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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我等你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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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云二话不说,解开了晏希的穴道。
而后,又找了一柄剑,扔到了晏希的脚边。
“晏希,没有你,我活不到今天。如今,我大仇已报,你可以代替你父亲向我复仇。”悸云一动不动地站在晏希身边,卸除了一身的真气。
无论晏希做出何种抉择,她都绝对不会抵抗。
父辈之间的恩怨,他们二人都已无力改变。
可这些年晏希对她的情义,她一直都牢记在心,从来不敢忘记。
她永远记得,在自己卑微之时,晏希是怎样毫无保留地帮助她、守护她。
被解开穴道的晏希,始终陷入沉默之中,甚至连将遮住视线的盖布掀去的勇气,也丧失了。
她害怕。
她害怕见到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父亲,亦害怕千疮百孔遍体鳞伤的那个人,是悸云。
无论是谁,她都难以承受。
“你不后悔吗?”晏希闷闷地问了一句。
“不后悔。”悸云定定道。
“希儿,快,杀了她,替为父报仇!这是我们父女俩最后的机会了。今日你放过她,他日她必定不会饶过你。”早已动弹不得的晏雄,在一旁声嘶力竭道。
晏希闻言,怔怔地将脚边的剑拾在了手中。
悸云见状,心中反而有种释然之感。
就让所有的恩怨,都在她的身上终止吧。也许她早该死在十八年前的那场火海之中。
这样,她便再也不用亏欠晏希任何。
哐——
晏希最终将那柄剑扔在了一旁,不再说话。
也许,她只是还未想好,自己日后,应该如何再面对眼前这个最为熟悉的挚友。
“阿云!”远处传来了封临的呼喊声。
大丰首战告捷。由封允率领的漠北军,成功将围场内的襄夷军一一诛杀歼灭。
封临一了结手中之事,便立马在围场中四处寻找悸云等人的下落。
此时一看到悸云的身影,他便欢欣地奔赴而来。
“你没事吧?”封临轻轻握住悸云的手臂,上下打量着悸云身上的伤势。
待他确认悸云并未受伤之后,才总算松下来一口气。
随后,封临的目光便落在了一旁一动不动的晏希及远处躺倒在地的晏雄身上。
正欲开口询问之时,却被无精打采的悸云打断了。
“走吧,我累了。”悸云吐出这几个字,倒像是真的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
复仇,并没有给悸云带来想象中的快意。
给她带来的,反而是无穷无尽地沉重和疲累。
“好。”封临见状,并不劝阻,而是陪着悸云,一道离开了此处。
而另一处的战场内,死的死,伤的伤,到处是死无全尸的躯干和被割下的头颅。
互相搀扶而行的士兵和随处可见的担架,正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战争的残酷和惨烈。
悸云站在战场之中,百感交集。
“师父小心!”封允朝悸云喊道。
众人险中求胜,惊魂甫定,皆无心留意身边的异象,唯独封允一人注意到了悸云身旁的动静。
只见那只原本被困笼中的被捕白狐,不知何时竟挣脱了牢笼。待它见到悸云之后,便犹如凶神恶煞一般,径直朝着悸云的脸上扑来。
那锋利的爪牙,顷刻间就能将悸云的脸划得皮开肉绽。
咻——
一只利箭恰如其分地刺穿了白狐的腹部。
原本还张牙舞爪的白狐,瞬间便被击落在地。
“苍天有眼,天赐新皇!”一位被解救的大臣大声喊道,并朝着封允跪了下去。
他身旁的众位大臣见状,亦异口同声地边跪边喊道:“苍天有眼,天赐新皇!”
手中仍举着弓箭的封允,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何事,只能僵直着身体站着。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罢了。
“众大臣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封允将弓箭扔在一旁,试图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大臣扶起来。
“赢将军,快叫大臣们起来。”封允见大臣们执意如此,便转而求助一旁的赢战。
岂料赢战沉思顿足片刻后,亦甩开裙摆,跪倒在地:“今日若不是九皇子神兵天降,我大丰恐怕已是襄夷囊中之物。更何况九皇子已猎得白狐,继承大统合情合理。臣跪请殿下继任新皇之位!”
封允见状,更是不知所措。
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在他年幼之时,他便已经认定,自己此生注定与皇位无缘。
况且,在他的心中,早已有一位他向来尊敬的兄长,比他更加适合皇帝之位。
封允的目光朝向封临射来,似乎在期盼封临的回应。
只要封临愿意,他封允必将皇位拱手相让。
可封临却只是慈爱地笑笑,一如幼时悉心照拂封允时那般。
“臣跪请殿下继任新皇之位!”封临亦拂开衣裙,跪了下去。
此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朝着封允跪了下去,一同恭贺着大丰的新皇……
————
五日后,于皇城的京临茶馆。
“你打算跟晏希僵持到什么时候?还能一辈子不见面不成?”扉空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并给悸云倒满了一壶茶。
那日封允率领漠北军进城之日,扉空其实是一起来的。
只不过她帮不上什么忙,便守在京郊的京临茶馆处,静候捷报。
“怎么这京城也有你的产业?你这家业做的可真是够大的。”悸云却是避而不谈。
聪明如扉空,一眼便看出了悸云的小心思:“行了,我不提她总行了吧。还是说说你的事吧,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住在我这小茶馆里吧。”
“怎么不能?扉空小姐家大业大,总不会连间小茶馆都不让我住吧。”悸云径自举起茶杯,朝着扉空置于茶几上的杯子自顾自地碰了碰。
“逃避可不能解决问题哦。”
扉空扁了扁嘴,举杯饮茶。
“哟,有客人来了。”
扉空朝悸云的身后望了一眼,与对方打了个照面后,便幽幽地站了起来。
“还以为能在茶馆过上几天清闲日子,怎么一个个的都爱往我这小茶馆里挤,难道是我这茶馆有金子不成。”扉空抱怨了两句,摊摊手便离开了。
悸云仿佛已然预料到了身后来人的身份似的,依旧自顾自地品茶,欣赏眼前的美景。
“阿云。”封临轻轻唤了一声。
自从那日围场大捷之后,封临便一直辅佐在封允身旁,鞍前马后,整整五日未曾出现。
“你来了。”悸云回头,微笑道,“坐吧。”
封临坐了下来,却如坐针毡。
新皇封允尚且年幼,许多事物都需要封临在一旁指点教导。
宫中事务繁杂,这五日来,封临每日几乎只能睡一两个时辰。
因此,他正为自己忽略了悸云而感到内疚。今日一得出空来,便立马跑到京临茶馆来见悸云。
“你面色怎如此难看?”悸云眼见封临形容枯槁,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不免有些担心。
“你近日过得好吗?”封临不答反问。
“挺好的。”悸云点了点头。
自围场那日后,两人的关系,竟骤然又生疏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封允的上位,令悸云再次重新审视起二人之间的关系。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她只是一介布衣,而他则贵为天子的手足。
即便她勉强自己留在京中,与他同享荣华富贵,却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而如今身在高位的封临,又还会为了她,抛下荣华富贵,远走天涯吗?
悸云没有自信,她也不敢轻易做出决定,所以才逃避似的躲在这小小的茶馆之中。
“阿云,我知道你不想留在京中。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待我处理好京中之事?”封临的语气接近哀求。
在他没有主动找悸云的这五日里,悸云也从来没有找过他。
他便已经从中揣摩出了悸云的心思。
悸云,是怕自己耽误了他的荣华富贵。
“要多久?”悸云挤出一丝笑意,问道。
“三个月。只需要三个月,我一定将京中之事做个了结。到时候你去哪,我便去哪。”封临郑重地做出承诺。
他疲惫的双眼,已然爬满了红色的血丝。
数日来的奔波,令他早已疲惫不堪。
“好。三月后,若你不来,我必不会等你。”悸云垂下眉眼,以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
封临怔住片刻,定定道:“我一定会来。”
悸云不再多说什么,将一杯沏好的茶奉上。
“喝茶吧。”
二人静坐茶馆之中,仿佛是在争分夺秒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时光。
毕竟,下一次见面,可能就是三个月之后了。
又或者,再也不会再见面。
封临只在茶馆中待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便又被宫中派来的一位太监叫走了。
将封临送走后,悸云仍旧旁若无人地为封临续上那杯还未饮完的茶。
就像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不知过了多久,扉空才幽幽出现,慵懒地倚在门边。
“嗯。”悸云点了点头。
扉空太了解悸云了,悸云越是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中便越是在意。
“接下来呢,准备怎么办?真就在我这个小茶馆里待三个月?那可真是蹉跎岁月哟。”扉空摊开手指,细细观赏着自己新涂好的蔻丹。
“传说百年前,籍符峰上还未有雪。一名侠士到籍符峰来,击败了山中的恶龙。恶龙死后,它身上的万千白色鳞片纷纷自空中飘落,经久不衰,最终皆化成了雪。后又过了数十年,后人为欣赏山中雪景,便建了一处庄子,并取名为玉龙庄。”悸云将自己在京临茶馆说书先生处听来的故事娓娓道来。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扉空挑眉。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玉龙庄是你的产业,借我住几个月呗,租也行。”悸云回头,狡黠一笑。
“死丫头,就可着你扉空姐姐一个人身上薅是吧。借你住也可以,不过那鬼地方实在是太冷了,我就不陪你去了。要是遇到了危险,你就自求多福吧。”扉空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清楚,以悸云的功夫,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拿她怎么样。
“那就多谢娘子啦。”悸云站起身,装模作样地给扉空行了个礼。
“死丫头,又给我演。”
而后,二人便在茶馆里肆意地嬉笑打闹起来。
————
籍符峰上,的确寒意彻骨。
悸云在玉龙庄上住了整整三月,竟连一个活人也没见到。
扉空虽嘴上说着不管她死活,但实际上却每隔七日,便会派人送来物资,以保证悸云日常的吃穿用度。
别的不说,这籍符峰上的景色,是真美啊。
悸云一个从未见过雪景的南方人,每每见到窗外的雪景,都觉得自己仿若身在梦境之中。
在这样的美景之下,常常会叫她忘记了时日。
每日,她依旧按时练功,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水。
一点也不觉得日子难过。
只是她等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来。
今日,就是三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若是今日他还不来,她便决意离开了。
这世间的许多事,错过了,便是永远错过。
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寒,原本在屋外的阶梯上坐着看雪的悸云,决定回屋给自己煮个姜茶。
天寒地冻的日子,最适合饮一碗姜汤下肚。
届时,胃里,心里,将都是暖暖的。
“喂!”屋外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悸云放下手中的汤勺,朝窗外望去。
只见一个衣着厚实的货郎,正拉着一车的货物,朝玉龙庄走来。
悸云掐指一算,的确是又到了扉空给她运送物资的时日。
只是今日这货郎,悸云并不认识,似乎比以往见到的那个要高大许多。
悸云重新穿上厚厚的外袍,敞开门奔出去,意欲给货郎搭把手。
那货郎见悸云朝自己奔来,却很是高兴,将头上的雪帽和脖子上的围披都取了下来。
悸云这才总算看清了货郎的面容。
“封临!”悸云欣喜若狂地叫道。
数月的平淡生活,令眼前这一刻的欣喜被无限放大。
悸云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奔跑过去。
只是身上的衣物厚重,积雪又容易塌陷,她的脚步显得十分笨拙。
封临亦是义无反顾地奔向于她。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比今天这一刻,来得更加重要。
更为困难重重的事都已经经历过了,眼前的这场大雪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刻,他们只想用尽全力,去奔向心中所爱……
——
漫天的雪花飞扬,似乎皆在围观这对成双的璧人。
“你怎么才来?”
“等好久了吧。”
“嗯,我以为你不来了。”
“你在这里,我怎会不来?”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想你来吗?”
“为什么?”
“因为……我做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
“怎么了?”
“我也不会做饭。”
“那怎么办?”
“我给你带了只万花楼的脆皮烤鸭,要不今天先算了?”
“我觉得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终于完结了,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撒花!!!
写完一本书,真的需要耗费数月的心血。
而这数月,我也是眼看着许多章节都是零点击的状态下,一章一章硬着头皮熬过来的。
临时起意很简单,持之以恒却真的很难。
起初,我只是想写一个关于友情的故事。
几个情同手足的年轻人从一开始就认定彼此。
无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亦能坚定的走向彼此,互相扶持,于乱世之中闯出一番天地。
这个故事,算是我献给好朋友们的一个礼物。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身边也有一群这样的好朋友。
无私的帮助我,开导我,陪伴我。
很高兴,自己能在日更的状态下将本书连载完,算是完成了一个对自己的挑战。
至少能让我,更有信心去面对未来一个又一个新的挑战。
加油吧,冲鸭!!!
PS:6.1连载《欢宴》,欢迎继续围观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