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主》岩寂

67、穆家小少

　　“哟，是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呀，长得还不错嘛。”吉祥门框上，看着已经梳洗干净的穆谦，说道。

　　穆谦是个不经夸的人，他的脸上顿时爬上了红晕。

　　悸云此时正替穆谦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你别逗他了。”悸云见穆谦害羞得禁，朝着吉祥说道。

　　吉祥却不依，觉得穆谦害羞拘谨的模样十分有趣。光远远盯着还不够，还非要将一张小脸凑上来，盯着穆谦的脸瞧个仔细。

　　穆谦的眼神无处安放，只好左右躲闪。

　　“师父，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好生厉害。”吉祥说罢，一双眼睛更是追着穆谦的瞳孔不放。

　　通透如上好的琉璃玉一般，直叫人移不开眼。

　　吉祥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

　　“只可惜这么漂亮的眼睛，是长在一个男人脸上。”吉祥很是叹惋。

　　“那你也别老盯着看，也不知道矜持一点，看多了小心长针眼。小小年纪就这么好色，将来可还得了。”悸云轻轻拍了拍吉祥的头，示意她站在一边去。

　　吉祥挪开后，穆谦的神色才稍微从容了些。

　　穆谦实则是个乖顺的人，方才在草丛中张牙舞爪的模样，只是他的保护色。如今见悸云和吉祥不会对他不利，也就收起了自己的爪牙。

　　可无奈梳妆打扮实在不是悸云之所长。往日在晏府，虽然她只是个下人，可晏希知道她手笨，从不让悸云替她梳头。

　　悸云平日里，也就只管好自己的装束即可。

　　因此她也只识得几样简单的女子发型式样，要她替男子梳头，可真是难为她了。

　　吉祥见悸云的手抓握住穆谦的头发好半晌，也没有进展，顿时取笑道：“原来师父武艺高强，梳妆技艺却一窍不通啊。看来老天爷还是挺公平的，不然师父可就太完美了。”

　　“少给我耍嘴皮子。”悸云抓起桌上的一只空茶盏就向吉祥扔去。

　　吉祥翻了个后空翻，顺利接住。

　　“师父真好，连替别人梳头都不忘考我。”吉祥对自己能借住茶杯一事沾沾自喜。若是以往，这么远的距离，就是让她百米冲刺，她也是接不住的。

　　可如今有轻功在身，身子也觉得盈巧了不少。

　　“师父，要我说呢，你就别给这小公子哥瞎折腾了。你想想，他现在被人追杀，你把他打扮好了，反而招人耳目。”吉祥见悸云正拿着从穆谦发间取下的发饰发愁。

　　这些发饰还真是取下容易，簪好难。

　　“你有好主意？”悸云挠了挠头。她知道吉祥平日里鬼点子最多，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吉祥。

　　吉祥见状，拍了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穆谦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吉祥，总觉的有种不妙的预感。

　　待穆谦再次出现在悸云面前时，已然是一副小乞丐的模样。

　　穆谦与吉祥年纪相仿，身形又相近，两个人一同站在悸云面前，倒像是复刻的一般。

　　“师父，怎么样，徒儿手艺还不错吧。”吉祥满意地拍了拍手。

　　悸云有些哭笑不得，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为了隐蔽穆谦的身份，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至少，若不是悸云已经知道了穆谦穆家小少爷的身份，恐怕也要被这身装扮蒙骗了过去，以为穆谦真是吉祥镇一个要饭的小乞丐而已。

　　穆谦却始终苦着一张小脸，揪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破布衣裳的布料，好半天没说话。

　　穆谦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孩子，一身的细皮嫩肉。即便穿上了一身的乞丐装束，但言行举止亦缺乏了一股市井之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吉祥想了想，往地上搓了一把泥巴，而后蹭到了穆谦的脸上。

　　穆谦几乎是在瞬间便呆愣的犹如石柱。

　　“嗯，这样才像嘛。哪有乞丐这么白净的。”吉祥说罢，甚是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悸云看着穆谦隐忍不发的样子，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哇！”穆谦竟当着吉祥和悸云的面哭了出来。

　　毕竟是温室娇养的花朵，哪里经受得住吉祥的辣手摧花。

　　吉祥的嘴角扯了扯，远远跳开了一步。留下穆谦一个人在原地哇哇大哭。

　　带娃这事儿悸云也是个没经验的主儿，自然是手足无措。

　　只是那哭声实在震得悸云脑壳疼，便轻声安抚道：“穆小少爷别生气，吉祥她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穆谦像是真的生气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地往下掉，却也将脸上的泥渍变得更加脏污。

　　“害，我就不爱跟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哥打交道，动不动就哭，小气得很。”吉祥也不依不饶，别过脸面，不愿轻易低头。

　　悸云无奈地看着吉祥，晃了晃头示意吉祥过去道歉。

　　“我偏不。小气鬼，就知道哭鼻子。”吉祥并不听悸云的，甚至还朝着穆谦做了个鬼脸。

　　穆谦却顿时止住了哭声。正当吉祥和悸云两人正疑惑时，穆谦已经以牙还牙，将自己脸上的泥渍，也抹到了吉祥的脸上。

　　吉祥从小便在市井里长大，什么场面没见过，自然是不会服输的，眼看就要与穆谦扭打起来。

　　“咳咳。”悸云见状不妙，立马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吉祥，别误了正事。”悸云提醒道。

　　吉祥这才收了手。

　　穆谦之所以能找到悸云，是因为秦四与冯五闹翻那天晚上，穆谦亦藏在冯家周围。他原想救出康姨母一家，却不料当时康姨母一家三口已经惨遭冯五的毒手。

　　穆谦毕竟年纪尚幼，无法即刻上前与冯五拼搏，便只好继续躲在暗处寻找时机。

　　一直到后来秦四与冯五大打出手，再到悸云进屋的全过程，穆谦全都目睹了。

　　所以等吉祥带悸云离开后，穆谦便一直跟踪吉祥到了二人的住处。

　　原本悸云是打算将穆谦收拾妥当后，便再次返回冯五家中寻找线索的。

　　至少，也得给那可怜无辜的康家人收收尸。

　　吉祥此时吃了个闷亏，脸色自然也是不太好。

　　但穆谦也是个懂分寸的孩子，“大仇得报”后便没有再继续得寸进尺。

　　两个小屁孩便像仇人一般，纷纷怒视着对方。

　　悸云见双方僵持不下，便给吉祥使了个眼色。

　　悸云毕竟是吉祥的师父，她的意思吉祥多半还是会听的。

　　吉祥便识相地不再纠缠，气鼓鼓地独自离开了“战斗”现场。

　　现下屋内只有穆谦和悸云两个人。

　　“穆小少爷，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悸云想到待会儿还要去冯家查看，还是要多了解一些关于穆谦被刺杀这件事的内情。

　　穆谦却只是摇摇头，糯糯地说：“我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到这吉祥镇来？”悸云很是耐心。

　　毕竟穆谦前几天才见识了亲人被杀的场面，恐怕心中会留下不小的阴影。

　　“父亲母亲到皇城喝喜酒，我不愿独自在家，又不喜欢皇城。母亲便托了康姨母替她多照顾我几天，我便在父亲母亲出发前，去了康姨母家小住。如今算起来已住了小半月有余。康姨母估摸着时间，算到父亲母亲不日也要返回家中，便打点好亲自将我送回江西。但我生怕回去早了，父亲母亲还未到家。便拖着康姨母带我一路游玩回家。路上听说康姨母一家时常来吉祥镇祭拜，我便执意要来看看。没想到……都怪我。”穆谦说起伤心事，情绪又险些失控。

　　莫非是为了劫财？可在吉祥镇露财的，分明是康姨母一家。但那日悸云明明在巷子里清清楚楚地听见，秦四二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穆谦这孩子而来的。

　　若真是为了求财，将穆谦绑了拿去要挟穆家不就行了吗？可他们那日谋划的，却是非要了穆谦这孩子的命不可。

　　恐怕这件事，康姨母一家只是个无辜受累的。

　　凶手真正的目的，还是冲着穆家来的。

　　“你父母，可与人结仇？”悸云又继续问道。

　　穆谦摇摇头：“父亲母亲是绝顶好的人，是万万不会与人结仇的。他们二人广结善缘，时常在街市内免费施粥做善事，江西的百姓对我父母，无不是多有夸赞的。”

　　悸云点点头。

　　听穆谦这么一说，倒确实不像是会得罪人的人家。

　　但若要说年仅六岁的穆谦，能与他人结下深仇大恨，恐怕就更加是无稽之谈了。

　　难道，问题的根源，还要追溯到穆家的祖辈。

　　悸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是那位也在暗中寻找玄觞下落的敌人，先她一步，将线索指向了穆家。

　　想以穆谦的性命，来震慑穆家，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悸云脑海里，飞速地闪过许多杂乱的思绪。

　　如今没有证据，许多事情也仅仅只能是猜想罢了。

　　她只希望，千万别是玄觞导致的结果。毕竟，已经有太多的人为了玄觞而丧命，她不愿再把穆家的性命搭上来。

　　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穆谦，稳稳当当将他送回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