崇光已经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尿床的小娃娃了。”

　　“阿婆！”

　　阿婆拍了拍身旁道：“不着急出去，这地方不比别处，越着急越出不去，你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傅修远想到此处诡异，他们现在到底在哪他都没弄明白，阿婆所说不假，此处不是着急就能马上出去的。于是坐到了阿婆身边，感受着她枯槁却温柔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头顶。

　　“阿婆，你怎会在这里？”

　　阿婆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笑道：“这也是阿婆的疑问，你怎会来到这座古墓中？”

　　“这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慢慢说，仔细说，阿婆想听。”

　　于是傅修远把阿婆走后，自己是如何一路寻找，又是如何进天都、入书院，来到漠北和夷人战斗，一直到神殿出现，事无巨细一一向阿婆道来，只是暗自跳过他入柒盟以及身中蛊咒之事。

　　但阿婆的眼力非比寻常，此时已注意到傅修远额间那道殷红血线，不由皱眉问道：“你中了巫术？”

　　“这个？”傅修远指了指眉间，然后笑道：“不打紧，只是看着唬人，这触发是有条件的，只要不触发就伤不到我。”

　　阿婆沉默半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点了点头，没继续追问下去。

　　“阿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没去天都找巫鬼前辈？”

　　阿婆叹了口气，有些事既然已无法避免，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于是道：“我的事情要说起来，比你长多了。”

　　看了一眼认真聆听的傅修远，阿婆继续说道：“你既见过巫鬼，应该知道我巫族的身份了吧。”

　　“巫鬼前辈提过一点，但说的不多。”傅修远点头道。

　　阿婆了解巫鬼的性格，他确实不会多说，于是道：“我本名叫莫未曦，本是巫族圣女，但最后却成了整个巫族的死敌，所有人都要置我于死地……”

　　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婆从来不敢回忆当年的事情，每当回想起时，心底都会涌出无尽的恨意。

　　那个地方曾承载着她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个和她同样美貌天赋卓绝的双胞姐姐，但一切的美好都戛然停在了她成为圣女的那一天……

　　阿婆说的并不多，更多时候沉浸在以前的回忆中不能自拔。傅修远虽好奇却不敢打扰，他能感受到阿婆的情绪波动剧烈。

　　通过阿婆的只言片语，傅修远了解到很多当年的情况。

　　隔了好半晌，阿婆终于再次从回忆中抽离，平复了下气息：“我从巫族逃到人族后，就去了北岳山！”

　　“北岳山？您之前说过，那是什么地方？”傅修远见阿婆不像先前那样情绪激动，这才开口询问。

　　“这世间有很多神秘古地，人族所占据不过是其中一块罢了。这些古地中存在着一些万古流传的禁地，很少被外人知晓，我也是在一本残破密卷中看到的，北岳山就是其中之一。”

　　傅修远被那句万古流传震的不轻，不由得浮想联翩。

　　“原本我以为进入北岳山很难，即使能进去也不见得能出来，但我进去后一路上并没遇到什么凶险，这事我至今都没明白。”

　　“阿婆，我记得您去北岳山，是为了祈愿？”

　　阿婆点头道：“不错，就是祈愿，我的愿望是覆灭整个巫族！”

　　傅修远被阿婆这话，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世间万事皆有代价，当年我被仇恨冲头，根本没有想明白。我不怕死，但这祈愿即使以我的生命为代价，也是远远不够的。我的寿元，你当他收走的一点小利息吧。”

　　“什么，寿元？”傅修远吃惊。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在乎我这点可怜的寿元！”阿婆苦笑道：“巫族的寿命和修为有很大关系，巫族普通人有一百年的寿命，而我的寿命依照修为来算应该有五百年！”

　　“五百年？”傅修远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阿婆现在至少也有四百岁了吧？”

　　阿婆苦笑摇头道：“我不过才几十多岁，若在巫族大概还是个少女吧。”

　　傅修远被阿婆这一连串的轰炸，脑子都快不够用了，这些信息太违背常识了。他之前虽对巫族有所了解，对这些却是不知道的。

　　傅修远马上想起阿婆说的被夺走寿元，看来是北岳山上的存在，把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北岳山上到底是什么？”傅修远暗暗下决心，若有机会将来一定要去北岳山，为阿婆拿回她的寿元。

　　“不知道！”阿婆摇头：“我一直担心那代价会落在你身上，所以从不曾教你修行，想让你做个普通人，快乐的生活，这也是我为何离开的原因。”

　　阿婆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那颗，对蓝落笙或者说整个鲛族都至关重要的璇珠。

　　“璇珠不祥，当年它出现在你身上时，我就开始担心。没想到我的离开，反而让你踏入这是非局中，真是弄巧成拙啊，也许这就是命吧！”。

　　“我不怕，若这就是我的命，躲也躲不过。”

　　阿婆点了点头，把璇珠递到傅修远面前道：“拿去吧，这是你朋友的东西，你要提醒他此物不详，让他想办法妥善处理，万不可再戴在身上。”

　　璇珠对蓝落笙至关重要，傅修远接过看了看后放入怀中。

　　收好璇珠后，傅修远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问道：“阿婆，我是不是也是巫族之人？”

　　阿婆一愣，摇头道：“你并非巫族，而是人族。”

　　“不可能，阿婆你看！”傅修远说着运转巫力，手掌一团翡色光团出现。

　　阿婆也是一愣，她现在身体极其虚弱，之前竟没有感应到傅修远体内的巫力，现在突然看到这情况也有些疑惑。

　　“你是我当年在北岳山下捡到的，我检查过，你是人族，绝非巫族。”阿婆皱眉说道，突然似乎想到什么：“难道是北岳山上……”

　　傅修远见阿婆没有继续说下去，连忙问道：“北岳山上我怎么了？”

　　阿婆想到当时她被抽走寿元和一半魂魄后，曾昏迷过一段时间，难道是他对傅修远做过什么手脚不成？

　　“阿婆，我若没有巫族血脉，是没法修习巫力的，我既能修习巫力，也许我是沦落到人族的巫族，恰巧被阿婆捡到了。”

　　阿婆敲了傅修远的额头一下，笑骂道：“少鬼扯，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你若是巫族，为何又能修行灵力和人族功法？”

　　“啊？巫族也不能修行人族功法？”傅修远这下是真懵了，他一直都因能修行巫力而确认自己巫族的身份，此时觉得这事太诡异，难道自己是巫族和人族的混血？

　　阿婆自然不知傅修远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解释道：“人族巫族虽同源，但经过漫长的岁月，因修炼体系不同，其体内的经脉也发生了变化，不仅仅是血脉的原因。”

　　“那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傅修远此时完全迷茫了。

　　“你自然是人族，我猜测当年在北岳山上，他可能对你做过什么手脚，才让你如此。”

　　傅修远不知道北岳山上的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竟能让他突破种族界限，这事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了。但真正让他心惊的是，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阿婆说她要为祈愿付出足够的代价，难道这代价早已落在他身上了？那他又该如何去履行这个代价？

　　傅修远想了很多，但他怕阿婆担心，并没有把心中的猜测讲出来。

　　但阿婆何等聪慧，能成为巫族圣女，又怎会揣测不出他心中所想？只是命运如此，她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心中难过。为了不让傅修远为她担心，她也没有说出。

　　两人都各自猜测，不敢说出口，空气突然变的沉默起来。

　　半晌后，傅修远突然说道：“阿婆，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咱们要怎么出去？”

　　“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个鬼地方，想出去没那么简单。”阿婆抬头看了看四周，她竟在这骷髅堆中度过了三年之久。

　　“我之前在一处幻象中，看见这座墓的主人好像是个尸鬼。”傅修远把他看到尸鬼的事情和阿婆说出。

　　阿婆嗤笑道：“你看到的那尸鬼已是尸鬼王了。不过他不是什么墓主人，不过是个看墓的下人罢了。”

　　“啊？尸鬼王？下人？”傅修远震惊的瞠目结舌，若连尸鬼王都是一个守墓人，那这墓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简直比皇帝的墓还霸气。他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皇帝能用尸鬼王做守墓人。

　　阿婆看傅修远那副表情，明白了他的想法，解释道：“那尸鬼以前应该到了尸鬼王的层次，不过现在已不是那境界了，而且又被人从沉睡中强行唤醒，这境界怕是跌的更惨。”

　　傅修远没想到，那尸鬼王看上去杀人利索凶厉，还只是虚弱状态，若他全盛状态会有多可怕，他不敢想下去。

　　这座古墓神秘古老，就连阿婆也不知这座古墓的主人是谁。在那苍茫的远古时代，不知他是怎样的人，又发生过怎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