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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倾国祸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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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闷油瓶走在墓道里,越走我就越觉得气氛压抑。心说果然这小子从来不干没目的的事,刚才在外面那么镇定的德性果然是装的!正想着是该说两句讽刺讽刺他还是安慰安慰他的时候,闷油瓶突然停住了脚步。
“吴邪。”闷油瓶叫我。
“嗯。”我乖乖应声。
“如果你很珍视的一个人的命要用你很珍视的另一个人的自由来换,你会怎么办?”闷油瓶转过身,直直地看着我。
我一愣,心说真他娘的不愧是闷油瓶,提出的问题从来都这么有难度。我仔细地在脑中模拟着这个情况。如果三叔命在旦夕,我要救他就必须说服闷油瓶牺牲自己的自由……“小哥,这太难选了吧……我就非得牺牲掉另外一个吗?”
“这个问题建立在那个交出自由的人肯为你做任何事的基础上。”闷油瓶不给我任何打哈哈的机会,看来是铁了心要从我这里得到个答案。
我摸摸脖子,认命地重新思考。如果三叔命在旦夕,我要救他就必须说服闷油瓶牺牲自己的自由……我靠!不对!为什么我要把闷油瓶带入思考啊!兜头一盘冷水泼得我当时就是一个激灵。可转念一想,不拿闷油瓶,我又能拿谁?我娘?我爹?我二叔?既然做选择的人是我,那就说明那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很亲近的关系;既然我要做选择,那就说明这两个人之间我不可能轻易倒向任何一个——他们对我一样重要。而符合这个条件的,只剩下了三叔和闷油瓶。
如果三叔命在旦夕,我要救他就必须说服闷油瓶牺牲自己的自由……
“我会求那个需要付出自由的人救另一个,然后,自己一辈子陪在这个失去了自由的人身边,直到我死……”
“吴邪。”听完我的答案,闷油瓶抬手扣住了我的后颈,“你这人,怎么就能这么无邪呢?”
我!靠!老子正经回答你你拿老子名字开涮?“张起灵你这人……”
还没等我发火,闷油瓶扣着我的手猛一用力,“不过,”我整个人就被他拉进了怀里,“这个办法和我想的一样。”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间就忘记了挣扎,他的胳膊趁机环上了我的背,收紧。
“别动,吴邪。让我靠一会,一会就好。”
闷油瓶的额头埋在我的颈窝,声音淡淡地,带着浓浓的不舍。
是了,照着前面白无常的话,那个“很珍视的”“肯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放弃自己的自由的人,于闷油瓶而言,不就是温和?而这样说来,温和口中闷油瓶的“找死”,原来只是要陪她长居冥府的意思,只是她理解错了,我也理解错了。
看着闷油瓶在清醒时从没让人见过的软弱模样,我心里微微的有些遗憾。遗憾我不知道另一个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他连温和都牺牲。
不知道过了多久,闷油瓶放开了我,帮我整理了一下有些揉皱的衣服,他拍拍我的肩:“走吧。出口就快到了。”
本来以为在中途耽搁的那一下会让我们最后走出墓道,没想到的是,墓道的外面居然依然还是空旷的大厅。铺着青铜的墙壁上,半浮雕的是神情或痴迷或呆滞的朝臣。
墓道正对的地方,是两扇汉白玉的石门。
闷油瓶静下神来听了听,就伸手去推那两道门。我对他的判断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自然也就没阻止他。
石门在他的推动下缓缓地向内打开,轻幽、飘渺歌声从门里一丝一丝地渗了出来。
我当时就一个激灵,反射性地就扯住了闷油瓶的衣服。
闷油瓶笑了一下——虽然我没有看见他的脸,但我就是知道他肯定笑了!而且还是嘲笑的那种!“那个是温和,她先进来了。”
我一听这话,当时脸就臊得跟什么似的,赶紧就撒手了。
“你们来了。”似乎是温和的那个女人开口,幽幽凉凉的嗓音在空旷的墓室里低低回荡。说是似乎,是因为这个女人居然穿的是西周时期妃子的宫装,长发也被绾成了发髻。她侧对着我们坐在巨大的棺椁上,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酒坛,一口一口地浅酌着。
“你是……温和?”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就是我啊。”女人从棺椁上跳下来,好像飘一样一步三摇地向我们走过来。脸确实是温和的脸,但不知是不是换了装扮的缘故,莫名的就多出了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吴邪,你现在这个表情可真和外面那些朝臣一样了。”温和凑近我眼前低低地笑着。
我一抖,立马恢复清醒。
“这他娘的是什么斗!温和,你这回非得跟胖爷我交代清楚不可!”
正想着该说点啥改善一下尴尬的局面,胖子咋咋呼呼的喊声已经从墓道那边传了过来。
我赶忙转头去看,发现胖子已经从墓道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盏墓道里特有的那种手臂造型的灯台。
“这灯台……胖子,你还真是贼心不改啊?”我冲他直摇头。
“多亏了我这贼心不改呢!”胖子哼了一声,随手就把那灯台抛进我怀里,“你自己看吧。”
我接住这灯台就觉得不对,这分量太轻了啊!倒过来往手肘那一看,我吓得差点就把这东西扔出去。
这个手臂造型的灯台是中空的,两截包裹着干枯皮肤的白骨正直直地插在里面。
“邪行吧?还他妈有更邪行的呢!”胖子甩了甩手,我这才注意到他手臂上似乎还沾着什么湿润油腻的东西,“就这玩意掉下来的时候嘿,他妈的里面居然还有尸油滚滚的往出冒!这要不是胖爷我见机得快,非能让丫的给淋个一头一脸。”
“这是油灯啊,没有油……那像话吗?”温和幽幽地笑着接他的话。
我一个激灵,扭头就去看她:“你、你别吓我……你千万别说这里所有的油灯都是……跟我想象的一样的……”
不理会胖子终于发现她现在这身装扮后的大惊小怪,温和拎着酒坛押了一口:“就是你想的那样啊~不然……你以为那个灯女怎么那么容易就被长枪扎透的?”
我一抖。心说这他娘的,合着这斗里最危险的不是那机关,是这些灯柱子啊!这要一个什么不对招得她们起尸了,那不得恶心死?……不对!重点根本不是这个!“那这些灯里……真的每个都有……?”
“这几盏灯算什么?看见墙上那些浮雕了么?信不信敲开以后里面都嵌着一个?”温和低低地笑着,笑声在墓室里空空地回响着,听得我鸡皮疙瘩一身一身地起。
看着我这副模样,温和笑得更开心:“你以为这些铜像是怎么做得这么写实的?嗯?”
一个“嗯”,嗯得千回百转,嗯得我心惊肉跳。
“这他娘的到底是谁的墓!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也干得出来?”胖子完全道出了我的心声。
“是啊,这到底是谁的墓呢?不如……我们进主墓室来看看?”温和笑着,却就是不肯揭开谜底。
重新跨进那扇大门,里面的灯女已经被点起。只是现在知道了这些造型精致的灯女的内涵,我看着它们只觉得心寒。
墓室的正中安放着巨大的木制棺椁,红漆黑绘,庄重里不失华美。
棺椁正对的墓墙前,整块白玉雕成的祭台上安放着一只碧绿的玉匣,玉色光润,让人一望即知其绝非凡品。
但这些都比不上四周墓墙上彩绘的壁画带来的震撼。
壁画上画的是一段尽人皆知的故事。
烽火连天,诸侯乱马,一片奔忙之下,藏不住的是城垣上宫装女子的倾国一笑。
“……这……怎么可能?”我张口结舌。如果说墓里的壁画表现的都是墓主人的生平,那、那这个墓不就是……
“怎么不可能?难不成……你们是谁听说过这祸水死后葬在哪了?”温和粲然一笑。
此时她正背向着那壁画上笑颜倾国的女子,眼角、眉梢、唇边挑起的弧度,一切的一切,全然吻合。
“你、你……”胖子指着她,哆哆嗦嗦,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你是……”
“粽子嘛~”温和沉声笑着,“不过机缘巧合开了灵识,所以便也算是个过千年的大妖了。怕了?”
胖子哆嗦了半天,终于长出一口气:“胖爷我终日倒斗,今个算是叫粽子给蒙了眼。姒姑娘,你费这么大阵仗把我们哥几个弄进来不是想找我们给你当压墓夫君吧。”
“还叫我温和就好。”温和笑眯了一双眼,“要镇墓,鬼界里多少美人等着我去挑,哪轮得到你?找你们过来,不过是张起灵需要而已。”
闷油瓶?我一愣,连忙回头看他。
就在这时,温和的声音猛地严厉起来:“张起灵,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磨蹭什么?非要等到那两个穿过禁制吗?”
我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闷油瓶已经一把提起我扔到了那口巨大的木棺椁上。我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金属半环把手腕脚腕全铐在了椁盖上。
“小哥!你干什么?”我挣扎不动,只好向闷油瓶寻求解答。
“温和你个贱人!他妈的快放开胖爷!”胖子的怒骂声也从旁边传来。
我转过头,发现胖子正被两个浑身湿透的女粽子按在墙上,本来在那个位置上的两个青铜灯女已经变成了一地碎片。
“嘘……小点声,不然我可不保证不会让这些姑娘们用嘴去堵你的嘴喔……”温和倚着墙,语气温和地威胁着胖子。
胖子先是一僵,跟着就要张嘴再骂。
温和叹息一声,“就知道吓不住你。”说着就把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填进了胖子嘴里。不理会胖子徒劳的挣扎和杀人的眼神,温和转向闷油瓶,“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