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师出高徒》同路人

5、第 5 章

　　程思月一大早就扎在电脑前算各种数据，写各种报告，直到十一点才差不多搞定，旁边手机响了一下，程思月拿过来一看，是工资到账的短信，点开一看，比之前整整少了两千多，这个月她没有请假、没有迟到，工资为什么少了这么多。

　　程思月拿好东西，出了办公室，边走边给张琳琳打电话，问怎么回事儿，张琳琳是部门的管理员，工资发放是她那边做出来后交经理审核的。

　　张琳琳那边接到电话后支支吾吾的，让等她回办公室再说。

　　不一会儿，主管设备的刘工进了办公室，看看里面就她们两个人，就悄悄问：“你这个月的工资有没有问题？”

　　看她的样子，程思月就明白了，估计和自己的情况差不多，于是回答“我发的工资少了很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后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人，刘工问了问，最后发现男生的工资都没少，只有她们这几个女生的工资少了，等张琳琳回来，两个人直接拉住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果是因为公司效益不好降工资，那应该男女都一样，为什么现在单单降女员工的工资。

　　张琳琳看她们不问个明白不罢休的样子，只好说了实话：“这是经理决定的，他觉得前几天发生事故，男生处理现场比较辛苦，把女生的绩效全部都发给男生了。”

　　程思月她们工资是分为两部分，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绩效这块儿百分之八十是稳定的，剩余百分之二十为浮动的，每个月考核优秀的就多发一点，表现比较差就少发一点，张琳琳的话就意味着，这个月不管她们表现怎么样，把所有的绩效都发给了男生。

　　程思月感觉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真的很想冲到经理那里理论，这次出事故，她在医院只呆了一晚上就赶紧回来上班，男生处理现场很辛苦，她做开车方案、改造方案天天加班到十二点也很辛苦，难道只有现场的体力劳动最值钱，脑力劳动就一文不值吗？

　　“不行，我必须去找经理。”程思月说着就准备到经理办公室去，张琳琳一把拉住了她。

　　“你冷静点，我的工资也被扣了，而且我前几天就知道，领导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可能改变，你去理论了只能让他对你有意见，你还想不想在这公司干下去了？”

　　刘工也在旁边劝她：“算了算了，看看以后工资怎么发吧，如果一直这样，再去说也不迟。”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但什么也做不进去，一直以来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比男生差，男生能做的她都做了，男生不能做的她也做了，现在所有的努力仿佛是个笑话。

　　下午公司就这次事故召开总结会，程思月作为技术人员也参加了，坐在下面，听上面的领导一个个侃侃而谈，不禁感觉有点讽刺，明明是上面这一堆人导致了这次的事故，现在一个个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为自己歌功颂德。

　　公司新来的总经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大通，程思月听着只想睡觉，谁知道那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转到了女员工身上，直接说现在公司的女员工一点儿用的没有，不仅不做事儿，还麻烦一堆，以后人力资源部不要再招女员工进来，各部门也不要再提拔女生到领导岗位。

　　听着上面的领导唾沫横飞的发表着“女生无用论”，程思月明白了，原来不是自己部门的领导有问题，而是整个公司都有问题，经理这样发工资也完全不意外了，毕竟上层的领导都是这样想的，男生和女生比起来，天生有体力优势，这点程思月承认，体力的劳动女生确实比不过男生，但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各种机械设备都可以替代人力劳动了，并且说实话，女生的优点也很明显，有耐心又细心，现在公司所有系统都是DCS控制的，女生对系统控制的精细程度要远远大于男生，性别歧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由于这场事故，公司给部门派了个副经理来负责安全，新官上任，照例是要进行接风洗尘的，周四下班，部门定好了饭店，让所有不值班管理人员都过去。

　　程思月她们部门是公司最大的，管理人员有二十多位，只有四名女生，设备主管刘工晚上要值班，负责安全的张工身体不好，不能喝酒，程思月和张琳琳没办法，只能跟着去。

　　从上班开始，程思月最烦的就是这种聚会，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就怕酒桌上说什么不合适的话了，从开始就要想着怎么向领导敬酒，随时又要准备着别人给你敬酒，每次吃饭，程思月都像要上战场，从头到尾绷的死死的，对中国的酒场深恶痛绝。

　　酒场上领导一个个谈笑风生，虽然刚刚发生过一起事故，虽然事故的受害者仍然躺在医院里，虽然这个所谓的升迁还是由于事故得来的……此刻意气风发的人们谁还记得那个病床上正在用仪器维持生命的人。

　　近期发生的事情太多，程思月也不再顾忌自己在领导眼里的看法，反正在他们眼里，女生都是个废物，既然来了，就好好吃饭吧，她埋首苦吃，不再管是不是不要向领导敬酒，就好好吃一顿，安慰安慰最近越来越低落的自己吧。

　　吃完饭已经十点了，领导还要去唱歌，程思月本来想走，但张琳琳一直拉着求她留下来，张琳琳要负责结账，肯定要坚持到最后，程思月一想她一个女生跟着这一大堆男人也确实不太合适，就留下来陪她。

　　一行人来到附近的一家KTV，张琳琳已经订好了包厢，大家就往包厢那边走，程思月和张琳琳走在最后。服务台旁边围了一群人，都是十几二十来岁，感觉像是学生，程思月看了一眼，里面有个熟悉的人影，是陈燃。

　　程思月没有停留，跟着前面的人进了包厢，她偶尔也会和几个朋友一起唱歌发泄一下，但这种情况她并不想唱，于是和张琳琳坐在一起吃瓜子。

　　听了一个多小时的鬼哭狼嚎，程思月觉得闷得慌，就出去透透气，顺便上个个卫生间，卫生间男女洗手台是共用的，她正在洗手，旁边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对着洗手盆就开始狂吐，程思月恶心的立马往后退，退出老远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陈燃。

　　陈燃估计是喝的太多了，吐完了直接靠着墙角慢慢滑下来，最后坐在了地上，满脸通红，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她到前台找说了一下情况，前台安排服务员过来打扫，

　　程思月看过很多喝酒喝多了窒息死亡的新闻，把陈燃一个人扔这里实在不放心，也不知道他的伙伴都在哪个包厢，喊了半天也喊不醒，于是她让服务员和她一起把人架到了前台，正好前台有一个长沙发，就把他放在上面睡觉了，并叮嘱前台的工作人员注意着，定时去看看他。

　　程思月回到包厢，那一堆人仍然兴致不减，她和张琳琳只好躲在角落里聊天，一直唱到一点多，领导们尽了兴，才准备离开。

　　经过前台时程思月看了一下，陈燃仍然在沙发上睡觉，于是就问工作人员：“他的同伴们呢，还没人过来吗？”工作人员回答一直没有人来过。

　　把陈燃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不放心，程思月让张琳琳先走，自己留下来等着，可是一直等到两点KTV要结业了，也没等来陈燃的伙伴，一群年轻人看来没有一个靠谱的，少了一个人竟然都没人发现。

　　程思月喊了半天，终于把陈燃叫了个“半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眼虽然睁开了，但大脑估计还是死机状态，这会儿的他回到了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没有了平时死皮赖脸，睁大眼睛看着程思月，像一只温顺的猫咪，程思月竟然觉得还有点可爱，但是问什么他都不回答，只是一直看着她，最后没办法，程思月只能打了个车，自己把他送回去。

　　凌晨两点多，外面已经稍微有点凉了，程思月扶着陈燃，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出租车，把陈燃弄上去，车开到清河大桥，他身体突然一抖，程思月心道不好，赶紧喊师傅停车，看样子陈燃又要吐了，下车后迅速把陈燃拉到旁边的垃圾箱，果不其然，陈燃又开始疯狂的吐了起来。

　　司机在车上看到这个情况，直接说桥上没法停车，让她把钱付了。程思月刚把钱付了，就看到出租车绝尘而去，看看趴在垃圾桶上的陈燃，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大桥，她认命的趴在大桥的栏杆上，等陈燃吐个尽兴。

　　晚上吃饭时程思月尽量不喝酒，但最后还是抵不过，喝了一小杯，现在风一吹，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在这个城市呆了七年，从来没有看过凌晨两点的风景，没有了白日里的熙熙攘攘，仿佛是在另外一个地方，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不远处的另一座跨河大桥上彩灯闪烁，与水中的倒影形成一幅不一样的图画。凉凉的风吹在脸上，很柔软，很舒服，数日来积郁在程思月心中阴霾也被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