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结婚吧》执夏

3、第三章 流浪

　　华灯初上，季晓曦再次提着箱子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城市繁华的街道上。
　　拥挤的人群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家中，亮起的温暖灯光像闪烁璀璨的星空一样斑斓。
　　很美很幸福。
　　越来越多的房间亮起灯，反衬着夜色渐深的孤独街道。
　　季晓曦可怜巴巴的将毛衣领向上提了一提。冻僵的手伸进口袋摸着仅剩的几个硬币。
　　她知道自己应该尽快去找份临时工作，离正式开学还有一周，早知道连房子都没有了，当初她就不会那么早回来。西部再苦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让她睡觉，在这里她反而像个陌生人流落街头。手头没有进账不仅连最低档的旅馆都住不起，连吃饭都是问题。
　　但那是明天的事。现在，她要好好考虑一下怎样度过今晚寒冷的一夜。北方的冬天到底不是闹着玩，真的在外面过一夜会冻出人命。
　　店面一家一家关门，她一次又一次从温暖的商店出来，回到冰冷刺骨的街上再找寻下一家亮着灯的商店或卖场。
　　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晓曦停下来，摸摸一整天没有吃到任何东西的肚子暗暗打趣：季晓曦的肚子，你可真惨，跟着这样的主人连饭都吃不上。唉，谁让你上辈子没做过好事，怎么样，这辈子倒霉了吧！
　　明亮如白昼的灯光从豪华街区的高层落地窗透过来，季晓曦抬起头有些呆滞的望着里面穿着体面的人。
　　SPRING TALE，著名的法国名品店，以奢侈豪华的高档名牌闻名世界。为了迎合它一掷千金的主顾们稀奇古怪的作息时间二十四小时营业。
　　很好。季晓曦在侍者惊异的目光中推开大门。
　　“小姐……”侍者有些犹疑的打量她。
　　半旧的乳白色毛衣外面罩着略显单薄的外套，随性的深蓝色牛仔裤将她修长的腿修饰的笔挺，她充满西部野性与自由的气息，全身像一只豹子充满张力的美。
　　只是，这样仍不足以证明她是一个上流社会的有钱人。
　　季晓曦适时的给了侍者一个慵懒的微笑，在对方犹疑惊异的一瞬从容的迈入大厅。
　　她听到心脏几欲跳出胸腔的狂躁的声音。
　　三三两两的人从她身边走过，仿佛见到火星人一般带着异样的目光。女士挽着男伴的胳膊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绕行，如同见到瘟疫。
　　不能说她完全不在乎，只是这里已经是一个她完全无法融入的世界。在这里，人与人之间交往的眼光无关学识智慧，唯一能够验证身份的只有大把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
　　很简单，也很绝对。纯粹到完完全全的物质化。
　　也许进来本身就是个错误。季晓曦自认为还没有练就一身铜墙铁壁，可以将周围这么多古怪的视线完整反射回去，不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还在她能力范围内。
　　只是，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小心翼翼的绕开人流，在顾客较少的奢侈品区慢慢的逛着。旅行箱拖在地上碾压出低沉的声音像一把尖锐的锉刀磨在她隐隐作痛的胸口。
　　今天出行不利，不宜嫁娶啊……
　　季晓曦七绕八绕不知道走到哪里拐进一处较为隐蔽的货区，一对男女正站在里面。
　　季晓曦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打断别人好事这种事是要被驴踢的，她可不干。
　　未及转身便看到女人丹蔻色的指甲挑逗着划过男人的手掌，金发美女白了晓曦一眼，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指用略嫌尖刻的温柔声音向背对晓曦站着的男人撒娇道：“Avy，人家好累，今晚你会来的吧？”
　　男子没有说话，却走向前任女子抱住他的脖颈凑向他，季晓曦看到那个女人趴在男子肩头露出的眼睛恶毒轻蔑的盯着她。
　　Pauvre。
　　她看到那张樱桃似的口轻轻微张，用世界上最优雅的语言毫无声息的吐出最恶毒的话。
　　那是一句法语：穷鬼。
　　季晓曦微愕，若不是她研修过法语，现在恐怕真的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很难相信人竟然能如此毫不在意的用外表去评鉴一个人。如果世界都只存在于表象，生活又怎会如此艰辛苦涩？
　　然而她转瞬平静下来准备离去。
　　并不是宽容的人，只是真的有些累了。况且她还没有无聊到和一个如此狭隘的女人讨论人生大义的兴致。对于一个世界观价值观远不同于自己的人，回应她的愚蠢的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因为你实在是不能拿一个二百五怎样。这样的人理论上没法解决，恐怕返厂重修，从新改造才是正经。
　　箱子滚动的声音引起高挑男人的注意。季晓曦看到他慌忙推开女子“no，no”两声，急急离去。
　　季晓曦心中一哼：一对狗男女！
　　顺手掏出外衣口袋里揉皱的几张纸，金发女子冲对方离去的背影狠狠甩了出去，同时用怨毒的眼光看着季晓曦。季晓曦自知坏了别人的好事正准备开溜，待看清那一团粉红票票是什么的时候不禁瞪大眼睛：亲娘嘞，那是什么？生气也别拿钱泄恨啊，这成本也太高了！那个，那个，就是你手里正撕着的，住手啊，你不要我要啊~~~
　　至此季晓曦以痛苦的亲身经历为样本论证了钱老的那句名言，生活正如隔在城墙两侧的人，城里城外的人互相惦记——可惜你就是得不到想要的！
　　别怪她心疼，刚从大西北回来的人都这样。别说是见惯了山区小孩艰苦的生活，任凭谁看到有人把钞票当废纸扔都会觉得是疯了。就这样，一个满眼怨恨一个满眼忿恨，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的相对，空气中开始电光火石闪耀。
　　不多时对方似乎感到了周围有人异样的目光，从容走到旋转楼梯向下招招手。
　　刚刚站在门口的保安大哥及时出现在楼梯口。
　　看着女人向他使了个眼色，季晓曦站在那里心想，黑，真黑。
　　她回头，冲正义凛然的保安干笑：“咳，大哥，又见面了。”
　　保安毕竟见惯这些事，也没有直接指正，只是问：“小姐请问你有贵宾卡么，我们这里是会员制。”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的请快点滚蛋！
　　季晓曦在心里把对面的女人骂了一万遍。见过心狠的，没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好歹也是社会主义，同情一下无产阶级好不？
　　拎着箱子，晓曦有点无措的看着保安。
　　女人哼了一声，冷眼看着她。周围人的目光也渐渐聚到这里等着看好戏。站在远处的几个人已经开始品头论足，还有个绅士干脆给女友拽来一张椅子，季晓曦瞪着眼睛简直无语。
　　全他妈的是有钱撑的，都这么闲干嘛不去工地给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季晓曦向来不是仇富的人，只是想到工地那些为维持生活拼命努力的工人尚且可以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这些简直拥有了世界的有钱人却可以冷然旁观，尴尬渐渐被愤怒和鄙夷取代。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们无产阶级是hellow-ket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