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忆似君心》平时一

9、第九章 回望

　　第九章回望
　　——这次换我走向你。

　　香港 苏家
　　送走苏黎和陈嘉华后，苏母挽着苏父在自家的小花园散步，聊起苏黎和陈家二公子。
　　“最近看女儿和陈家二公子真是越看越般配。”苏母心里美滋滋的，看什么都顺眼。
　　“是啊！我瞧着也好，女儿这回家了又解决了终身大事，那陈家也是门当户对，当年我们刚刚迁来香港时，做生意陈家没少帮忙，陈二公子也是相貌人品都顶不错的。接下来就等着享清福了。”苏父也是深有同感。
　　“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始准备嫁妆了，唯一的宝贝女儿可不能让别家看轻了。”苏母道。
　　“虽说我们看着都满意，可毕竟还没问过女儿不是？你可别瞎掺和。”
　　“哎呀哎呀，我知道的，我这不是看着俩人，瞎着急嘛。”
　　好一会儿，苏父苏母转得乏了才回家去，苏父自女儿回来，手里的事都交给手下去办了，几乎都在家里陪着夫人和女儿，今天却想着去苏氏看看。
　　苏母正给苏父理着衣领，就听见家里女佣“噔噔噔噔”的从楼梯上跑下来。
　　“张嫂，什么事这么急？”苏母看见不对劲。
　　“老爷，夫人，我刚刚给小姐整理房间，看见这个，好像是，小姐写的。”说完把手里的信封递了出来。
　　苏父苏母听闻，顿了顿，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上前去接过来，见信封上赫然写着“爹爹母亲亲启”几个字。
　　看见这个，苏父算是心中了然，颤颤的打开：

　　爹爹、母亲：
　　女儿不孝，离家赴英求学四载，如今返还家中，理应承欢膝下，然国与家，女儿终是难以取舍，但若是国家危难，何来小家之欢？
　　本该当面作别，自知爹爹和母亲爱女心切，故而离家匆忙，实属无奈，望爹爹与母亲保重身体，若女儿能平安回来，再尽孝道。
　　勿念！
　　苏黎留

　　看到这封书信，苏父苏母算是知道了这些天女儿何以反常至此，苏父连忙吩咐人去码头寻人，而一旁的苏母，早已是泪如雨下。

　　民国21年1月16日 上海
　　熙攘的十六铺码头，船坞到港的汽笛声轰鸣，苏黎站在船头，内心皆是茫茫然，此番归来大陆，虽说是抱着一颗救国之心，可此番真正站在这片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大陆上，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留在上海、或去北平，又或者，南京，还回得去吗？原本想要回去南京，毕竟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是这次逃出来，爹爹定是会在南京找她的，所以无论如何短时间内也是不敢再回去，再者，六年前的那件事，实在是有点心虚的，怕碰到合恩……会碰到吗？
　　走出码头，街道上稀稀疏疏的人，苏黎在街边招来一辆黄包车，拿出大衣衣袋里放得发黄的纸条，那是在英国时同住的一位好友在上海的住址，原本回国时没有同一趟船回来，所以自然也没想到会真的有再见的时候。
　　“大叔，到这个地方，您看远吗？”说完苏黎递过去纸条。
　　黄包车师傅没接那纸条，用一口夹着西南方言的话回道：“丫头，叔不识字，你念给叔听才知道。”
　　听得如此，苏黎收回手，“不好意思啊大叔，光复路西林巷，您看看远吗？”
　　“这有啥的！”大叔大笑着回答：“不远不远，沿着这江一直走再拐到内河走一段就是了，上车吧丫头。”
　　苏黎这才提着行李箱上了车。
　　生在南京、长在南京、迁去香港，复又去香港，苏黎也是第一次来到上海，跟着黄包车师傅的步子小跑着向前，上海这座城也是一点点走进苏黎眼里。
　　从繁忙错杂的码头转到江边宽敞的大路上，一侧是满江行船，一侧是桂殿兰宫，“这一排建筑气派如此，大致是英式吧！果然是十里洋场。”苏黎想。继续往前，过了座桥，顺着内河拐进另一条街，这街虽比沿江的大道窄了不少，确是多了许多生气。往前走了约莫百十米便在一处巷子口停下了。
　　“丫头，就是这了，往前走两家就是。”师傅压低车杠，拉下肩头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黎拿给师傅车费又道了声谢便提着箱子往巷子里走，巷子里看着大多是两三层的自家住的院子，偶几家临街没院子的人户还自家开了铺子。
　　约莫是走了两户，看见一处院子门口写的“西林巷13号”，便就是这里了。拉着铜质门扣叩门，然最开始无人应门，苏理方唤了好友的名字，约莫过了一两分钟，方从院子后面走出来一个小脚妇人。那妇人走近看见苏黎，打开了门栓拉开一条缝，却仍是防备的用身体挡着。
　　“侬好！侬找萨宁？”大娘站在门口，打量着苏黎。
　　“大娘，这是李爱华家吗？”苏黎问道。
　　“唔，爱华，寻伊组撒？”那小脚妇人仍是防备。
　　“我是她在英国读书的同学，此番来上海找她有些事。”苏黎仍是礼貌的回答到。
　　那小脚妇人听得英国读书，才算是卸下戒备心，“阿拉爱华上医院出诊咧，夜到7点多才返来，侬既是爱华的朋友便进来屋里歇歇吧！”说完大娘才拉开门。
　　“好，大娘。”苏黎应道，亦随着大娘进了屋子，“您是爱华的母亲吗？”
　　“伐是，吾是爱华家咧帮工，侬叫我陈妈就行了，爱华额母亲去打麻将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苏黎在爱华家接受到来自陈妈全方位的关心，就在苏黎快扛不住时，终于听到爱华的声音。
　　“陈妈，今晚切撒？吾肚子都饿死咯。”苏黎听得院子里传来爱华的声音，放下茶杯走出去。
　　“好了好了，就晓得侬返来肯定饿了。红烧肉烧好咧！”陈妈在屋里一边做菜一边朝着窗外院子里回答到。
　　走到门口，两人才看见对方，只一瞬间，又惊又喜。
　　“苏黎，啊，我没看错吧？”
　　“爱华小姐，好久不见啦！”苏黎笑嘻嘻的说道。
　　“我就说今天下班回家心情怎么这样好，原来是有老友到了。好久没见你，想死我了你！当时给你留的地址，没想到你要来，你该写信给我的。”爱华跑上去一把拉过苏黎拥抱。
　　两人在英国时就住在一起，当时苏黎第一次离家，刚到时生活上的好多事情苏黎甚至都是靠着爱华才过来的，此番重见，被这话唠的爱华抱着好一阵才松开。
　　“好啦，我这不就是来上海麻烦你的，你可别不管我。”
　　“说什么呢，尽管麻烦我好啦！不过我每天在医院上班，怕是没很多时间陪你到处玩玩。”爱华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苏黎进屋到餐桌边。
　　“我倒不是这么远专门来上海玩的，确实是有事要麻烦你了。”
　　“啊，麻烦我那也没事，先吃饭吧，吃完再说，来来来，陈妈做的绝对是正宗的上海菜。”
　　“不用等你父亲母亲回来吗？”
　　“不用，我父亲常年在外做药材生意，母亲更不用等她了，她每天都是和她的一帮姐妹们在外面吃的，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回来，所以家里经常就只有我和陈妈一起吃饭，所以我说，你来了我好开心的。”
　　“这样啊！”

　　“你真是逃出来的呀？”饭后，爱华听得苏黎这段时间的经过，一脸震惊的问道。
　　爱华与苏黎在英国四年多的相处，自是明白自己这个好友是什么样的脾性，但也确实没想到，她能无所顾忌地从家里出逃，就为了为国家做点事。
　　一旁的苏黎点点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