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泽想过好日子》王小周

5、第 5 章

　　把喝醉的咒术师弄昏并不困难，这个男人的酒量并不高，只花了一坛酒眼神就涣散了，即使她努力拖延时间，也只能拖到月上中天的时候。

　　按着对方脖颈上的某个位置把人弄晕绑好后，鬼泽凛川打开他曾向自己炫耀过的装着还没卖出去的刀剑的箱子，里面有几振不算非常珍贵但也比较难得的刀剑。

　　鬼泽凛川此刻在考虑要不要自己拼一把，契约召唤一振刀。

　　虽然没有运营一个本丸的资质，但如果只是负担一振刀的话就算有些代价她应该也能承受。

　　只要选择了一把对这座本丸的一部分刀剑付丧神有一定意义的刀剑，那么接下来无论是把这个本丸给织田作之助还是用来当个安全屋都有好处。

　　……不对。

　　才不要给那个蠢货。
　　不听话的人就滚到一边去。
　　她明明都再三强调了还不听话。
　　明明她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计划好了，只要早早把黑手党的身份退了然后洗白，有那样的异能力开家安保公司或者投身官方都能生活优渥。

　　明明只要朝本就在下水沟里的垃圾吐口唾沫就能轻松到达美好的前方。

　　太宰治那种人渣有什么不能伤害的？

　　他是朋友，那她就不是他的恋人，咲乐他们就不是他的孩子了吗？

　　算了。

　　不听话也没办法。

　　这是个教训，以后一定不能重蹈覆撤。

　　……想要把这个本丸当作安全屋的话，首先要确保这个地方的绝对安全，契约一位刀剑付丧神显然可以达到这个要求。就算一开始后会让髭切他们产生不好的情绪，但这些付丧神并不危险。他们还没有暗堕，没有放弃身为神明的矜持，所以有弱点。

　　而且不是很好吗？

　　咒术师看不上的那些刀剑付丧神的特质，对于她而言都是优良品德，简直像私人订制一样。

　　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神秘侧战斗力，无论是咒灵还是坏人都无法再伤害她。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普通人而言，这样的存在简直完美，她一定会好好使用它的。

　　对拿到手的东西物尽其用是她的优良品德。

　　想要关心和依赖也没问题，这些她全都可以给予。

　　鬼泽凛川凝视着箱子中摆放着的刀剑，久违地感到自己受到了引诱。

　　但是她没有犹豫太久。

　　就算有千万般的好处，只一个坏处就足够她拒绝了。

　　鬼泽凛川不能接受“亲密无间”、“忧戚相关”这样的关系，否则当初也不会拼命往江户川乱步心上捅刀。

　　诚然，她没有什么曝光了会导致大麻烦的秘密，是“会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这个可能性让她无法接受。

　　虽然一直以来都在用堪称绝对的理性思维去评判一切和自己有关的事物，但是只有在这件事上，鬼泽凛川有着即使吃亏也要坚持的固执。

　　当然了，如果是生死危机那就另说。

　　生存权高于一切权利之上，至高无上。

　　鬼泽凛川放弃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办法，决定还是麻烦一点，耐心刷髭切他们的好感度。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产生脱离时之政府的想法，虽然这么做了之后他们似乎就彻底没有存在意义了，想想就不会这么做，但万一能做到的话……

　　晨光熹微时，小心地往咒术师脑袋上砸了一下确保对方会继续晕下去的鬼泽凛川解开了对方身上除了嘴巴上的布条以外的束缚，然后给对方换了身没有绑缚痕迹的衣服，又推着人在地上滚了滚……打造好现场后，鬼泽凛川把多余的酒倒进下水道，打碎了所有的酒坛避免有人从数学方面发现不对劲，然后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揉乱头发，拍了拍红晕消退的脸颊。

　　彻夜未眠的刀剑付丧神听到天守阁那边隐约传来的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时，正聊到“如果鬼泽小姐失利的话他们中的谁去负责神隐审神者”，烛台切光忠信誓旦旦地说鬼泽小姐一定知道审神者的真名所以只要问她就好了，他无法想象有人能爱着一个人，却不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这种事，没有人不渴望着被理解。
　　连有个人样的刀剑付丧神都渴望被理解。

　　侦查高的刀剑付丧神第一时间猛然扭头，随即不约而同地站起来靠近门边。
　　小夜左文字干脆地拉开了障子门，声音更加清楚了，大多凑到门口的刀剑付丧神都听到了匆忙慌张的脚步声。

　　有几个人抬头看向了天空，距离天亮只剩一点点的时间。
　　天亮之后，刀剑就能离开牢笼，自由地出鞘了吗？
　　他们把所有困难都归于审神者是正确的吗？
　　是的。

　　因为对方已经提前收取了相应的报酬。

　　神明是信守契约的种族。

　　合约的签订人髭切挤到门口，恰巧，在下一秒，凌乱的鬼泽凛川从回廊转角处出现。她跑得不算快，似乎还有些腿软，也不像是计划失败的逃窜，微弱的光线让她看起来像森林中的小动物，受伤后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求。

　　直到女孩子跑近了，髭切才看清鬼泽凛川现在的模样，将将冒出的猜想被对方毫不犹豫抓住自己，藏到自己怀里的动作打断了，他闻到醉人的酒味，感觉到了小动物瑟瑟发抖的柔软身体。

　　武家的刀下意识想笑，只忍着没有笑出声音来，安抚地环住几乎站立不稳要栽倒的女孩子。他知道计划成功了。

　　“他晕过去了……”用无比害怕的口吻颤抖着说出这个结果后，鬼泽凛川才含着泪，抬起一张昭和美人般的小脸，手指用力的程度绝对弄皱了刀剑付丧神的出阵服，“我、我本来只想灌醉他的，但是……我把他砸晕了……对不起，我……”

　　“哈哈哈，没事没事，”髭切扶着她的肩膀帮她站稳，笑眯眯的，“晕过去了好，让他一直晕下去吧，我会帮你的。辛苦了，要休息一会儿吗？”

　　鬼泽凛川猜不出来髭切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不由产生了真实的不安，展现出来就是愈发害怕了，怯怯地点头。

　　髭切于是笑眯眯地帮她把被扯乱的衣服合好，又脱下外套盖在她肩上，半推半抱地带着她进了屋，把人稳稳地安置到了榻榻米上。

　　鬼泽凛川揪着上有笹龙胆花纹的白金色军服外套，整个人缩在角落里，栗色的长卷发遮住她的脸。
　　面对这样子的女人，谁也说不出要惊扰对方的话，于是屋子里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

　　这安静是诡异难言的静，孕育着叵测的胎胞。

　　几振心思深的刀剑竟也放任了这种静，所有人都在等待黎明的到来。
　　黎明很快就来了。

　　本丸里看到的太阳是常年不变的普通，晨光近乎凉薄，被障子门又削薄了一层，仿佛一碰就碎。

　　这座本丸的主人正在沉眠，但是它已经自顾自地醒来了。

　　握着本体的武家刀沉吟着打量烂肉般被摔在地上的审神者，俊秀的脸庞上浮现了软软糯糯的笑意，轻飘飘的几乎要浮起来。

　　他望向脸色苍白，嘴唇却红得要烧起来的女孩子，软乎乎地赞赏，“如果没有你的出现的话，只凭我们是做不到的呢，真是非常感谢呀，鬼泽小姐……你不急着离开，是害怕现世的敌人吗？虽然说已经不是刀剑的时代了，但刀剑能杀人，这大概是直到世界终结都不会改变的真理呢。”

　　鬼泽凛川可不会把髭切的话错误理解为对方好心到要帮她解决麻烦，但是她搞不懂这振源氏重宝的想法，这才是最麻烦的。

　　如果是人类的话不会这么没底，然而虽然看上去和人类没有区别，但实质却是千差万别。

　　鬼泽凛川对非人的东西没有经验，所以也没有底气。

　　所以她只能说：“万屋能买到让咒术师先生像植物一样安静的药物吗？”

　　啊……这个……
　　在场的几个刀剑付丧神突然意识到他们或许需要一个药研藤四郎。

　　髭切露出了失智老人的表情，全凭一张脸来显得可爱，“哎呀～安眠药可以吗？我听说过安眠药可以让人类睡着呢～”

　　鬼泽凛川摇摇头，吐词清晰地给出了答案，“安眠药吃多了致死，如果你们不想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审神者的话，还是选择让他能以植物人的姿态存在下去的方法比较好。”

　　顿了顿，没等刀剑付丧神回应，鬼泽凛川就怯生生地添油加醋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能换一个性格好的优秀审神者的话，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吧……”

　　这是句废话。

　　道理谁都懂，但他们又做不了主。
　　因为所有人都能明白这是句废话，于是这句话就起了说话人想让它起的作用。

　　鬼泽凛川慢腾腾地脱下髭切的外套，一下一下地梳着长发，“如果你们想要有选择权的话，我可以回去帮你们准备需要的药物和医疗设备。”

　　有付出有得到，这就是利益交换，俗称交易，是盟约的基础。

　　髭切听懂了，他笑着点点头，很是豁达地说：“那我就跟鬼泽小姐去一趟现世吧，照顾审神者的事就暂时交给你们了，唔……需要多少时间呢？”

　　“这要看购买渠道……不过咒术师先生这样子也不能等，所以我会尽量用最快的方式的。髭切殿下，我可以先把我的孩子们送进来吗？”

　　“哈哈哈，当然可以，大家都很喜欢小孩子的，对吧？不要那么客气啦，我们不是关系很好嘛，鬼泽小姐的恋人也可以一起来本丸避难噢～”

　　被提及恋人的女孩子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涩然的笑意放在她身上，就像被碰一碰就会碎掉。

　　“大概不必了，他不会听我的。”

　　这么说着，看上去心力交瘁的女性用手背贴了贴脸颊，先侧过头，然后身子也转了，往门外走去，“抱歉，我先去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