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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2016年,2月13日,礼拜六,天气晴。
      趿着凉拖鞋,脚趾被冻得发白,我收拾了天台上的衣服,将衣架一股脑丢进水桶大的小型洗衣机。低头的功夫,就看见一只臭袜子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洗脚盆里。
      抬头,愣怔了半会儿,微笑着,施施然地从它的身边走过。
      我一再在心里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只臭袜子,只是一只臭袜子,不值得我再碰一次凉水,尤其是在今天零下的情况下,洗了也不干,不要浪费感情!
      仔细地将衣服叠好,放进百元大洋购进的塑料箱里,然后塞回床底。回头,不经意间,看到了满是零食袋和饮料瓶堆砌的小方桌,我猛吸一口气,贤惠这种美好品质一下子就从身体中抽离了。
      哆哆嗦嗦将垃圾暂时转移到垃圾桶里,挖出我最为昂贵的家当——电脑。
      本台播报,13日凌晨3时31分,陵城市消防指挥中心接到报警:陵城市南甘区胡瑞街嘉轩公寓5栋3单元402室发生火灾,事故发生后,陵城市消防指挥中心立即启动应急预案调集3个消防站,7辆消防车赶赴现场处置。截至5时12分现场救援已结束,火灾造成3人死亡,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点开信息爆炸的群聊,往上翻,才找到一个略微提及火灾的记录,但无人问津。
      靠在床头,腿上的电脑已经自动播放到了下一个视频。
      静不下来,可能是那只袜子影响了我的心情,所以我掀开温暖软和的被子,搓起了袜子,洗干净,晾好,洗脚盆丢进床下,然后顺手捞起垃圾袋,凉拖鞋都没换,一路逛到楼下,打开黑乎乎的绿色垃圾桶,将手里提着的丢了进去。
      还没等走上个十步八步,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一只汁水四溅的黑色垃圾袋正横尸在垃圾筒上,肆无忌惮地往外吐东西,视线往上移,楼上一家窗户砰地一声关上了。我记得,那家的狗和男人都比较凶。
      还没走到楼梯口,猛吸一口气,一巴掌拍上裤兜,当触感到质地坚硬的物件时,我才松了一口气。丢垃圾而被锁在门外这种笑话,我这一生听上那么十几回也就够了,最起码也要隔一次不是?
      天知道我这个有为青年,在星期六的凌晨六点,起来倒垃圾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尽管整个城市只有交通运输线是清醒的,但这样的见证还是让人振奋。
      钥匙都没插进门锁,消息接收的声音就响了。
      掏出手机,划拉几下,通讯录就出来了。没想到,梦中女神与上司这样刺激的选择会让我同时遇见,那自然是选择……
      【姬名雨】:“笑笑,明天我和可欣要去杨梅竹斜街找找旧书,你要不要来啊?”
      【赵杨哥】:“徐笑,今天下午一点,凉哥要飞广州,你准备一下。”
      不得不说,每次看到“凉”这个字,我心里就要扑通一下,虽然建国多年,不许搞封建迷信,但不得不说,在科学光环的照耀下,我依旧真心觉得,对于一个爱豆来说,取“谢凉”这个艺名,是不是忒搞笑了点?尤其是在我和名雨马上可能要见面的情况下,我只觉得这个“凉”字充满了必糊的黑气。
      “好的,赵杨哥,我十一点就过去。”
      “名雨,我工作上有事,抱歉啦!”
      赵杨哥那边发过去的信息跟死了一样,不像名雨,立马就回了信息。看着名雨的“好吧”,我只觉得苦涩多过无奈,但又掺杂着点甜,可都没用,头撞在门上还是疼。
      “我去!”
      门突然打开,差点重心不稳,倒进门内,等扶着门框站好,就看见同租的大妈双手抱胸,一脸怪异地盯着我。我也说不好,那是看傻子的眼神,还是看变态的眼神,可能各有一半?但这都不是我一个打工人该关心的了。
      快速闪进自己的房间,拉出刚拾掇干净的密码箱,一脸麻木地往里塞东西,装空了小半个家,才一脸轻松地拉上拉链。啥也不想做,一屁股就坐在了箱子上,扑哧一声,吓得我立刻起来查看我这值上几百大洋的宝贝。
      “还好没事,不然还得省出一份钱来置办家伙事儿。”
      天空阴沉沉的,说不好是雾霭,还是黑云,希望不是后者,不然那也太遭罪了。我拉了拉口罩边沿,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尚韵公寓。
      没错,我就是一个十三线爱豆助理的助理,专门负责跑腿干活,月薪五千,工作时,包吃包住,闲暇时,住在六环的无名小区。
      确实是无名小区,而不是“无名”小区。去年暴雨,小区大门上的牌子被冲掉了,我之前也没留意小区叫什么,一直都是跟司机师傅说,就是那个篮子菜市场往北边再挪几百米。司机师傅要是知道篮子菜市场,也就不会送错地方了。
      姬名雨是我的初高中同学,北京户口,但因为父母出国的原因,大学之前的五六年都是在跟外婆住,而她的外婆是我的小学老师,同样地道的陵城人,所以,我能认识她,也不全算是偶然。
      名雨就是那种在夏天,穿着素净裙子,坐在绿荫下,被斑驳阳光照亮,安静读着一本书的女孩,当然,成绩贼好,朋友也多。
      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用颜色画出所有惊心动魄的景色,而我,没有梦想。
      她的笑容总是能触动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真挚纯净,而我,不行。
      六环到三环,之间的距离真不是吹的,要不是没赶上上下班高峰期,我觉得自己都可能在路上点份外卖?哈哈哈,这个玩笑真不好笑,可我确实饿了。
      凌晨六点起床的有为青年,被堵在路上,看着天空的黑芝麻糊流口水,顺便瞄瞄手机界面的时间,然后双手合十,在心里虔诚地祈祷不能迟到。
      好不容易熬到尚韵公寓,一边晃着叮当响的脑子,忍着晕车的不适,一边拖着行李往大门去。不愧是安全性一流的公寓,还没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下了。
      等一通电话打过去,交代清楚来历,我才被放进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该同情被呛的保安,还是赞叹赵哥的肺活量。进门后,我瞅了一眼铁栅栏外,杵绿化带那里的粉丝,也可能是私生,只觉得同情心有点不够分。
      眼看着快进楼了,妈的,突然就看见六楼玻璃后,有张人脸,五官全糊在一块,吓得我当即就站住了脚,等盯得久了,人脸自个就挪开了。恍惚之下,我敢打五十包票,绝对是凉哥。
      人人都有小癖好,收集,强迫,爱干净,都能接受,包括凉哥喜欢在窗边发呆,人嘛,没点异常,都不好证明自己有神经。毕竟我都连续喂了三年的竹叶青了,还有什么能够惊到我?藐视,绝对的目空一切。
      这眼看着都到电梯门口了,突然来了电话,看着“妈妈”这两个大白字,先叹口气。
      “喂,啥事啊?”
      “徐书瑞病了,你得自己去看!”她说完就挂了,语气还挺慌张,但等再打过去就没人接。
      等我魂不守舍到六楼,说实话,还没想好怎么和凉哥开口请假,门都还没敲呢,赵哥刷得一下就开了门,说了一句,啪地一声又关上了。那句“行程取消了”的余音还未结束,门框振动就先停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都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拿出手机,赶紧买张机票,大巴票等现买,就是到了地方,估计就得第二天凌晨了,没有交通工具,我还得爬上去,要命!
      起太早的后果就是一天都犯困,从大巴上睡到山脚,我的半条命已去,幸亏有个大叔愿意载我一程。
      柏油马路是前几年修的,因为山高,所以是绕着往上走的,大叔开三轮车又快,搞得我吃了早餐的胃有点受不了。
      “小伙子面生,哪个村的?”
      “徐家村的。”
      “徐家村?去年报警上山里找人的不就是你们村!”
      “是我们村,听我爷说,是队穷游的,来拍纪录片,结果掉溪响山沟里,丢了三天。”
      大叔啧一声,说;“你说现在小年轻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往大山里去,我在这里活了几十年,都不敢这么折腾!不过我咋听说是山里有宝贝,才拼死拼活进的。”
      “要真有,山里几个村清朝的时候就给刨干净了!还能留到现在?也就近几年各地发展旅游业,咱们这里紧跟时事,用猎奇故事吸引外地人来玩,要不住宿费都没得赚。”
      “也是,真有,咱们老祖宗就不会住山里喽!”
      虽然住了很多年,也看了很多年,但不得不说,这年轻的竹笋,再没成为竹子之前,那外面包裹的褐色皮,乍一看还真挺像蟒蛇的,虽然我知道蟒蛇不会直挺挺地立成电线杆,但一路上,车灯光源一扫到竹笋,我的心就得暂停一下。
      “这天刚下过雨,泥路烂,不好过去,就送你到这了!”
      “谢谢啊!”
      我看着大叔的车开走,然后向着村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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