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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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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的谈话结果双方都十分的满意,以至于穆敬阳都忘记自己在跟孙女讲话,而是将她当做了闺中密友一般的同辈在议事。
直到陆霜衣的马车已经离开了些许时候,长公主还坐在花厅里想着方才对话里的细节,思考着有无疏漏的地方。
秦嬷嬷亲自送了人出去再端了茶回来,推门就看见长公主坐在主位的八仙椅上,正托着腮愣愣的发呆。
秦嬷嬷不由奇怪,“殿下这是想什么喃,怎这般出神?可是出了何事么?”
不对啊,刚才小小姐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喃,没瞧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难道是宫里有什么状况发生?
长公主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一个眼神交汇,相熟多年的主仆二人瞬间懂了彼此的意思。
穆敬阳一笑连忙摆摆手表示揭过,整个人慵懒的朝着椅背上靠了靠,这才将脑中那些想太远的思绪通通赶开。
穆敬阳笑得欣慰十足,不由感叹道,“霜衣这姑娘真是有本事,看来本宫不服老不行啊!”
一旁的秦嬷嬷哪里容得了她这边贬低自己,“殿下这是有福气,老奴瞧着小小姐又聪明又孝顺的,咱这京都谁比得过!”
这些讨喜的话听在耳朵里叫长公主舒心不已,抬手接过秦嬷嬷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一时觉得从喉头到五脏六腑都回了血,人也舒爽了许多。
可渐渐回过味来,穆敬阳这时才越发觉得不对劲来。
穆敬阳:“嬷嬷,你说这还是我孙女么?我怎么瞧着这么陌生啊!”
秦嬷嬷一时被这话给逗乐了,还以为长公主这是睡糊涂了,怎么会冒出这种话来。
“殿下说的是哪里话,小小姐跟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怎么会不是您孙女?”
穆敬阳也气笑了,嬷嬷这话回的跟她怀疑陆霜衣不是自己的种一般。
那好歹是从苏祁月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是跟别人生的,带绿帽的是他陆府,哪里不是自己的宝贝孙女了?
穆敬阳也懒得解释,只是心里实在疑惑的很,这孙女的脑瓜子简直走一步想三步,有些地方连自己都没立时明白,而她却能处处周到,一点也不似一个才及笄的闺阁女子。
穆敬阳不由感叹,“你是没听见她那一句句说的,心思缜密、句句珠玑。若是个男子之身,本宫敢说一句,她即使不倚仗本宫的身份去走科举路子,也能封侯拜相在文武百官中,占有一席之地喃!只可惜……”
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秦嬷嬷不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只听长公主殿下给出这般高的评价,也不由吃了一惊。
“陆相身为三朝元老,一直是文官之首,学识渊博不在张太傅之下。小小姐是他的孙女,自然聪慧也是有所血脉的。”
穆敬阳不以为然,低垂的眉眼还带着些讥讽,“血脉又如何?血脉也是要讲究慧根的。陆岐山是不错,可陆正良得了几分真传?就是没用才会被陆岐山与他联合起来这般算计!
这陆岐山也是够心狠的喃,他也不怕把自己儿子玩儿死!先帝倒是聪慧,可他又得了几分?瞧瞧做的那些事,没那英明睿智还尽学了那些宵小的手段!都是打一个娘胎肚子里爬出来的,他又比的过另一个几分了!”
“哎呀!殿下,隔墙有耳!您慎言叻!”
一句又一句的“他”指的是谁秦嬷嬷再清楚不错。这话把她吓得不轻,连忙跑到门口赶紧拉开门往外头瞧了一眼,又匆匆将门合紧,生怕府中有个谁的眼线,将这些话都听了去让公主遭了祸。
穆敬阳看着秦嬷嬷的动作就是来气,这还是在自己府上么,天天小心这个小心那个的,她要小心个什么东西,自己连话都说不得了不成!
穆敬阳身为长公主,从出生那刻就是云端的尊贵,她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小时候甚至还拿着鞭子追着穆燕岐打的满宫里跑,她怕谁了!
穆敬阳才没那么多讲究,一下子将茶盏重重的搁在了手边的案几上,双眼赤红:“听到了又如何!难道不是么!就是当真他的面,本宫也敢把这话再说一遍!”
转头看着如此失态的长公主殿下,秦嬷嬷心疼的只叹气。
自从苏将军战死之后,公主殿下这颗心就死了。要不是顾着女儿苏祁月,可能当时也就跟着去了。
穆敬阳恨当今圣上疑心苏家的忠贞,害得两夫妻只能长期分居两地,甚至在那次大战中不顾一道道求援折子,还在算计着朝野那些争斗!
要不是瑾王进宫求了他才允了增援,那一战不知要丢掉多少城池!可这么一拖又死了多少人,害得多少将士们白白送命,他穆燕岐敢说自己无辜么!
可她更恨自己,哪怕有着皇族的身份,只是一介女流之身无用的除了哭泣,甚至连为夫君收尸都做不到!
穆敬阳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恍惚,视线无意识的落在一旁的花窗上,才发现斑驳的树影已经移了个位置。
当初她就是在那个花窗下,靠在苏折风的肩头,抚摸着肚子的孩儿,说着悄悄话。
穆敬阳:“你说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苏折风:“若是男孩儿就则个‘祁’字吧,听着大气。女孩儿么……就取个‘月’字吧。大胜凯旋,戴月而归,希望一切能如今夜的月色这般圆满。你看,你是‘阳’她是月,正好。”
他走了。
没能看到女儿出生,也没能陪着女儿长大,甚至还在女儿十岁生辰之日传来了死讯!
一滴温热划过脸颊,穆敬阳快速的抹去,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泪。
秦嬷嬷一时眼圈也跟着酸涩了,“殿下,老奴知道你这么多年心里委屈,可有些事也只能看开些。小姐还在病床上,您不能倒下啊!”
穆敬阳另一侧的泪也不争气的落了下来,闻言她连忙昂起头,抬手将一切都通通抹下。
秦嬷嬷说的是,她比圣上这个侄子年长不少,自己的确没那么多时间等待,可有事情却得耐住性子急不得。二十年都这般过来了,不差这些时候。
女儿太过天真,可所幸孙女还是个好的,有她顾着女儿比自己孤军奋战要好的多。
自己要做的那些事谁也不能说,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穆燕岐、云璇滢,本宫就算下地狱,也会拖着你们一起死!
仇恨中的人心态总是扭曲的。
秦嬷嬷看着这般凶狠眼神的长公主里也是害怕的,可她却并未阻止对方。
仇恨亦如执念,是穆敬阳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此时的陆霜衣还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卷入另一场政变的漩涡之中。
当然,就算知道又如何,我们的陆太后也只会挥一挥衣袖,表示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太小瞧了她的承受力了。
回府的陆霜衣又支棱了起来,此时正在花厅里听着各处管事嬷嬷汇报着今日的事由,顺便将呈上来的一些必要支出给批示了下去。
锦绣与莲环两个丫鬟正站在她的两侧用心的听着,这会儿她们也知道这些事都将归着她们去打理,陆霜衣教得用心,两人学的也很是用心。
左不过半个时辰,事情全部解决完毕,还有的嬷嬷忘记事儿的也只好明天再报,这会儿也懂了拿小本子记着,真怕自己再疏漏了。
今日一个有过重大疏漏的管事婆子已经叫赵嬷嬷禀过刘管家,这会儿说不得已经在送往庄子的马车上头了。
陆霜衣这雷厉风行的作风真叫一众管事又爱又怕。
工钱涨了机会也多了,有好些人腾了位置,也有好些人被放到了外面做实事去了。
那些成天的想着到掌事跟前露脸的人只能好好做事儿了,做的好与不好大姑娘心里门儿亲的很,根本没有得脸一说,大家都回到了一个水平线。
可相对油水也少了,谁也不敢使劲抠银子了,连以前那些漏洞也得自己悄悄填上,大家相互间都盯着对方,连下面的人做事也规矩了许多。
赵婆子不由感叹一句,就没见过这般行事的姑娘,比那些打理府里中馈多年的夫人都做的好,简直一天一个样子!
而陆霜衣打发了那些管事婆子,这才听锦绣报了一声今日从长公主府中带回来的回礼。
陆霜衣不得不说一句,她这个外祖母真是客气。除去平时的布匹首饰脂粉笔墨什么的,还分了两个铺子跟城郊的一处庄子给她!
这般重礼搞得陆霜衣都有些不敢收了,好像她是专门去找祖母要钱似的。
正想着如何退回去,就听一旁的莲环“哎呀”一声,连忙端着一个小巧的首饰盒子递给她看。
里面不是装了什么金啊玉啊,而是一张张印着亨通钱庄的银票。陆霜衣数了数,正好一万两!
这就很突然了!!!
自己这重生一回没想到还得了个神奇仙法,竟然想什么来什么???
陆霜衣很想要,可这东西烫手啊!
莲环咋舌不已,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喃。而锦绣也觉得这礼太重了些,搞得好像自家小姐要出嫁,长公主这是备得添妆礼一般!
锦绣隐隐觉得不安,“小姐,殿下给的礼也太重了。”
看着手中这叠东西,陆霜衣眉眼低垂,“是太重了。”
她可不会单纯的以为长公主殿下这是财大气粗,若是放在给银子办事的宫里,这些都够买通皇上的贴身太监安排好几次侍寝承宠了。
长公主这是干什么?
或者该说她真的是想干点什么?
陆霜衣一时想的有点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