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宇宙第一帅

2、二

　　裴二郎在床上昏睡了足足三天才悠悠转醒，贴身小厮见他醒了忙去外院通知裴夫人
　　裴二郎还未清醒，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分不清梦和现实，这三天，他梦到了在边疆幽州城那段消失的，任凭他怎么回想也记不起来的回忆。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到最后嘴边却只能喃喃一句“阿妩”竟是落下泪来
　　“二郎我儿！受苦了！”
　　人还未到声音却已穿进内室，只见一堆仆妇丫鬟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进内，尽管已是四旬，却因为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只有三十余岁，妇人面上含泪，被嬷嬷搀扶着走到裴二郎床边坐下
　　裴夫人看着儿子这般呆愣，双眼空洞的盯着床顶，又是一怔心痛，一双玉手不住的用丝帕擦拭自己的眼泪
　　“二郎，那女人着实可恶，竟害你昏睡三日，要不是你四弟还小，硕大的将军府还要靠娘操持，娘就想跟着你去了”
　　裴二郎听见母亲的声音，半响双眼才聚焦，看着哭泣不止的母亲问道“楚氏葬在何处？”
　　“那日你抱着楚氏晕过去，小厮们费了好大劲才把她从你怀里弄出来”说着又露出愤愤之色“那女人，到死都要缠着你不放，皇后娘娘心善命人好生下葬在城郊乱葬岗了，你说说，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姐妹，姐姐不嫌她谋几次自己的命好生将她下葬，一个却恶毒至此，娘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她满脸怨恨，没看见自己的儿子的面如死灰，泪水顺着眼角落在衣衫上
　　“母亲，你将她找出来安置在裴家祖坟”
　　裴夫人面上的怨恨还没消失，乍一听到儿子的话还未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怒喝“你疯了！还嫌那毒妇害你不够！她又给你吃了什么迷魂汤！”胸脯因为愤怒剧烈起伏着，一旁的嬷嬷忙给她顺气，劝道“二少爷，夫人为了你几夜都没睡好，你别气夫人”
　　“母亲，要是你不去，孩儿亲自将她挖出来，她生是我裴星月的夫人，死是我裴家的鬼，我欠她许多，我不想她变成孤魂野鬼。她说让我别留她一个人，她害怕，可是，可是我还是负了她，我…我对不起她…”还没说完裴二郎便放声大哭，从孩童步入少年到现在，他从未如此哭过，撕心裂肺，声声悲怆，听者无不动容，就连一向铁石心肠的管家都跟在后面抹眼泪。
　　裴夫人被他这一声声悲到极致的哭声吓到，半响没说出话来，待裴二郎情绪渐渐稳定，她才小心地问道“我儿莫哭，母亲照办就是，可容母亲问上一句，以往你最是厌恶她，可为何今天如此悲伤”
　　裴二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母亲，她是阿妩”
　　裴夫人比所有人都知道阿妩对于儿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嘴张了半天没有说出话
　　来“你想起来了？”虽是疑问，但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裴夫人没等他回答，忙吩咐自己的心腹嬷嬷“嬷嬷，你去找几个体面的丫鬟小厮带上棺材将楚氏从城郊迁到祖坟，去大佛寺请一些法师一路上为她念经，到祖坟上也要念足七七四十九日。我这边再找裴氏族老为她上族谱，还有”她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丧事府里就不请人大办了，就在府上挂上白帆，大家穿上素服，就在府上为她哭灵”
　　裴二郎点点头，面无表情，裴夫人心疼的心都揪了起来，她太懂那种失去一生中重要的人的感受了，当年她听到引以为傲的长子没了的噩耗，那种割心剜肺的痛楚，太疼了，心上的疼看不见摸不着，只有自己才最清楚自己的心已经血淋淋的一片。
　　“我儿，母亲知你难过，但你要振作起来，阿妩肯定也是希望你好好的”说到底她也对不起阿妩，愧疚涌上心头，她感觉脚底轻飘飘的，浑身使不上力气
　　裴二郎只看着床头出神不回答，是他亲手杀了她，一声声的叫着她的名字，用最恐怖的蛊毒，要了她的命。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裴夫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目光呆滞的儿子。人死不能复生，只希望他能走出来。
　　“如此，母亲便走了，替你操持好她的后事，我苦命的儿啊！”说罢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裴二郎的院子
　　回到裴夫人的院子，贴身嬷嬷才问道“夫人，为何突然要给楚氏这些体面，她不是助纣为虐，还妒忌自己的长姐屡次设计陷害”
　　裴夫人看着窗外娇艳的桃花，悠悠的对嬷嬷叹道“也是个可怜人啊！你也知道当年将军本想着几个儿子，文武双全，大郎跟着他大伯去边关学武，二郎娇气些就养在跟前读书，三郎身体不好，我分生乏力没有过于管教，谁知他爹对他过于娇纵，长大了，竟和东都里的纨绔子弟厮混在一起，才十四五岁就去烟柳之地听怜人唱曲，更是常常出入赌坊，我和他爹狠不下心打他，正好大郎回家修养，再去幽州时便和我说让他带二郎去幽州磨练一番，我和他爹本是舍不得，却又怕他这样坏到根里去。我念着他，让他每隔半月写信与我，交代发生的事”
　　说着唇边隐隐有些笑意，似是陷入了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