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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晏希怪病 ...

  •   晏希向悸云喊完话后,便迅速转过身背对着悸云,只留给了悸云一个纤细羸弱的背影。

      即便悸云不时地徐徐回望,却也只有一个冰冷的背影回应于她。

      直到她骑马走了好远,行至再也看不见晏希的地方时,悸云才将眼神收了回来。

      她看向置于面前天圆地方的苍茫大地,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朵没有根的浮萍。若是没有风吹,便只得留在原地,半步也动弹不得的地漂泊着。

      身下的马儿似也读懂了悸云的犹豫徘徊。马蹄三步走,两步停,一副也不愿离开故土的模样。

      悸云瞅了瞅晏希替她准备的行囊,是由一张靛青色的麻布包裹而成。她轻轻地用手提了提,分量并不算重。悸云缓缓打开包裹查看,包裹里正整齐叠放着几身当季的衣裳和一沓足够她花上一辈子的银票。另外,还有几本悸云平日里最爱翻看的琴谱。

      东西不算多,却都是悸云用得上的。

      晏希还是懂她的。她知道悸云喜欢清绿的色彩。因此,替她准备的外衣都是用上好的水纱制成,用染料染成渐变的鞠尘和沧浪。而内衣则是月白的私帛,上面还绣着上好的南绣。

      悸云只觉得心头一暖,不舍之心越发浓烈。

      包裹里的这些东西,就像一个记忆的黑洞,不停地将她往内里吸引,越是翻找,远行的脚步就越是迈不开。

      在包裹的最底下,一个朱红色的绣包浮现在悸云的眼前。绣包款式很是精美小巧,但上面的针脚却有些别扭。

      像是一个不擅长针线活的人制做出来的东西。

      若悸云没猜错,这应该是晏希亲手为她缝制的。

      年少时,晏希曾在无意中弄脏了悸云的一个荷包。为表歉意,晏希便答应悸云要亲手为她缝制一个,以做弥补。

      可晏希自小便是最厌恶女工、也最不擅长女工的人。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晏希虽是大大小小给悸云买过许许多多的荷包。价值连城的有过,路边小贩售卖的也有过,全城独一无二由绣门大家手工缝制的也有过。

      唯独出自她晏希之手的,却迟迟没有交给悸云。

      悸云来回翻看着绣包上漏洞百出的针脚,忍俊不禁地自言自语道:“晏希啊晏希,你这针线活还不如我呢。”

      说罢,便轻轻地拆开了绣包。

      绣包里是一个式样古朴简练的玉簪。模样,是二十年前时兴的款式。虽说貌不惊人,但从玉质的手感和成色,亦能得知此物价值不菲。

      悸云也是见过这个物件的。

      这是晏希母亲的遗物。

      也正因如此,悸云看到玉簪的一瞬间,不免有些错愕,拿着玉簪的手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她生怕弄坏了晏希最为看中的宝贝。

      平日里,这都是晏希压箱底的物件。寻常人是轻易碰不得的。就连晏雄也未必能从晏希的手里得到。

      即便是悸云,与晏希相处的十几年间,也只寥寥见过几次。

      晏希只有在自己生辰之时,才会偶尔拿出来,以寄托对亡母的哀思。

      悸云不知道,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何晏希要在今日突然交予她。

      绣包里还有一封信。

      悸云颤抖着手缓缓打开。

      “见字如晤。打开这封信时,你应是已经在仗剑走天涯了吧。真好。我的挚友,这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了,就交给你替我保管吧。再会。”

      落款人,晏希。

      短短几句话,最后的再会二字,却是极为潦草糊涂。墨迹在“会”字的最后一笔上停留了许久,几乎要将会字污染至难以辨别。

      悸云看着手中的玉簪,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思索片刻后,她将玉簪放入随身携带的暗囊之中。而后,便及时调转缰绳,往回赶去。

      一路策马狂奔。

      但愿,晏希还没有离开。

      然而,远远望去,凉亭上已然没了人影。

      悸云估摸着时间,想着晏希应是离去不远,没准儿还在下坡的路上。她不由得红了眼,以最快的速度挥动着马鞭。

      马鞭拍在马背上的哒哒声,响彻了整片平原古道。

      很快,悸云便行至凉亭下的半坡上。她远远地便看见几个侍女正围坐一团。

      显然,晏希一行人尚未离去。

      又疾走了几步,悸云才觉察到似乎是有一人正情况不明的躺在地上。她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躺在地上那人的靴子。

      是晏希!

      悸云紧紧扯住缰绳,让马停下,又撇下马,运气使了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奔到晏希跟前。

      几位婢女见是悸云来了,犹如见到救世菩萨一般。

      虽说平日里他们对悸云并不待见,可眼下悸云恐怕是这群人里最清楚该怎么救晏希的人。毕竟,晏府的人对悸云的实力还是认可的。

      只见晏希如今正闭目半躺于地,上半截身子则靠在一位婢女的身上。她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唇瓣则微微发白,浓密的睫羽轻轻扇动。

      虚弱的样子,像是风一吹,就要碎了。

      婢女们从未见过这般场面,慌作一团,没一个能拿主意的。

      就算是悸云也没有见过这般场景。至少,晏希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

      “小姐这是怎么了?”悸云一时心乱如麻。

      其中的一位婢女像是被悸云的急呼声给吓住了,不由得梨花带泪。她的泪珠则像断线的珍珠一般不停滚落在泥地里,化成一个个极小的水圈。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婢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边啜泣一边说道,犹如弱风扶柳般楚楚可怜。

      “怎么会不知道?这几日小姐事物繁忙,都是你们跟在身边伺候。小姐向来身康体健的,怎么突然就倒下了?”悸云见婢女如此大意,心中更是着急上火。

      “也不是的!”婢女见悸云一副要把所有罪责怪在自己头上的模样,不由得胆色就壮大了起来。“小姐这几日身体一直不舒服,只是不让我们说罢了。还说,要是谁敢说出去,就逐出晏家的大门。”

      悸云厉色盯着婢女,又转头看向其他人。见一众人等,没有一人出来反驳,且均是一副默认的模样,便知道婢女所言非虚。

      她轻轻伸手去探晏希的体温。温度尚且如常,不像是发烧的症状。

      “晏希,晏希……”悸云轻轻拍打着晏希的肩膀,试图将她唤醒。

      “没用的。小姐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昏迷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们也不敢将小姐随意挪动,已经叫小厮派人去叫马车来。”怀中抱着晏希的婢女说道。

      悸云心中大喊不妙。

      今日送别窈玉和江枝,晏希为带窈玉再多看看江南城的美景,是步行出城相送于此。

      如今一时半会的,马车恐怕还要耽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

      悸云一时间慌得六神无主,伸出双手要将晏希扛在肩上,欲带她骑马回城,尽快找个大夫医治。

      “不可!”几位婢女几乎同时联手拦下悸云。

      “别拦我!”悸云用要吃人似的目光射向身旁阻拦她的人。

      婢女们对上悸云的视线,都不由得松了手。

      其中一位胆大的,还留下了一只手抓住悸云的手腕,道:“万万不可,你别忘了小姐自出生起心脏便有天疾。骏马疾驰,如此劳累颠簸,小姐就算是有命,也变没命了。”

      悸云闻言,瞧了瞧身旁这位说话的婢女。此婢女看起来比悸云还要年长好几岁,也算是看着晏希长大的老人了。

      经她提醒,悸云这才想起来,晏希出生时,的确带有天疾,自出生那日起她的呼吸就断断续续,极为微弱。

      彼时,晏雄曾指派了十几号婢女,昼夜不停的看护晏希,每隔一盏茶的功夫,便要去探晏希的鼻息,确认她是否无碍。晏雄还便请名医替晏希诊治,并花重金请人研制出了一种几乎密闭的药浴匣子。

      这种药浴匣子需在底下凿出气孔,气孔下放着用于蒸发药气的蒸盘。用不可间断的蒸汽使匣子内部保持恒温。并将晏希置于其中,在上面也留有气口,避免晏希因密闭空间而窒息,才能勉强维持她平稳的体温。

      那时悸云年纪尚幼,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安静地待着晏希房中的角落里,静候差遣。

      她的记忆中,那时晏希的屋子里总是挤满了人。

      直到后来,便请名医无果之后,晏雄便带着晏希突然失踪了一段时间。

      因时日过于久远,悸云也不能确切的说出他们究竟离开了多久。只记得再回来时,晏希便恢复得如常人一般,不再被需要用药浴匣子维持生命。

      因晏希回府后,天疾便再未复发。晏雄亦下令,晏府中人对此事不可外传、不许再提。因此,众人便渐渐地忘了晏希曾经身染天疾一事。只有少数几个晏府老人知道这件事。

      悸云攥紧了手心,用另一只手去探晏希的鼻息。断断续续,犹如抽丝。确有几分当年的症状。

      见此情境,悸云不禁料想,莫非是晏希的天疾又复发了?

      她只求上天保佑,千万,千万,别是这个最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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