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岑传》没有表情酱

57、第五十五章 香枫山

　　香枫山是京都周围最出名的风景胜地，秋季赏枫，冬日赏雪，不少文人墨客都曾为此山题词，山中风景之美可见一斑。
　　香枫山顶有专门的息栈，专供旅客休息，三皇子他们来了，自然是要包场的，整个客栈里，除了店家的人，其余都被清场了。
　　公主一行三人，九个御前侍卫，十二个随行下人，二十四个人就这么住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素衣就被叫醒了，赏雪嘛，看就是看个日出时分。
　　传闻香枫山观叶峰乃天下绝景，下人们早早的起来伺候着主子们。一行人来到观叶峰，天依旧没亮，侍卫和下人们生了火堆取暖。
　　观叶峰上建观叶亭，下人们清理了积雪，铺上垫子，三皇子，四公主和素衣三个人坐在亭子里静静等着日出。
　　九个侍卫们轮流守在公主身边，这时三皇子突然说话：
　　“你们烦不烦啊？我们兄妹就像说会儿话，你们跟块儿膏药似的粘着，想干嘛呀？”
　　几个侍卫低头说道：
　　“殿下息怒，这都是陛下的意思，为的是让咱们好好保护各位主子！”
　　素衣给素华打了个眼色，素华给其他兄弟们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留下便好。
　　其他几个侍卫见状也不好得多说什么，只能退到一旁，如今亭子里加上素华就只剩下四个人。
　　都知道了素华的身份，而且素衣素华二人长得太像了，几个人自然把素华当做了自己人。
　　三皇子率先说话：
　　“如今离开春只剩一个多月了，我这得到礼部消息，穆耶部使团就快到京都了，最迟二月，姝儿必定要被派去和亲。所以咱们的计划，必须得在二月前完成！”
　　素华疑惑的问道：
　　“什么意思，你们要干嘛？”
　　三皇子看向素衣：
　　“表姐没和表哥说过这事儿吗？”
　　素衣回答：
　　“我确实是忘了！”
　　随后素衣转头对素华说道：
　　“公主被迫和亲，我心有不忍，想帮她！”
　　素华吸了口气严肃的说：
　　“你当这是过家家呢？两国和亲是你一个人说得算的？”
　　素衣皱眉反驳说道：
　　“你又知道些什么，那北方穆耶部大汗，五十多岁的人了，硬要我夏国和亲。你也带过兵，上过战场，你该知道，军人职责，守土，卫国，护百姓。而今咱们连个公主都保不了，哪儿有脸说咱们是军人出身！”
　　素华说道：
　　“我不与你扯这些，我只知道，我答应过父亲，保你周全！你如今要去做的事，无异于送死！”
　　局面焦灼，眼见二人争执不下，三皇子出面解围：
　　“表哥不要着急，我知道此事危险，这不还在商量着吗？”
　　素华拱手说道：
　　“殿下客气了，这声表哥我受不起。您想护住您的妹妹，我能理解，可我也要保护我自己的妹妹，我绝不会看着她为了别人，将自己置于险地！”
　　素衣知道哥哥是为了自己才会这般恼火，可是如今已让素华知道这件事，那便必须把他也争取进来，不然的话，想要帮助公主逃脱和亲，实在是太难了！
　　素衣站起来看着素华的眼睛说道：
　　“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真的很想，很想帮公主，她不该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素华深知自己妹妹执拗的性格，认准的事就一定不会放弃。
　　素华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不在说话了。
　　素衣三人继续商量着，素华则在一旁，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继续自己的护卫工作。
　　天边泛起红光，观叶峰上两对兄妹看着这绝美的景色，雪花包裹着枯叶树枝，第一缕阳光打在上面，由远到近，银光闪闪，配着这朝阳前的薄雾，仿佛仙境一般。
　　随着太阳不断升起，香枫山上的景色也不断在变化，薄雾，浓云，朝阳，雪露，构成了一幅幅绝美的画卷。
　　美景转瞬即逝，峰上四人各怀心事，三皇子实在受不了这寒冷的天气，转身准备回去了，素衣也回头跟着。
　　可公主偏偏驻足不动，明明双手冻得发紫，却依旧说道：
　　“我……还想再看看！”
　　素衣没有阻止，转而和三皇子一同回去了。侍卫们静静守在一旁，素华更是寸步不离。
　　公主缓缓的走向最高的峰崖，阳光照了过来，加上雪地的反光，显得格外刺眼，素华上前抬起自己的黑袍遮在公主面前说道：
　　“雪地反光灼人，对眼睛不好，公主莫为了看景色，伤了自己！”
　　安姝抬眼看了看素华说道：
　　“你倒是用心！你平日里，都这么关心别人吗？”
　　素华平淡的说：
　　“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公主。山顶风大，还请公主爱惜身体，早些回去吧。”
　　安姝突然说道：
　　“有你这么个哥哥，郡主应当很幸福吧！”
　　素华皱眉，冷冷的说道：
　　“幸不幸福我不知道，恳请公主放过阿依，别再拖她下水了！”
　　安姝冷笑一声说道：
　　“你这是在警告我吗？”
　　素华拱手说道：
　　“微臣不敢！我只要我妹妹平安，而公主之后要做的事，注定是不平安的。希望公主能高抬贵手，放过阿依！”
　　安姝接着说：
　　“你希望我高抬贵手？我能放过别人，又有谁能放过我？我只是想为我这不堪的命运争一争罢了。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为了自己利益而牺牲他人的卑鄙小人吗？”
　　安姝说着，向一旁挪了一步，怎知这一步居然没站稳，二人已经走到了崖边，这一步不稳，很可能就跌下深渊。
　　素华伸手揪住公主的肩膀往自己身前一拉，安姝顺势倒在了素华怀里。
　　二人慌忙分开，看着公主惊恐又幽怨的眼神，素华心里起了一丝波澜。
　　京都四公主夏安姝，倾国倾城，有着当世第一的绝美容颜，尤其是那双眸子，媚眼如丝，摄人心魄，相信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抗这双眼睛的凝视。
　　“我绝不会让郡主为了我冒险的！”
　　安姝盯着素华，突然说了一句。随后转身走向了客栈方向。素华一愣，心脏突然快速跳动了几下。
　　京都里暗潮汹涌，稍不注意便会被吞噬，素华自然不想和皇家扯上什么联系，可如今自己妹妹当了郡主，为了素衣，素华只能一同走进这漩涡里来了。
　　公主和三皇子在侍卫们的保护下顺利回到了皇宫，没过几天，穆耶部传来消息，先行使者已经到达京都，皇帝为防止变故，命御前侍卫轮流守着琳翰宫。
　　公主则被软禁在宫里，开始的时候，素衣还能常去探望，后来皇帝下旨，禁止公主接触其他人。
　　于是乎素衣再也不能去琳翰宫陪着公主了。不知道公主状况，素衣也很担心，只好拜托素华，帮助二人传递消息。素衣把出逃的计划告诉素华，素华即便反对也没什么用。
　　公主日日被关在宫里，一步都不准出去，心情是愈发的苦闷，公主使了些银钱让小桃离开了琳翰宫，如今这宫里便只有素华传递消息时能陪着公主聊聊天了。
　　这一天素衣去江满楼买了一份可口的点心，命送进宫去，点心经过层层筛查，最后落在了素华手里。
　　这几日来公主对所有侍卫都没什么好脸色，独独是对素华，还能聊上几句。
　　本就是要嫁出去的公主，大家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得罪，所以接近公主的工作基本都是素华在做。
　　素华把点心放在桌上就要走，公主从房间里出来说道：
　　“等一下！”
　　素华原地站住，回头看向公主。
　　公主接着说道：
　　“这是郡主送来的？”
　　素华回答：
　　“正是！”
　　公主又说到：
　　“陪我坐一会儿吧，这琳翰宫里，除了你们也没什么人了。”
　　小桃已经被公主托关系送去其他宫里了，再过几年等年龄到了，大龄的宫女都会给一笔钱然后送回原籍，这也是皇家对这些伺候的宫人们唯一的仁政。
　　历来送去北方和亲的公主，身边都会带上两个姿色不错的陪嫁，为的就是在公主不方便伺候丈夫的那几天，让陪嫁丫头顶上。为防止和亲公主无后，陪嫁所产子嗣皆归到公主膝下。小桃若是和公主一同陪嫁到北方，恐怕这辈子都回不了夏国了，公主不忍身边人遭受苦恼，早早地便把小桃安排了出去。
　　琳翰宫内除了必要的下人，一个贴身伺候的宫人都没有了。公主有命，素华只好坐下，公主从角落拎出一坛子酒，抓了两个杯子放在桌上。
　　素华看着公主熟练的动作下巴都惊掉了，公主看着吃惊的素华摇了摇酒坛子说道：
　　“别看了，也没剩多少了，也就剩下四五杯吧！”
　　这下素华更惊讶了，想到平日里优雅大方的公主，竟然私下藏着酒喝，这画面让素华很难接受。
　　“借着郡主送来的点心，你陪我小酌一杯？”
　　素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
　　“那就多谢公主赐酒了！”
　　素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公主抿了一口便吃起了点心。
　　“都知道我是要走了，人人都避着我，也就你肯进来陪我说说话。不知郡主这几天如何？”
　　素华回答：
　　“我已经搬回岑家老宅，不住在郡主府了，不过听下人说道，阿依过得应该挺好的。”
　　公主接着说：
　　“如今快过年了，各个宫里都布置得喜庆，唯独我这琳翰宫，连个人都没有，真叫人感叹啊！”
　　素华接话说：
　　“公主千金玉体，不必想这么多，伤身伤神！”
　　公主又喝了一口酒说：
　　“确实，等过完年，我便离开京都了，何必再想这些！”
　　素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沉默。
　　公主小声说道：
　　“你和郡主长得真像……你说要是当初你先来京都，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我也许……”
　　素华没听仔细，抬头疑惑：
　　“嗯~？”
　　公主放下酒杯说道：
　　“没什么！我胡说的。”
　　公主为素华又添了一杯，素华赶忙双手捧杯接住，公主说道：
　　“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喝京都佳酿了，你陪我把它喝光吧？”
　　素华点头说道：
　　“遵命！”
　　看着素华紧张的样子，公主噗呲一笑，说道：
　　“我终归是要远走的人，你何必这么拘谨？”
　　素华说道：
　　“礼不可废，微臣有职责在身，这几杯饮罢，便要出去了，还请公主见谅！”
　　公主喝着酒，没再说什么，酒坛见底，素华告辞出去了，公主一个人坐在厅里，过了一会儿，起身回屋，不小心打翻了酒坛子。
　　坛子应声而碎，素华紧忙进来查看，公主回到屋内，关上门，素华上前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只听屋中，公主悠悠哼起一段唱词：
　　“小良女，要嫁人，十八嫁得八十郎。
　　只可惜，只可恨，今生未遇知心人。
　　苍苍白发对红妆，一树梨花压海棠”
　　一段常听到的唱词，素华已经忘了出处，只依稀记得，故事是说“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家境贫寒，为了生计，不得已嫁给一个八十岁老头做小妾。上花轿时，姑娘叹息，活了一辈子，到嫁人的时候都没遇到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八十老翁白发苍苍，十八姑娘满面红妆。梨花以洁白著称，海棠以为红嫩为美，象牙床上的场景，像极了海棠的花朵被梨花压在下面……”
　　素华虽然不是满腹经纶，但也是读过书的，公主哼的曲子，意思直白，素华又怎回不懂，可现在也只能唏嘘。匆匆收拾好碎酒坛子，素华便又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