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念京

7、破晓

　　沈朝辞并不会看不起爱钱的人，他想起时鹿还在咖啡厅打工，看样子确实比较缺钱。
　　时鹿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反而让沈朝辞觉得她很坦荡。

　　把手里的饭盒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沈朝辞往桌沿上一靠，一双腿因为太过修长，只能半曲着。盯着时鹿，他问：“你会滑冰吗？”

　　时鹿短暂地懵了一下，不懂沈朝辞这么问的目的，她道：“我会，不过我已经很长时间没练过了，不知道现在水平什么样。”

　　沈朝辞脸上露出惊喜：“没关系，只要有基础就好。”
　　“我这里有一个滑冰比赛的参赛名额，冠军的话有五万块钱的奖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女伴？”
　　轻笑一声，沈朝辞又道：“这算不算你说的，机会？”

　　“我可以。只是……”五万块钱对时鹿来说是很大的金额了，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可她也不得不发出质疑：“你能确保我们能拿冠军？”
　　明白时鹿的担心，哈哈笑了两声，沈朝辞被时鹿逗得弯起眉眼，他笑道：“我当然不能保证，但是，既然参赛，我的目标就一定是冠军。”

　　“不过……”沈朝辞倾了倾身子，往时鹿面前凑了凑，他道：“你放心，如果最终我们没能拿冠军，我也会付给你一些酬劳，就当是辛苦费。你觉得怎么样？”

　　时鹿没有立即回答，她被方才沈朝辞的笑容闪到了，忽然明白了吴宝凤为什么总是那么激动那么语无伦次。这么近距离观察，时鹿发现，沈朝辞的脸完全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而且和他本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爱美是人之天性，时鹿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她盯着沈朝辞的脸缓缓点了点头，说：“好，是我的荣幸。”

　　见时鹿答应，沈朝辞重新站了起来，和时鹿留了联系方式。
　　伸手拿起桌上的饭盒，沈朝辞道“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一起去？”

　　摇了摇头，时鹿道：“不了，我还要去BACK。”
　　BACK是时鹿打工的咖啡厅，沈朝辞了然，“好，那你去吧。”

　　临走前，时鹿忍不住好奇，再次问道：“沈朝辞，你为什么找我？”
　　沈朝辞笑了，脸上也是坦坦荡荡的，他说：“因为你说了，你只对钱感兴趣。”

　　言下之意，你对我不感兴趣。

　　时鹿点了点头，掩掉内心短暂的心虚，她转头离开了。

　　—
　　周日下午时鹿没课，所以她和沈朝辞约了去学校附近的溜冰场。

　　英美学院虽然占地比较大，但却并不在郊区，而是在距离市区不远的地方，所以学校周围各种店铺商场也是琳琅满目，很方便。

　　中午下课之后，时鹿回了家一趟，因为没课，原本她是答应了要陪时鸣的，现在临时有事，她又不想言而无信，最后只得决定带着时鸣一起去溜冰场。

　　听说要去溜冰场，时鸣兴奋地手舞足蹈，出了门他抓着时鹿的胳膊激动地问：“姐姐！我可以溜冰吗？”
　　时鹿边锁门边无情道：“不行。”

　　“可是我都好久没玩过溜冰了。”时鸣不开心了，撅着嘴巴抗议：“我就玩一小会还不行吗？”

　　“一分钟都不行。”锁好门，时鹿揉了揉肚子，有点不好的预感。
　　“法西斯！”时鸣放开时鹿的胳膊，气呼呼一个人在前面走。
　　时鹿赶紧追上，揉了揉时鸣柔软的头发，她软声道：“我是怕你受伤，阿鸣。”

　　时鸣没有回答，整张脸都皱着，不满的情绪很明显。时鹿拿时鸣是最没有办法的，她希望时鸣能永远开心，她不想看到他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吧。”时鹿只好做了妥协：“我到时候给你买冰激凌吃，这样行不行？”

　　平时时鹿从来不让时鸣吃太凉的东西，时鸣身体不好，很容易就生病，所以她对时鸣管的很严。听到能吃冰激凌，时鸣果然忘了不能溜冰的不快乐，脸上重新绽放笑容：“好！”

　　下了楼，时鸣笑嘻嘻的，边跑边说：“姐姐你可不要骗我！我要吃蓝莓味的！”
　　时鹿笑了笑，道：“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去溜冰场的路上，时鹿肚子一阵阵隐痛，且越来越强烈，她的预感怕是真的。等到了溜冰场，时鹿远远便看到了已经在等着的沈朝辞。

　　沈朝辞不管在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根本不用担心发现不了他。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总是要频频回头，窃窃私语，更有甚者，掏出手机对着他一顿乱拍。
　　沈朝辞像是早就习惯这些了，并不会出手阻止，只当看不见。见时鹿过来，沈朝辞笑着招了招手。

　　远远看到沈朝辞，还冲他们招手，时鸣睁圆了眼睛，他好奇道：“姐姐，那个哥哥好帅啊，他就是你说的邀请我们的人吗？”
　　肚子越来越痛，时鹿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她有点后悔约了今天，平时太忙了，她根本没注意日子。
　　轻轻嗯了一声，时鹿忍着痛抓住时鸣的手道：“阿鸣，待会姐姐有点事，你先和哥哥玩一会好不好。哥哥是我大学同学，你不用害怕。”

　　“好啊好啊。”时鸣被兴奋冲昏了，满口答应，根本没有发现时鹿的不舒适，步子反而越来越快。

　　几乎是被时鸣扯着到了沈朝辞跟前，时鹿脸色越发难看。
　　“你怎么了？”沈朝辞当即发现了时鹿的不不正常，他担心地问：“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白？”
　　时鹿脸上露出一丝难堪，这种事情多少有些尴尬，她不想说太多，只简单道：“沈朝辞，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弟弟，我肚子不太舒服。”
　　见时鹿脸色越来越差，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沈朝辞赶紧道：“好，你先去，我帮你看着。”

　　时鸣总算反应过来，他忽的抓起时鹿的胳膊，黑漆漆的眼里满是担忧：“姐姐，你怎么了？”
　　摆了摆手，时鹿说：“阿鸣，乖乖听话，姐姐没事，一会儿就回来。”

　　时鹿匆匆去外面找商店，她须得先买一包卫生巾。

　　等时鹿彻底从视线里消失，时鸣还不放心，他转头问沈朝辞：“哥哥，我姐姐怎么了？她不会有事吧？”
　　说着说着，由于过度担心，时鸣竟然呜呜哭了起来：“姐姐，呜呜——我要找姐姐——”

　　沈朝辞被时鸣的反应惊住了，他见时鸣近有一米七的个子，看起来该上初中了，可是，他的反应却像一个害怕失去妈妈的六七岁孩子。
　　见不到时鹿，时鸣更加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惹来不少目光。

　　“阿鸣？”沈朝辞很自然地往下蹲了蹲身子，他用食指把时鸣脸上的泪水擦了擦，温柔道：“你是叫阿鸣吗？”
　　时鸣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大哥哥说：“我叫时鸣。”

　　“好。”沈朝辞道：“阿鸣先不要哭了好不好，姐姐只是肚子不舒服，哥哥给你保证，她一定不会有事。”
　　“阿鸣喜欢溜冰吗？”沈朝辞指了指远处的溜冰场，场上有不少人正在玩，有很多还是孩子，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哥哥带你去溜冰好不好？”

　　听这话，时鸣瞬间被转移了视线，停止了哭泣，他眼睛里闪着光，抽了抽鼻子，他问：“可以吗？”
　　“当然了。”沈朝辞起身，他牵起时鸣的手，轻松道：“哥哥请你。”
　　能够溜冰这件事情有太大的魔力，让时鸣把时鹿的话完全抛之脑后，一改难过的情绪，他拉着沈朝辞的手兴奋道：“太好了！谢谢哥哥！”

　　沈朝辞带着时鸣进了溜冰场，他要了三双鞋子和一副护具。因为之前没想到时鹿还会带人过来，所以他只带了之前买的两副护具。
　　把所有东西拿好，沈朝辞贴心地蹲下给时鸣穿鞋子。

　　时鸣一个人坐着，他满是好奇。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爸爸经常带着他和姐姐滑冰，姐姐也会像这样蹲着给他穿鞋子。
　　每到这时候，爸爸就会欣慰地夸赞姐姐：“我们小鹿这么疼弟弟啊，一会滑冰的时候也要保护弟弟哦。”
　　时鹿会大声的回答：“当然！我最爱弟弟了！我会永远保护他的！”

　　这些记忆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眨了眨眼，时鸣低下头看着沈朝辞，他见沈朝辞正在给他认真系鞋带，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帅气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和小时候的姐姐一样。

　　“哥哥。”时鸣忍不住问：“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手上的动作一顿，沈朝辞笑了，他抬头看过去，见时鸣满脸疑惑，解释道：“不是。哥哥和姐姐——”停顿了一下，沈朝辞才道：“算是朋友。”

　　“哦。”时鸣似乎很失望。
　　“怎么了？”见时鸣如此反应，沈朝辞问：“你很希望我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时鸣疯狂点了点头，他道：“你这么好，如果是姐姐的男朋友，姐姐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说到这，时鸣更难过了，“姐姐每天都忙着打工，都没有时间陪我。”

　　帮时鸣穿好了鞋子，沈朝辞坐下给自己穿。听到时鸣的这些话，他心里有点动容，不过，虽然和时鹿认识时间不长，可依他对时鹿的了解，时鹿应该不是想要依靠男人的性子。

　　“那阿鸣要好好努力，好好长大，等以后保护好姐姐。”

　　沈朝辞穿好鞋子，他带着时鸣进场。

　　时鸣毕竟太长时间没有玩过了，一开始有点害怕，不敢放手。沈朝辞便一直牵着时鸣，直到他慢慢找回感觉。
　　越来越熟练，时鸣找回了一些自信，他一边向前滑一边喊着：“哥哥！放开我！我可以自己来！”
　　“那我放手了！”沈朝辞拉着时鸣迅速滑了一个弧线，然后他慢慢地松手。

　　仿佛有风在耳边呼啸，时鸣越滑越兴奋。
　　“哥哥！我好开心啊！”时鸣咯咯地笑着，在冰场上自由的飞舞。滑到冰场尽头，他一个潇洒的转身，然后猝不及防远远看到时鹿的身影。

　　心里一慌，时鸣脚下不由得一顿，紧接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在倒下之前，他看到时鹿大惊失色的样子。

　　摔得太过突然，沈朝辞来不及反应，等到他听到扑通一声，才发觉是时鸣摔倒了。迅速滑到时鸣身旁，沈朝辞正准备把时鸣扶起来，他却听到一声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的呵斥。

　　“放开！你不要碰他！”

　　时鹿刚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她的心随着时鸣倒下也摔成了两半。
　　几乎是飞着跑过来，时鹿毫无顾忌地扑到地上，她颤抖着双手把时鸣扶起来，然后看到他嘴皮上被磕出的血，大脑一瞬间被愤怒裹挟。

　　仰头怒目而视，时鹿歇斯底里道“谁让你带他滑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