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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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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丝雨失踪之后,慕容流风不眠不休,调动了几乎所有可能的关系和府上所有的人手寻找慕容丝雨的下落,仍然没有一丝消息。云自在那里也问不出什么,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莫问情留下的字条上面。
然而,入夜时,莫问情独自一人归来,眉头紧锁,仿佛心事重重。
慕容流风关切道:“莫贤弟,丝雨怎样了,打探到消息了么?”
莫问情便将早已与教主商妥的那些言辞端出来,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今天早上我的一个朋友带了消息,说发现在城北十几里外有一个村庄,一个多月前有许多当地人迁出,听说是有钱人在那里买了一大片宅院和田产。原本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可疑,不过我那朋友做的是劫富济贫的买卖,自然会去留意一下。他说他昨晚看到有一辆封得密密实实的马车驶进村子里的大庄院,车辙很浅应该不是金银珠宝这类重货,可是看守严密,后来竟然从车里抬出一名女子。我那朋友听说我正在寻人,就带了话给我。人是否就是丝雨,我当时不敢肯定,倘若叫了你们一起去又带走府里一批人手匆匆忙忙毫无准备的离开,恐有不妥。劫走丝雨的人无非是为了要挟你我,或者就是扰乱咱们的阵脚,伺机对慕容府不利,咱们不能再大意。”
慕容流风也想到这层关系,所以他心中虽然着急,仍是留守府中坐镇主持大局:“莫贤弟去看过,那个女子是否就是丝雨呢?”
莫问情愧疚道:“说来惭愧,我赶去那里时,只看到一辆空空的马车,被劫持的女子究竟藏在何处一直没有找到。地面上的房间里没有,估计人是藏在密室或者地窖里。朋友也正帮我留意,监视着那个庄院的动静。我毕竟是无凭无据,又不知对方底细,所以回来和慕容兄商讨一下对策,是多带一些人手过去偷偷搜查,还是另寻它法。”
慕容流风苦笑道:“我这边毫无线索,莫贤弟说的倒还是有些希望。不如我先派几个人过去仔细察察。莫贤弟忙了一天一夜,也该休息一下。”
莫问情面色凝重,实则是良心极为不安,因为毕竟所有的事情都与他脱不开关系,阴谋诡计几乎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连教主都说他冷血无情。他忽然觉得自己脱下刻意伪装的侠义外衣之后根本就不算是一个人,只是一件工具,是圣教是母亲向中原武林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复仇的一件工具,他的双手早已因此沾满血腥,他的内心早已失去纯净,他甚至必须忘记本性。母亲曾经亲口对他说:“你本来不该出生,让你活下来,就是为了替你父亲,替那些死去的圣教的兄弟姐妹们复仇,你不能做你自己,你是为别人而活。”这句话究竟有多么残忍,莫问情不知道,他从小就被母亲培养成无情无爱的复仇工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他做事的原则,正常的生活他从来不曾奢望。
然而现在,在众人面前,他扮演的角色是光环下年少得志有情有义的白道侠客,不管心中想什么他必须道貌岸然地说:“找不到丝雨,我怎么能安睡?不如我带几个人过去再查查?或者我去问问云自在,上次没问两句就接到朋友的消息匆匆离开,不知道慕容兄有没有继续审问出什么线索?”最后这句莫问情存了私心,他更惦记的人其实是云自在。
慕容流风摇摇头:“云自在骨头硬得很,你走了以后我们又对他动了几次刑,他什么都不肯交代。我现在都有些怀疑究竟是他城府太深,还是另有幕后主使。”
听到云自在又被严刑拷问,莫问情的心一揪,痛苦的感觉难以压抑,他只能深吸一口气,镇定情绪,说道:“那好,烦劳慕容兄派些人手去城北那个村庄仔细调查,我去看看云自在,他说他是被冤枉的,而且嘱托我严密防范,那些人可能是针对我的。”
慕容流风一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确实有这个可能,倘若云自在被灭口,咱们死无对证,武林大会上交不出人来,也会令咱们两家失了信誉,一石二鸟的毒计啊。”
莫问情顺着说道:“所以,咱们要保全云自在的性命,既然硬的不行,就恩威并施循循善诱,总能探得一些口风,也不致错冤了好人。”
“就听莫贤弟的。”慕容流风顿了一下,“但是云自在毕竟出身绝杀门,正邪善恶品性如何咱们也不清楚,千万不能被他蒙蔽。”
莫问情轻轻点点头,其实暗暗叹气,慕容流风啊慕容流风,太重情义了,到现在还如此信任如此关心他这个未来的妹夫,就因为他是玄剑山庄的少主。一旦拥有名门正派的身份难道就可以掩盖一切罪恶不被怀疑么?如果慕容流风知道了云自在其实是莫天河的儿子玄剑山庄正牌少主,又会有怎样的态度呢?有些可笑有些荒唐,却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心中憔悴思绪翻涌,身体疲惫,莫问情仍是没有休息,他回房取了金疮药,一刻不停直奔关押云自在的牢房。
已经入夜,四周黑漆漆的,地牢里燃着几盏混浊的油灯,刺鼻的血腥味弥散,阴森惨淡。
悬吊云自在的铁链放松了一些,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毫无声息。墙壁上凝结着拷打时飞溅出的血迹,地上一片血泊还没有干,云自在就躺在血泊中,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莫问情颤抖着为云自在检查伤势,棍棒、皮鞭、钢针、铁刺……各种酷刑造成的伤口汇聚在一起,密密麻麻,几乎寻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敷药治疗都不知该如何入手。莫问情忍住眼中的泪水,先抵住云自在的要穴输入真气护住他的心脉。
昏迷中的云自在感觉体内缓缓注入一股暖流,帮他调理经脉,引导他体内原有的真气运行周天,伤痛似乎减轻了不少,他幽幽转醒。不用睁眼,他就能肯定,正在为他疗伤的是莫问情。他努力想要撑起身体,却被莫问情拦下。
“你断了两根肋骨,不要乱动,让我帮你治疗。”
云自在心中感激莫问情,嘴上却不敢有太亲近的言语,他淡淡地笑着:“莫少侠,我死不了的。有什么话趁我现在醒着尽管问吧。”
原来仅仅心痛也可以令人窒息,莫问情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又能说什么呢?不疼不痒的话?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在陷害云自在,已经伤害了云自在这么多,而且还要继续装成假仁假义直到利用完了再抛弃,用白道侠士的话来说卑鄙无耻丧尽天良也不过如此吧?母亲说过,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动了情,无情无爱就不会痛苦了。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莫问情想,断情绝爱这辈子他或许根本做不到,至少对待云自在,他不可能做到。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莫问情一字一句道,“可惜,我不能证明。”
这句话一语双关,不明真相的人听来是莫问情暂时没有证据证明云自在的清白,而莫问情的意思是他不会去证明云自在的清白。事关圣教复兴大业,又是母亲亲自制定的计划,莫问情只能执行,无权更改。就算为此莫问情良心煎熬痛苦不堪,他也只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