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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般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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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万鬼楼的人,般若见过不少血腥的事,可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子便这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要人命的话,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这高门府邸不是叫的闺阁女子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红琴技么,怎么偏这相府的教养不一般,讨价还价的嘴脸跟个商贾似的不说,狠辣的简直犹如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见过的牛鬼蛇神太多,般若不会以为对方这等手段就能震慑自己,本就是死士,万鬼楼的每一个人都做好了为组织献身的准备。
可自己今日被叛徒算计的事是一定要传信给楼主知晓,并且揪出幕后黑手的。自己一条贱命丢了也就丢了,可背叛组织的人必须死!
若是今日的事传不出去,那么藏春阁这个据点被破的消息便滞后了,这样只会叫其他势力的更有利铲除组织,这是般若万万不甘心的事。
陆霜衣给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可代价却是个未知数,至少对方并不满意自己的谢礼。
气息有些不稳,般若扶着桌沿喘着粗气,满含戒备的望着对方,“陆姑娘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还请明示。我不过一介弱质女流之辈,姑娘何必搞得这般血腥。”
呵呵,血腥?
方才杀人的时候对方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此时跟自己装着什么纯良?
陆霜衣依旧在笑,让飞花将般若的瑶琴拿了过来,放在身前的长桌上,这才细细看过。
此琴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通体紫漆,白玉足镂刻精美,紫檀岳尾,琴底龙池上方篆书“雷萧”。
纤指在琴弦上抚过,指尖上染上了一丝丝的鲜血,这尾瑶琴既能奏绕梁天籁,又能杀人无形的,当真是把不可多得的利器。
素绢轻轻抹去上面的腥气,陆霜衣指尖微动,吟揉按滑,一段绝妙的音乐在厅中回响。
这时陆霜衣当真是佩服的紧。
陆霜衣:“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蔡邕【焦尾】。古有不少名琴,如今看来却是比不上般若姑娘这尾【雷萧】来的动人心扉喃!”
与那些寻常兵器相比,不但多了些雅艺,还方便藏匿,谁会想到一个乐师手中的琴,却是能取人首级的刀喃!
这万鬼楼的探子当真绝妙!
般若有些不知其意,只能顺着她的话道一声,“陆姑娘谬赞了。”
可谁知陆霜衣语调一转,又回到了方才那个话题之上。
“般若姑娘问我,想要你做什么?”
陆霜衣缓缓笑开,拉过般若的素手,捏着那仿若无骨柔荑,一脸的温柔。
“我不要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这是什特么的虎狼之词!
一旁的飞花与满袖眼珠子瞪如铜铃,那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家小姐吃人豆腐的咸猪手,一度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连眼睛也跟着瞎了!
她们比陆霜衣要年长不少,二十多岁看过的旮旯龌龊之事也是许多的,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陆家大小姐竟然有“磨镜之好”,不但贪恋人家青楼姑娘的美色,还仗势欺人、逼人委身???
两个丫鬟一时有些三观尽毁,自己跟了个主子才几天,就已经沦落成了狗腿子,干起了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事!?
汗如雨下。
——陆姑娘,您这么虎,长公主殿下她知道么!?
可这下一秒,两个丫鬟不由担心起自身的安全来。
自家小姐会不会拉了她们滚到床上去,一起享受“闺房之乐”?!
这就很可怕了!两人内心是拒绝的。
转念一想,她们可没人家藏春阁头牌姑娘的绝(色),颜饭的自家小姐可看不上自个儿,最多爬墙上瓦捆麻袋的事儿她们做了,那些采花深闺的好事还是自家小姐亲自来?
咳咳,不得不说飞花、满袖的脑瓜子是在放飞自我,越飘越远。
而般若不了解陆霜衣的脾性,这上下文一联系反而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图。
陆姑娘这是想让自己做她的人,成为她手中的刀!般若不得不说一句,这陆霜衣胆子真大。
撬万鬼楼的墙角?陆姑娘这是想了自己这辈子都不敢有的念头!
自己没那心,也没那胆!这将脑袋别腰上的脑回路,怕是连相爷也不敢如此行事吧?!
这回般若可以确定,此次救下她是陆霜衣自己的主意了。
瑟瑟发抖。
——陆姑娘,你这么虎,相爷他知道么!?
般若抽了抽嘴角,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扶着长桌撑着自己的病躯起身,她艰难的朝着对方福了一礼。
般若:“陆姑娘抬爱了。想来您也认出我背上的‘幽荧锁皇图’了,一奴不事二主,般若生是万鬼楼的人,死是万鬼楼的鬼,没有活着离开的一天。”
般若已经做好了被陆霜衣灭口的准备,甚至轻轻闭上了眼。
可被人拒绝陆霜衣也不气恼,只笑了笑摆手叫两个丫鬟扶着般若下去休息。
自顾自的托着手中的灯,陆霜衣踩在楼梯上正缓缓的朝暖阁走去,似乎感觉楼下的般若正回头看着她的背影,陆霜衣也跟着回过头朝着对方露出一抹莫辨的笑意。
“般若姑娘,你会看见我的诚意的。”
一夜无话,翌日再醒之时天已大亮。
陆霜衣唤了一声,锦绣便快步进来帮她穿上绣鞋,而莲环端了盆水进来放在架子上,准备伺候着陆霜衣梳洗。
正洗了把脸,就听莲环一脸神秘八卦的模样说着刚听来的新鲜事。
莲环:“小姐,您知道么?昨夜外面出大事了!”
陆霜衣扬眉,“哦?什么事啊?”
莲环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一早就听说河边的垂柳街出了命案,不知哪里来了一群歹徒杀了一个青楼姑娘,连抬轿子的小厮都没留活口喃!后来正好撞上寻街的城卫,这才将他们通通给干掉了!简直太可怕了!”
陆霜衣一边听着一边正从妆匣里挑着簪子随口问了一句,“哦?那姑娘漂亮么?”
虽然这心里有些怕,可又有几分好奇在里面,没能去到现场看一看莲环有些惋惜。
莲环摇了摇头,“不知道喃,青楼的姑娘奴婢也没见过啊。说是那藏春阁里面很有名的琴师,一个叫无双的姑娘,会谈月琴还会唱扬州小曲儿。只可惜被那歹徒砍得到处都是刀伤,脸皮都掉了下来死的不能再死了,哪里还能漂亮!”
听到这锦绣连忙呵斥出声,“在小姐面前说什么喃!这大清早的也不怕晦气!”
被骂了一通,莲环也隐隐反应过来,连忙向着陆霜衣请罪,后者摆摆手不再多言,让她们赶紧梳妆,今日还有旁的要打理喃。
这一切其实都在陆霜衣的计划之中。
京都的城卫不是什么寻常人能进去的,可落魄的寒门中总是有些可用之人,相爷也在里面安插了人手,可要一步步往上爬总得需要些闪光点叫上峰看在眼里,而眼下这些便是陆霜衣送去的一份功劳。
暗卫与暗卫之间自然是有联系的,叫他们在里面寻上耳目再领了一份功劳,一面解决了万鬼楼的事,一面还能推一把领份恩情,陆霜衣何乐不为。
不多时,飞花与满袖也回来复命了,朝着陆霜衣福了一礼,这才说道“按小姐的吩咐,已将人送回去了。”
陆霜衣点了点头,扶着头上的玉簪子在铜镜子里瞅了半天,这才由着丫鬟扶着起身。
陆霜衣:“该说的都说了?”
飞花应声,“说了。吴妈妈本还不信,可见了相府的腰牌也就不敢造次,看着她们将人迎了进去,奴婢们这才回来的。”
陆霜衣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长公主手里的人,一个个办事十分的靠谱,可转头就瞅着自家两个小丫鬟一副求知欲想要开口的模样,陆霜衣不得不叹了口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两个小丫头还有得(调)教喃。
陆霜衣:“记住,昨晚上藏春阁的般若姑娘在店里与我论琴一直到深夜,天亮了才被送回去。可别记岔了。”
锦绣与莲环听的莫名其妙,可好歹乖觉,见陆霜衣如此郑重,立刻点头应声记下了。
这时也就翻了篇去,而再提及已是三日之后了。
书房里,陆霜衣跟陆相讨论过这些日子底下的产业的情况,连后宅里头一些动向的消息也多了,两人聊过一些后便说到了眼下的时局。
昨日府上收到了父亲陆正良的家书,虽说有些报喜不报忧的架势,两人都看到里面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眼下时局动荡,虽然朝堂上争论的厉害,可仁宗清理世家的心思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好几家宗族的官吏都获了罪,手中的权利也逐渐被分给了旁人,若是再过几年,仁宗扶持的那些新贵们起来,便是世家的衰败之时了。
旁人看出来了,豪门世家的林氏也看出了仁宗的决心。百年清誉与荣辱存亡的抉择问题摆在眼前,为了保下家业他们第一个向仁宗低了头。
林家嫡出大公子林沉舟已经被送进了国子监,说是明年要去参加科举了。这份信号惊得一群宗族世家大骂狗腿林氏的不要脸面。
陆霜衣不过笑笑罢了,“这些世家又没有造反之心,给徽仁宗一个台阶下,自己还能留下些体面。林家倒是有脑子,至于其他家能不能想通这一茬,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陆相赞同的点了点头,甚至还调笑的反问了一句,“不知太后您有没有造反之心啊?”
陆霜衣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自家这不要脸的老东西时不时敲打自己一番是有多无聊,这不明摆着的事儿么。
陆霜衣:“要是有机会,你猜哀家下不下手?”
陆相但笑不语,转头还兴味十足的抛出了另一个话茬。
“听说,你买了间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