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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墓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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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我那时是怎么壮起胆子跟队长顶嘴讲条件的,我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技术开发局的外面了,怀里还抱了一个木盒子。
凑在耳边,轻轻摇晃,盒子里传来“沙沙”的响声。
闷闷的,轻轻的,却仿佛锥子般尖锐地刺痛了我身体里某个名叫心脏的器官。
“抱歉。”
除了抱歉,对着这个盒子,我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人类的规矩,死后应该火葬后再让骨灰入土。
于是我用一个“废炎”当着队长的面烧毁了宗龙的遗体,我不知道那是潜意识里人类的规矩告诉我该这么做还是单纯的因为我不想再看见那个以往带着温暖笑意的男子如今浑身冰冷,沾满血污的样子。
然后,就如他所说的,我滚出了十二番队。
“入土的话……应该带你去墓园吧?”我自言自语,“但是凭我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带你回现世的,对不起了。”
可是,尸魂界的墓园也是只有死神用和贵族用两种。石田宗龙他,既不是死神,也不是贵族。
最终,我还是在流魂街的郊区选择了一块空地作为他的墓地。
也许是前些天刚下过雨,泥土松松软软,很容易就能刨开,甚至用不着刀。
可我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来刨这个坑,大概是因为我果然是个废柴的缘故吧,连挖个坑都那么慢。
我自嘲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虽然我记不清,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凭你的身手,不可能轻易被副队长抓住。”
“如果你没有落到队长手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又如果……我能够恢复记忆,早点醒来阻止他的话……那你是不是会推着眼镜笑着叫我的,名字。”
“可是,没有如果啊。对不起,我,真的很没用。”
没用到,连自己的体内被种植了跟踪和操控用的细菌也不知道,还傻乎乎地不听劝相信自己不会害你,甚至是记忆被消除了也不知道,哪怕现在知道了,也对于既定事实无能为力。
人死不能复生。
对于这场意外,我的记忆是——
队长在我的体内种植了跟踪用细菌,自从我在现世和灭却师兄弟相遇之后他就开始等候活捉他们做实验的那一刻。
除此之外,还有操控用细菌,就在我和石田宗龙相遇的那一瞬间,就在他对我打招呼之后,我的身体就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
那时从半空中突然出现的涅音梦手变利器朝着石田宗龙俯冲下去,本来石田宗龙是完全可以避得开的,而且他也做出了躲避的动作,但是我——不受控制地紧紧地抱住了他——阻止了他的一切躲避行为。
被抹去的记忆在渐渐回归,却依旧支离破碎,若不是遇到那个白发男子,愚蠢的我竟还以为它已完整。
“你是?……”
想得太专心,以致于直到身后有人发问,我才惊觉此处还有别人,急忙用手胡乱地擦干了眼泪,一回头,看见白发飘飘的浮竹队长。
“慧棱……小姐?”浮竹队长皱了皱眉,我想可能是我哭得太丑了。于是更用力地抬手擦眼泪。
“给。”直到一块手绢被递入我的掌心,呈机械化抹脸的手才停止了动作。
“谢谢浮竹队长。”拒绝了浮竹队长的好意,我站起身来将埋着木盒还未来得及填土的坑藏在身后,努力扯开话题,“今天天气不错,浮竹队长是出来散步的吗?”
“雨下了一周,难得雨停。”淡淡地声音,没有平时所听到的那么平仄起伏、抑扬顿挫,“慧棱小姐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
……我找的话题不好,竟然被他绕回来了。
不过……等等。
“您说,下了一周的雨?……那是从哪天开始的?”我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错愕之情。从和修兵他们吃饭的那天中午到我最后回到番队,然后队长开始有关灭却师的……实验,虽然记忆有些零落,但总共不过两天而已,哪里来的一周?
我无法看见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想必是张大着嘴,一副傻到极点的模样吧?因为浮竹队长又皱眉了。在一天内让一个久病的病人连着皱眉两次,我算是罪孽深重了。
“就是你来找我了解情况的第二天,那天傍晚我送朽木回到朽木家……”看着我越来越困惑的表情和不安的神情,浮竹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放低了声音,用仿佛试探着的语调询问,“慧棱小姐,不记得了吗?”
“如果您说的是……朽木露琪亚小姐的话。”听到我的前半句,从浮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是松了一口气的,可是在听完整句话后,他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在市丸队长与朽木队长狭路相逢的十二番队附近。”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素来平静的人光是眉毛部分的表情也可以如此多变。
紧皱,舒展,下垂,再是微蹙。
“……又是……”
可能是因为浮竹低喃的声音太轻,我并没有听清他的话语,而是强装淡定地扯开了话题:“说起来……浮竹队长,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我自认为一向低调,不,是一向想高调也高调不起来,也不认为自己会有这个荣幸让浮竹能从别人口中听到我的名字和我的怪癖。
脚下轻轻往身后的土坑里拨弄着泥土,我低着头,不去看此时的浮竹,也不敢想,我记忆里缺失的至少那一个礼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被我遗忘地如此彻底,在最为悲痛的记忆都回来了的时候,都想不起来。
“这里,是志波家的旧址。”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我却没有立场去指责浮竹队长的逃避和躲闪。
因为他说了,这是志波家的旧址。
因为他说话时,显得忧郁的眼神。
因为他说到志波时,语气中的落寞。
更因为,他边说着这话,眼神边不经意间就敏锐地扫过了我身后的那个土坑。
所以,我分不清,他说这话,到底是为了缅怀他逝去的副队长,还是为了把我刚埋下的石田宗龙赶出这片志波家的领土……
“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一切,我就先鞠躬道了歉。
“那里的……是谁?”浮竹队长的声音从头的上方传来,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让我有些头晕,竟让一向最会见风使舵的我很难听懂他语气中包含的情感。
“是一个……我很喜欢的人。”说着这话时,模糊间,我仿佛依稀看见本来就湿润了的泥土上又多了一滴清液。
石田宗龙——对于这个人类,如果硬要将我对其的亲近之情归类,那便也只能归于喜欢吧。
虽然,现在看来,这个词于我与他,都太奢侈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