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青苇

33、第 33 章

　　陆离只觉得如坐针毡。
　　数月前她伴驾前去边关，如今不见陛下也不见其他妃嫔，只她一个跟着临汾王回来，便是无事也要生出非来。后宫之中最多闲言碎语，妃嫔们轻笑细语间有意无意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既尖且利更胜过刀剑，哪怕有金丝软甲都抵挡不住。
　　一时间唯有将头垂得更低，无论席间如何欢声笑语都默不作声而已。
　　怎知终究还是有人不肯将她轻轻放过，只听李贤妃未语先笑，道：“是我焦急起来忘记了，陛下交托给王爷的自然是外面的大事了，有无口信带回关系到朝廷政局，不是我们这些后宫妃子能过问的——”
　　李贤妃见萧琅眼中含有莫名意味，只当他是不肯当众提及朝廷机要，亦或是另有隐衷，随即改换了口吻向陆离道：“陛下私底下若有话递与我们姐妹，也当是交由陆修媛来传话——陆修媛，你呆坐着一言不发做什么，还不快快道来？”
　　陆离只得答应了声，暂搁下牙箸。
　　“当日陛下夜半从金山城起驾前往平云县巡狩，奴婢尚在睡梦之中，连被落下了都不知道呢，幸而得王爷相助，能辗转平安回京——说起来，那一夜是兰妃娘娘侍的寝……”
　　谁道英雄莫问出处？陆离曾为兰妃贴身宫女，因此哪怕后来诞下皇长子又被封为修媛，还是要被人瞧不起，其中旧日主人兰妃出于忿恨，更是加倍地不将陆离放在眼里，依旧把她当成是宫女奴婢般。
　　这是在座妃嫔们以往冷眼旁观都心知肚明的。
　　如今听陆离声称兰妃故意把她丢下，妃嫔们哪怕疑心重些一忖之下也没有不信的，只暗笑兰妃醋劲怎这般大，毕竟出身小门小户毫无容人之量罢了。
　　说着陆离忍住一丝委屈又低了头，众妃嫔看在眼里不好再勉强。

　　家宴少了萧琸这位皇帝陛下，表面和乐，终究也只能淡淡，浅尝辄止过后就散了。
　　萧琅自出宫去，留下陆离，待家宴一散，连住的西暖阁都不曾回便跟着女官进了燕宁宫内殿。
　　“方才你的话或许是真的，但我不想再听。”
　　陆离才一进去就听得皇后先声夺人，忙垂手立定，以极恭谨的姿态聆听训斥。
　　接下去皇后却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解酒汤才道：“你且把这一路事无巨细原原本本讲来。”
　　陆离略一思，便从出发之始平平讲起，不曾拘泥于与兰妃或其他人的些许仇怨，多拣萧琸的起居、一路的见闻讲了。
　　皇后漫不经心听着，眼皮都不抬一下，直到听陆离讲起当夜起先为几场小胜在远芳馆里庆祝，怎知半夜竟生出变故，方“哦”了声道：“素闻白虏奸猾，不过这等雕虫小技终究上不了台面，胜也只是侥幸罢了。”
　　白虏乃是齐郑两国对燕人之蔑称，燕人柔弱，百十年来都不曾取得过大战胜利，虽名为中原三大国之一，实则早就沦为了齐郑附庸。
　　皇后一听燕人使计得胜就从鼻子里哼出不屑来便是明证。
　　陆离应了声“是”，又禀明当初情况危急，她随萧琅出金山城实属无奈。
　　一番言语无一不实，直到提起情况危急才略加夸张、有所回避，并不说金山城之危很快能得解、萧琅曾劝她留下之事。
　　“既是如此，你便留在宫中罢，陛下身边自有兰妃照料。”皇后终于摆手命她回去歇息。
　　陆离才要退下，忽地想起一桩，停了停，道：“娘娘，奴婢还有一事禀告。”
　　于是说起萧琅回临汾后召集大军赶赴边关，不过月余又匆匆返回之事，尤其着重提到了那个古怪的大箱子。
　　皇后原以为她忍不住恼恨，最后到底要告兰妃一状，不曾想竟是说的萧琅，当下不由得一沉吟。
　　这位临汾王素来玩世不恭，成不了大器，仗打到半途中就丢下众人独自回来也非全无可能，那个古怪大箱或许不过是他从别处寻来的稀奇玩意。
　　但毕竟事有蹊跷，不能不同时考虑到坏的那一面。萧琅乃当今皇帝唯一的兄弟，对大齐皇位的继承权仅排在皇长子萧宝龄之后，现如今皇帝陛下远在千里之外，若是萧琅当真生出不臣之心来——
　　“你说的什么混帐话，也不知是哪个奴才挑唆！”皇后猛地将茶盏拍在案几上，转眼间就变了脸色，“王爷与陛下嫡亲兄弟，相互间友爱非常，王爷回不回来、带什么回来岂容你们置喙！”
　　陆离惊了一跳，忙拜倒下去叩头请罪不迭，待退下去转出了内殿方定了神，微微露出笑来。

　　“娘娘可总算回来了。”
　　一进西暖阁就有繁英迎上来殷勤服侍。
　　陆离伏低做小应酬一天，此刻才终于能松口气，坐到椅子上自在地喝口茶吃口点心。
　　“怎么不见玉英？”随御驾远赴边关的差事既苦且累，繁英才有意推了玉英去，此番陆离回来却不见了玉英，姐妹一场，繁英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了句。
　　陆离记起玉英来，淡道：“当日我被丢在了金山城，兵荒马乱中自身安危尚不保，哪顾得来其他人？也不知玉英跑去了哪里，大约是走失了罢。”
　　当日她一听玉英禀报就匆忙跑出去寻萧琅，才登上车就有萧琅下令出发，情急之下确实顾不上玉英——小小宫女罢了，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疲惫已极，陆离这一觉睡到近午方醒，繁英端上热水来倒进铜盆里服侍她洗脸。
　　陆离舀了两匙醋掺进水里，调匀了将水扑在脸上，一边随口问：“可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昨晚国丈国舅连夜入燕宁宫，可算新鲜事？”繁英一时想不出有趣的，就说了这件凑数。
　　“哦，”陆离停下来看向繁英，“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起夜，正好碰见燕宁宫正殿当差的姐妹去奉茶，才多嘴问了句。”
　　皇后之父梁国公慕亮、皇后之弟翰林院学士慕少华？陆离微一思，便笑了笑，改用清水洗净了脸。

作者有话说

　　用少量白醋加在水里洗脸，可以让皮肤细腻，我现在就有在坚持用，效果嘛暂时还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