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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召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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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王吐了口淤血晕了过去,而谦师瞧过后却说看着凶险实则并无大碍。
开了药方,又施了针,空慧住持找的烈酒也送来了。
陆霜衣自然不会叫自己的丫鬟去帮着瑾王宽衣擦身,别说自己的名声不好听,她的几个丫头都云英未嫁喃,她可舍不得委屈了他们。
是瑾王自己不带伺候的人出门,管她屁事,上一世自己是他皇嫂理应照料,这一辈子自己可是他侄女儿喃,再救苦救难普度众生没必要把自己搞的跟个老妈子似的,她还活不活了!
这些事叫绫肃大统领顶上去,正好也给他找些事做,免得一直盯着自己,搞得好像监视着她一样。
也不想想还是自己替王爷找到了病症的缘由,好歹她顶着救命恩人的名头,防着自己做什么。
再说,眼下自己要弄死瑾王什么都不用做就好,干嘛劳什子的去救他。
啐!
简直是拎不清!
陆霜衣趁着绫肃给瑾王擦酒降温的空档,差了锦绣与谦师一起去了寺院的药房抓药,而自己却叫莲环搬了把椅子到了廊下,自顾自的瞧起了外面黑漆漆的落雨。
陆霜衣睡了两三个时辰,这会儿也过了困劲儿,坐在廊下有些悠然自得。
灯火摇曳,雨打莲叶,寺庙香烛,清茶入喉,她似乎许久没有静下来歇一歇了。
重活一世,陆霜衣感觉自己比上一世操劳许多,天天不是顾着铺子就是瞧着庄子的到处折腾,连喘口气儿的时间都没有,不过确实比上一世活得自在了些。
不用想着皇后的伪善,不用防着贵妃的刁难,不用顾着皇帝的好恶,不用念着玄礼的隐忍,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呼吸的空气都散着香气。
一个人毫无顾忌之后做事就不会畏首畏尾,不用谦让别人的时候,反而造成了旁人来将就自己。
事实就是这么奇妙而充满玄幻。
不敢假手于人泄露了药材的成分,锦绣亲自煎了汤药送过来。药方也一并给了绫肃好生受着,陆霜衣连问都没问上一句。
她知道瑾王有着自己的势力,谦师说的这些瑾王他也不会全信,到底还是要他自己查过才行。
瑾王要找到一两个懂毒的人不难,最不济九皇山药王谷里多的是良医,只是一开始他们便没往毒理上想罢了。
陆霜衣阴差阳错,也是瑾王命不该绝。
陆太后表示自己不敢居功,只求别惹了一身骚就行。
而谦师作为毒师同时又是万鬼楼的一员,原则所在,自然也不可能全程照料着一位皇室成员的起居。
他瞧着没什么大事,转头便跟陆霜衣拱手告退了。
陆霜衣倒是客气,起身恭敬福了一礼,叫莲环摸出一张银票接过后递给了谦师,作为了此次的诊金。
陆霜衣:“此处出行任务我与楼内已结,劳烦谦老辛苦过来一趟是私事,这些诊金是小女的一点心意。过些日子,教坊那边还会新到上一批江南来的七彩桑蚕,谦老若是喜欢,只管拿些去玩便是。”
放在寻常大夫出个夜诊顶天也就一两银子,请上个名医也不过十两的价,这五百两银票的天价诊金,谦师拿了一点也不手软。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陆家姑娘出手阔绰很有大家风范,谦师心里最后的那些抵触都被这些银子给打消了。不过是一单银货两讫的买卖,他有啥可讲究的,赚了喃!
可是比上金啊玉的,谦师更是对那所谓的七彩桑蚕感兴趣一些,眼珠子亮晶晶的,满脸堆着喜气,与陆霜衣说定后转头笑嘻嘻的离开了。
谦师可以走,而陆霜衣却不能。
锦绣服侍着瑾王喝下药,绫肃瞧了半晌没发现王爷有什么异常,而眉心的愁容也散开了许多,连身上也渐渐开始发汗,都往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绫肃又替王爷换过一身衣衫,这才出来到陆霜衣跟前站定,再次拱手客气的揖了一礼,目光也比方才诚恳了许多。
“外面雨大,姑娘当心受寒,还请到屋里坐坐,免得染了病气就不好了。”
这话叫莲环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目光不善的瞧着对方,自家小姐还没说话,她却张嘴先怼了上去。
“大统领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家姑娘本就体弱,王爷还生着病喃,在一个屋子里怕才容易染病吧?再说这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的共处一室,王爷倒没什么,这要是传出去累的却是我家小姐的名声!”
绫肃脸上一阵尴尬,满府上下除了自己胞妹绫止是个女子,连那看门的狗都是公的,他之前还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眼下被对方一一点破,绫肃也觉得十分不妥。这陆家小姐已然许了人家,自己这要求似乎也太过唐突了些。
绫肃脸上有些微赧,正想换个借口留住对方,却听陆霜衣反而自己开了口。
“莲环,不得无礼。左不过今夜这些也传不出去,我一个人静静,你去替统领看看伤吧。”
陆霜衣自顾自的又进了厢房里,在靠窗的八仙椅上坐下,闭目养起神来。
绫肃看着如此乖觉的陆姑娘一时还有些意外,还在奇怪她方才的话,便被身旁一声鹅黄衣衫的丫鬟扯着衣袖给拉到了一旁廊下坐着。
“你,手伸出来!”
莲环满脸的不乐意,却从腰际掏出一支小瓷瓶,这是刚才自家小姐从谦师那里给讨要的。
绫肃不明所以的将手伸出,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肿的跟个馒头似的,连指甲都是黑色的!
“这……”
绫肃一脸茫然,自己怎么会弄成这样,不痛不痒的,竟然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莲环没好气的瞥了他,嘴里跟是抱怨起来。
“飞花与满袖早拦了你,你简直不识好人心的还偏要往人家谦老身上撞。再要晚些时候,你这双爪子也别想要了。就小姐烂好心,换我管你死活!”
莲环嘴里嘟囔,可手下动作却很是温柔。
从瓷瓶里倒出棕褐色的药液,用塞布团子替他仔细擦过了一遍,又将瓷瓶一股脑的塞怀里,赌气的站起身扭头就走。
绫肃后知后觉,这才感觉到手背上残留的余温,以及那抹柔软的触感,一时一个大老爷们脸红的猴屁股似的,捏着怀里的药瓶子更如烫手山芋一般,却觉得心里跟被蚂蚁咬了一般,酸酸麻麻的。
临近黎明的时候,雨渐渐小了,而瑾王的热也退了下去。
陆霜衣瞧着王爷并无大碍,自己也有些扛不住了,便起身带着自己的人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这会儿无人敢拦她,而绫肃更是客气的将她送出院子,还恭敬的瞧着她一路走远。
陆霜衣回去后打了水洗漱一番便倒头就睡,这一觉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临近中午了。
陆霜衣饿醒了,本就没用早膳,这会儿都是该吃午膳的时候了。
起身由着丫鬟们伺候着收拾了一番,陆霜衣瞧着镜子里眼下的乌青,瞬间有些不开心了。
这辈子再忙也没熬过夜,没想到这第一次却是自己在避暑的珠山寺了。
给眼下多扑了些薄粉,陆霜衣让丫鬟快些传膳,这才问起瑾王那边的事。
本来按照原计划陆霜衣该昨日拜见过普难大师,今日一早就启程了,这会儿才发现似乎一样没做。
昨晚发了水冲断了树让下山的路给没了,瑾王的人下不了山却放了飞鸽回城,万鬼楼的人看见了并没有插手,却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叫了他们这个外援。
飞花将斋饭摆上,靠近陆霜衣近了些这才给她回了消息。
原来今日一早雨停,太医便已经在山下候着了,王府派了侍卫开道,清理出了一条能过一辆马车的路,方才已经到了寺里,这会儿瑾王那边正热闹喃。
得,陆霜衣也不想往那边凑了。
此时的她还没过眼下就与仁宗的人有所接触,还是避讳着些,谁知道这些人都打着什么主意喃。
可用过了膳,陆霜衣没去瑾王那边凑热闹却等来了住持派过来的小沙弥,说是得了空慧住持吩咐,请陆霜衣过去一见。
这就有意思了。
陆霜衣扶着丫鬟的手去了后面,或许是下过了雨,天色晴朗的很不像话,这抹蓝色动人心扉,陆霜衣此时的心情极为不错。
原以为会是在大雄殿、观音殿这等地方接见她,谁知越走越后头。陆霜衣抬头一眼,却见藏经阁三个字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藏经楼不管在哪座寺院都等同于禁地的地方,寻常香客根本是不允许走到这里的。
陆霜衣眼皮子跳了两下,跨过门槛就看见一位老僧正盘腿坐在正中,而四周满是经卷的书香味。
那老僧穿着百衲衣,脸上的皮肤有着深深的皱纹,眼睛却晶亮异常。
陆霜衣一眼就瞧见了对方,而那人也正瞧着进门的她。
只一眼,陆霜衣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怪不得那位居士能够认出,这普难大师还真是让人过目难忘记忆犹新喃。
陆霜衣双手合十,朝那人先礼敬的道了一声。
“普难大师安好。”
而迎上的却是对方同样虔诚的回礼。
他说,“陆施主,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