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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无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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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叫陆霜衣说上一句“无妨”,自己这个第二次“做人”的就该让着这些第一次的,还得咬着牙端出一副大度姿态,她能直接翻个白眼一口唾沫喷那人脸上。
陆太后表示一万个不可能!
陆霜衣扶着栏杆侧着头,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就望着对方。
曲雯霏被看得背脊直发毛,就在她快端不住礼的时候,陆霜衣终于发话了。
陆霜衣:“众位姐妹勿要怪罪曲姑娘不懂礼数了,说起来还是怨我唐突,没在一开始就说清。般若姑娘虽然在花巷却只是挂单在那献艺而已,本就是自由身。我漱玉馆开业,般若姑娘原是打算云游四方,可我看着琴舍没个厉害的镇场实在不行,这才央了人家般若姑娘替我教教下面琴师艺娘,免得叫人家瞧了笑话。”
说道此处,陆霜衣抿抿嘴唇,眸子低垂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般若姑娘的琴技无双,不但家母喜欢,就连我祖母长公主殿下也很喜欢听她弹琴,还说比宫里的乐师有灵气。早些时候祖母还让我再请般若姑娘过去,我想着众位姐妹肯定没见她,这才给大家瞧个新鲜。没想到还是怠慢了诸位姐妹……”
话音到了这里,陆霜衣没在说下去,可那副心伤的模样叫一众姑娘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不懂曲艺,还误会了人家这片好心了。
曲文澜恶狠狠的瞪了曲雯霏一眼,也赶紧上前告罪一番,一个劲说着劳陆姑娘费心招待这些话,而好几人安慰着神伤的陆霜衣,虽没有责怪可看着曲雯霏的眼神也多是埋怨。
后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望着陆霜衣这番动作,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这陆霜衣吃错药了不成,明明句句说的都是不愿责怪的话,怎么从她嘴里出来便换了个意思!明明自己已经道歉了,她怎能不利落一些接受了,还这般不要脸的还在那计较!
小气!虚伪!一点都不大度!世子爷能喜欢她才真是奇了怪了,根本就没有正妻的风范!
曲雯霏恨不得咬碎这一口银牙,指着陆霜衣大骂一声她就是在演戏!
陆霜衣余光瞥见在那气得发抖的小白莲,内心无比平静,面上将含着的水花收回眼底,可眼尾还泛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红。
啧~不就是白莲嘛,谁不会似的。
自己平日里端庄惯了,偶尔使上一次,陆霜衣能讹得她面子里子都丢了。
这回曲雯霏上不得台面的事儿,算是在几位姑娘心里记上下本本了,要是再爆发点啥香艳的绯闻出来,那才是有好奇瞧了。
飞花在楼下给她来了消息,梁世子已经出了门眼下就快到了,此时陆霜衣也赶紧见好就收,她还有一子极为有趣的棋,没让人家那曲二姑娘瞧见喃。
赶紧将此事揭了过去,陆霜衣让众人落座继续听曲儿,楼下的般若好似没察觉到楼上这番
动静一般,盈盈一拜又为众人弹上了一曲新谱的《貂蝉拜月》
一改之前的媚态,般若昂着头,手指波动这琴弦,整个人清冷而高洁,那神态犹如九天瑶池的仙女一般玉洁冰清,时不时抬起头来直向远方当真跟拜月姿态一般,将整首曲子表现的出神入化。
或许是刚才是事情叫曲雯霏心有余悸,此时她觉得般若抬头仰望的姿势每每都在若有如无的瞥向她一样,好似挑衅一般在嘲笑自己是个笑话!
这陆霜衣还说对方不是个妓子,这不是妓子是什么!张狂无度,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没得叫人笑话!
手中的绢帕都被她扯裂,恨不得将手边的茶盏直接朝着对方当头砸下,可曲雯霏却只敢在脑中想想罢了,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在此时出声,胸里有股怨气叫她怄得连心口都疼了。
曲雯霏呆不下去了,借口出恭赶紧起身告了罪,有着丫鬟服侍着去了后面方便一下。
陆霜衣望着楼下弹琴的般若,而对方也适时望向了她,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却都在不言中。
两人一开始就没有交际过这些,可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如何对付一个后院深闺里满是嫉妒心的女子,陆霜衣颇有经验,而般若却也擅长演技,一切就是那么的自然。
而去而复返的曲雯霏此时也撞见了陆霜衣为她安排的另一场戏。
从茅厕出来,将两个丫鬟远远遣退,曲雯霏站在楼后的空地上透着气,内里隐约传来的琴声一点也没让她觉得舒畅,反而心中的厌烦情绪更加加剧了。
今日要不是借着曲文澜出府的机会,自己也没法跟着出来,一会见了表少爷,自己可得好好的跟他告上一状,哪怕以后陆霜衣先进府,她也要叫表少爷厌弃的对方,好好出上这口恶气!
想到这里曲雯霏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意,这会儿算算时辰,想来表少爷也应该到了附近,跟那些姑娘耗在这里做什么,听曲个不上台面的妓子弹琴哪有争宠来得重要,她还得赶紧找个法子脱身才行。
正在踌躇之时,曲雯霏一扭头便瞧见一位一身白衣的公子从一侧的雅间推门走了出来。
曲雯霏原还一惊正想着陆霜衣不但跟妓子混在一起私交甚好,竟然还敢跟在自己铺子上私藏男人!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瞬间就炸为了天雷,随之而来的是兴奋的狂喜!
可叫她逮住陆霜衣的把柄了!
曲雯霏连忙跟了上去,可一入楼那人就不见了踪影,害怕被丫鬟或是上面的那些姑娘瞧见,又疯狂的想抓住对方,曲雯霏正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左顾右盼,一转身便跟人撞了个满怀。
素手抵在一个宽阔硬朗的胸膛上,鼻息里是一股男子身上的阳刚味还伴着淡淡的檀木沉香,那暖和的温度是那般的不真实,而她的头上还响起了一道温柔如水的好听嗓音。
“姑娘,没事吧?可有受伤?”
若说曲雯霏是梁宽书心里那抹娴静温柔的白月光,那么此时的曲雯霏也遇见她心中那个一眼惊鸿再难忘却的白月光!
一抬眼,曲雯霏便知道这人便是刚才自己寻了半天的人,可衣衫是一样的,脸却是这副模样!
那人的头上只是简单的别了只紫檀木簪,明媚皓齿乌发朱唇,圣洁出尘的不似这世间所有,是她只能在敦煌壁画里才能瞧见的谪仙人物!
被对方这般温柔望着,曲雯霏瞬间脸颊就红了,赶紧松开对方的衣襟后退几步,而那人也将眸子垂下,礼貌的避开了她的脸。
曲雯霏脸颊绯红,连耳骨都似要滴出了血一般,难为她这时还记得些礼数,赶紧福了一礼,“公子恕罪,小女方才不是有意冲撞的。”
白衣公子却朝她淡淡的笑开,眼睛温柔的跟能掐出水一般,贝齿轻启再次缓缓说道。
“无妨,还请姑娘仔细脚下,莫要再摔了才是。”
拱手福了一礼,白衣公子径直朝着前头的花厅率先走去,而曲雯霏被对方这温柔的一笑怔在当场,一时竟然都看呆了去!
这人是谁!
难道他是陆霜衣养在此处的面首!?
不,不可能,若是面首,陆霜衣怎么可能让人这般光明正大的四处走动,也不怕被人发现了么。可若不是,这么一个外男怎能这般随意的搁在自己布庄里,她也不怕被人说三道四么!
曲雯霏一时心中百转千回,脚下更是快步了几分,就想在前头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着丫鬟扶着重新回到了二楼雅间前,她这时才注意到楼下琴后坐着的已经换了人,再也不是先前的花魁娘子了。
楼上的姑娘一个个也是脸颊泛红,甚至还带着小女儿的娇羞,却也兴奋的望着楼下之人转不开眼。
曲雯霏正木楞的望着楼下一副不在状态的养着,一旁的曲文澜瞧见了一个眼刀就看了过来,还低声斥责了声。
“怎这般久。”
曲雯霏自然不敢说方才之事,只胡诌说着天气有些热在外面透透气罢了,此事也就揭了过去。
而她的目光依旧望着楼下弄琴的白衣公子,而他正是方才曲雯霏撞见之人。
瞧着这痴迷万分的眼神,陆霜衣还有什么不懂的,此时她俨如曲雯霏肚子里的蛔虫,将对方想知晓的全都道了出来。
陆霜衣:“这位无染公子是从临安府过来,昨日才随着府上的商船到了京都,也是侥幸叫管事们遇见路上照料一二,这才愿意挂单在了我漱玉馆。今日厚着脸皮请人过来叫众位姐妹听上一曲,也好让我们知道什么叫做‘绕梁音’,否则后日进宫去给陛下献曲,我们就无缘得见了。”
陆霜衣这话说的有几分自负,可却叫众位姑娘心中更是一惊。
方才还有人嘲笑弹琴的乐师是什么妓子,这会儿来的这位段位更高喃,还是给圣上弹琴的,居然还能叫她们听个新鲜!
慕容月影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上面好几个哥哥在,自然得宠的很。除去在京中近郊做正四品武将的长兄,其他兄弟也有善于经商,交际遍布五湖四海的。
一说这临安府,慕容月影来了兴致,稍一回想她便知道此人是谁,满脸兴奋的连忙朝着陆霜衣求证。
“他可是长居临安府那位琴痴鸿儒——扬荒先生的弟子?!你竟能把他给请来?!”
陆霜衣这时不想凡尔赛却也不得不凡尔赛的道上一声,“侥幸罢了。”
而这时无染琴师也调完了弦,起手的一出便是有名的《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