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泽想过好日子》王小周

16、第 16 章

　　九曲县的祭典很热闹，各种各样的特色摊位，山路上的火龙，跟着火龙一起下山的神轿，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各种古典乐器发出的声响或近或远，暖黄色的灯光照得苹果糖莹润动人、甜蜜美好。

　　鬼泽凛川租了间房子放行李，打扫收拾完东西后什么都不想做，从地方网站上知道今天有祭典，便想要散心，背了个斜挎包，素面朝天的就来了。

　　人群来来往往，成群结队，少有孤零零一个人来的，但在人群中，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其实也分不清。

　　鬼泽凛川买了个苹果糖拿在手上，漫无目的地朝前走，走走停停，左看右看，耳畔噪杂，夹杂在其中的音乐声没有被人声的热闹气熏热，反而愈发显出一种不合群的诡谲。

　　三味线也好鼓也好尺八也好……

　　有人高低唱和，声调拉得又长又厚，像从人身体里缓慢流出的血溪。

　　鬼泽凛川听着，觉着那些音乐仿佛来自三途川河岸。

　　她甚至偶尔能瞥见一晃而过的血色曼珠沙华。

　　人声欲噪景欲静，然也无景可赏。

　　连半小时都没坚持到，鬼泽凛川就感到无聊透顶，她原本打算等扛神轿的人下来看看轿子上的人打发打发时间，如今也没了心情，只想回去睡觉，明天再给自己找点儿事来做。

　　就是转了身，眉眼冷淡的鬼泽凛川便瞥见了在灯火阑珊处的高个儿盲人。

　　一个盲人出现在祭典上安之若素的模样还是挺抓人眼球的，鬼泽凛川不禁多看了两眼。对方吃小吃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一个人来的，似乎也没带导盲杖，站着都快和摊位的帐顶一样高，半弯着一条腿，专心致志地一串一串地吃着。

　　排队的人也多有注意到他的，路过的人也多有回头，他全然不知，自顾自地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那说不定还是比健全的人更纯粹的快乐。

　　鬼泽凛川视线微微一移，见那摊位前排队的人少，便也无所事事地过去排起了队，准备尝尝这人吃得这么专注的东西有多好吃。

　　排到她的时候，那人快吃完了。

　　鬼泽凛川低头看了眼在那人侧后面的垃圾桶，接过纸袋，走过去，道：“不好意思，我想丢垃圾，可以让让我吗？”

　　“哦，”那人循声低头，脸朝着她，弯了弯唇角，“好啊，请——”

　　鬼泽凛川于是往自己的声音里加了些热情和欢快，“你也吃完了吗？我帮你扔了吧。”

　　那人穿着黑衣外黑外套，短发如雪，额边的发丝被黑色眼罩推得竖起，软软的，在凉快的晚风下微微漂浮。

　　鬼泽凛川见对方沉默了大概有五秒钟，似乎是在思量她这么说是不是故意的。

　　她见对方思索完，笑容变得愉悦而轻快，折起放着木签的纸袋，抬起手举过来——举歪了。

　　“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顺手的事。”鬼泽凛川脚步极轻——在祭典喧闹的环境下，她这么做显然是多此一举了——换到了对方的手对着的方向，然后才拿过垃圾，扔到垃圾桶里。

　　待转身返回，路过那人身边的时候，那人开口问：“你一个人来参加祭典吗？”

　　鬼泽凛川只好停下脚步，心想闲着也是闲着，脸上堆起了温婉亲切的微笑。她用在喧闹的背景下能被离自己不过半步之遥的人清楚听到的音量答道：“是的，我刚来这座城市不久，今天正巧有空，听说这里有祭典所以就来凑凑热闹。你呢？也是来凑热闹的吗？”

　　“撒～”身材高大的白发男人歪了歪头，修长的食指点着脸颊，笑呵呵地说：“差不多吧，听说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店只在祭典的时候才在摊位上卖限定点心，我很有兴趣呢，所以工作结束后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工作？

　　鬼泽凛川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有哪些工作是盲人能做的。

　　不过她也不关心。

　　鬼泽凛川虽说是散心，但到底不是麻木，即使不说火力全开，但基本的观察能力还是在的。说穿了，已经习惯成自然，差不多就和本能是一样的东西了。

　　比起盲人的就业方向，鬼泽凛川下意识在意的还是这个人的表现。

　　这个目不能视的白饭男人给她一种……他是个天然便在人类社会中获得胜利的人……的那种感觉。

　　是那种、只有根本不怕危险的人才能拥有的从容。

　　当然，连危机意识都没有的蠢货也拥有这种从容，但他们身上的愚蠢在她眼中比白炽灯还耀眼，根本不可能错认。

　　而且他身为瞎子还能在人来人往的祭典中寻访点心也表达了他的自信。

　　他不以身体缺陷为耻，那么，自然是因为他在其他方面有足以让他充满从容的资本。

　　异能力者？咒术师？审神者？……不，审神者不带刀说不过去，那么大概是前两者……

　　这些思绪在鬼泽凛川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自然而然地转变了表情和姿态，以防对方眼盲心不盲，有什么特殊能力感知到外界的画面。

　　这下子，看上去毫无漏洞，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来祭典凑热闹的女人的形象便真切地出现在了鬼泽凛川身上。

　　她弯着眼睛微笑着，闻言，露出好奇的神色，似乎被男人的话给吸引了一般，“居然是那么吸引人的东西吗？好想吃啊，可以告诉我在哪里买吗？”

　　“哈哈哈，抱歉，我也正在找呢，好像是叫‘什么甜’的，我从刚才是从那个方向来的，不过还没找到。”

　　“和我是一个方向呢，那接下来就是继续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吗？”

　　“如果没意外的话就是这样啦～”
　　“我可以和你一起找吗？”

　　“可以呀～像你这么美丽的小姐愿意和我一起逛祭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轻浮。

　　鬼泽凛川做出一副压根不觉得男人的话轻浮，被他明显是谎言的恭维给逗笑了的模样，将语调转为髭切模式，又甜又绵，话尾还带着毛毛的小钩子。

　　她略微凑近了，踮起脚尖，语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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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最近码隔壁上头了忘了这边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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