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予江山》辞楼西

49、第 49 章

　　洛长宁进门的时候正与国师擦肩而过，国师背后的谢之凛看起来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与国师点过头，然后绕到谢之凛正前方盯着对方的眉眼仔细观测，眼见着游刃有余的表情逐渐被忧心忡忡所取代。他一直知道谢之凛城府颇深，好在男人在它面前依旧愿意放弃伪装。
　　“刚刚宗主对我说，他要我入他冲月宗，每周至少要找他三次研习冲月宗入门心法。”洛长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你看我天资聪颖骨骼清奇么？”
　　谢之凛嘴角勉强勾起个笑，点点头：“是块练武的好苗子。”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他也跟着笑。“那你这边呢？刚刚跟国师都聊了些什么？”
　　“聊了些有关于这个国家的未来。”谢之凛修长漂亮的手指捻开一叠宣纸。“我需要你的帮助，长宁，我需要知道这些人中有谁接受过南宫家的贿赂。”
　　他凑过去看了眼那叠纸，纸上是一个个大臣们的名字，大多并不眼熟，是南朝臣子的姓名。
　　“可以倒是可以。”洛长宁挠头。“但是我只有一个，我没办法同时监视这么多人。”
　　“不是同时，眼下南宫弘尚在路上，等他到了皇都后必然会有所动作，冲月宗人愿意为我追踪南宫弘的动向，而我希望你能助我拿到南宫弘手里行贿的单子。”谢之凛的神色里染上些许渴求。“我身边无人可用，长宁，我不是用你来……”
　　他摆手打断男人的话，笑道：“不用解释，我知道了，我会按你所说的去做，只要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工就行。对了，今天晚上我打算叫个披萨，记得留出时间，我们一起吃。”
　　洛长宁自认为对政况毫不敏感，也看不出伽蓝国平静水面下究竟藏着多少暗潮涌动，他只在其中一天于凌晨五点来到朝堂陪谢之凛上了一次朝，工部和户部侍郎在下面气壮山河的吵架，谢之凛站在龙椅边手持奏折，洛长宁坐在龙椅里打哈欠，打着打着甚至打了个盹。再醒过来时谢之凛依旧站在一旁，他低头往下看了眼，台下群臣神色各异，似乎都在揣测龙心，疑惑为什么自家皇帝有椅子不坐非要站在一边。
　　“不行，我得回床上补交，下午还要修习心法，我不想在宗主面前打瞌睡。”他迷迷糊糊地摇了摇谢之凛的袖子。“你想说这龙椅由我们一起坐，我知道啦，不过我是真的对当皇帝没什么兴趣，心领了，你别说话，不然他们又该说你撒癔症了。晚——安，”他又打了个哈气。“下午见。”
　　他走的匆忙，便错过了谢之凛复杂的眼神。眼看着距离开学越来越近，洛长宁终于退了在高中门口临时租来的房间，将自己所有的行李打包带进玕大宿舍。玕大有专门的学生宿舍区，不过人脑类脑智慧模拟专业的学生却不和其他学生住在一起，而是住在玕大为单身教师准备的宿舍区里，他第一天报道的时候走错了地方，不得不拖着行李箱走过大半个校园，他手里虽然有录取通知书，却没有校卡，结果被堵在了荒无人烟的宿舍区门口。
　　洛长宁无奈地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站好摸手机，给江郎打电话。
　　“学长。”电话接通后他对那端无奈道，“我现在在教室宿舍区东门，这边好像没有多少学生的样子……等一下学长，你正在开会？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自己想办法。”
　　“给我两分钟，”江郎似乎在对身边的人说了句话，这才转回话筒。“你在东门是吗？我这边暂时不太走得开，你介不介意多走几步绕到北门？北门可以用BIAS打开，如果不行你再给我打电话可以么？”
　　洛长宁眨眨眼，马上道：“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学长。”
　　他的行李不止手里这两个旅行箱这么多，八月底正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倦怠感油然而生。
　　“哎？同学？你是迷路了吗？”
　　洛长宁闻声望去，阳光下站着个相当高挑的短发女生，戴着墨镜穿着热裤，一双大腿白得发光，他忙不自在地挪开目光，对逐渐接近的女生点点头。
　　“我是新生。”他礼貌地盯着对方的墨镜说，“因为行李比较多，所以提前——”
　　等等，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标记，一个他在日常生活中绝对不会看到的标记，一个粉色的灵芝，明晃晃地挂在女生的胸口，他有心再确认一下，却又觉得这种行为不太妥当，只能抬起目光，却见到女生正在摸下巴的那只手上，无名指的戒指闪闪发光。
　　戒指上没有钻石，闪闪发光的是戒指整体，他盯着那只手将墨镜推到头顶，露出下面一双充满善意的眼睛，他注意到女生长了一对相当漂亮的卧蚕。
　　“原来是我们专业的新生。”女生把额前的短发都抿到脑后，视线在他锁骨处短暂停留，然后自然地接过了他手中的其中一个行李箱。“走吧，姐带你进去。我叫唐凌，你叫什么名字？”
　　“……洛长宁。”
　　有了唐凌的存在，洛长宁直接从东门进了宿舍区，也许是他刚刚到来的时机不对，宿舍区内并不是是空旷无人的状态，陆陆续续有不少教师与本专业的学生在其中活动。唐凌走在前面，他终于得以盯着对方的背部认真看了几眼，确实是粉色灵芝的标记，标志着唐凌和他是同样接受了芯片的人。
　　“还没适应它吧？”唐凌稍微放满了脚步，两个人并肩而行。“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怎么适应，不过等习惯了就好啦。”
　　“谢谢学姐，不过行李箱还是我自己拉吧……”
　　“没事，”唐凌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对他眨眨眼。“我刚来的时候也有个姐姐帮我拖行李，她还告诉了我一句话，不要拒绝别人的好意。”
　　“呃，谢谢。”
　　洛长宁从小就对女人毫无办法，他的生活圈子里除了继母几乎没有任何女性的存在，高中一个班除了他和程橙都是女生，但直到现在毕业了他也没记住全班所有女生的名字。他对女性有种本能的恐惧感，但他依旧不得不承认眼前名为唐凌的学姐刚刚的笑容相当甜美。
　　于是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再次落在了唐凌右手无名指的戒指上。
　　“好奇心人皆有之，不过我的个人建议是完全忽视别人身上的发光物质，当你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想跟你讲故事的时候。”唐凌在他面前摇了摇右手，倒是露出什么生气的样子。“和你脖子上挂的那东西一样，都是从域里带出来的个人物品，我不问你它是什么，你也别问我的，以后你还会看到更多，我们专业有个老师全身都挂满了从域里带出来的装饰，等你上他的课的时候我保证你光是听他们的来历就能听吐。”
　　唐凌对他做了个鬼脸，洛长宁感激地笑了笑。迎面走来了一小丛助教，这些人的身上什么标记都没有，助教们不含任何异样眼光地打量过拖着行李走在路上的二人，边说说笑笑边从他们身边掠过。
　　时至今日洛长宁终于明白了当初他第一次来玕大找江郎的时候，为什么同学院里的其他人看着他的目光会带着怜悯的意味，那时他的胸口不带着粉色灵芝的标记，脖颈上却挂着发光的鲛珠，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像条迷茫的小狗。
　　“到了！这里就是今年的新生楼。”唐凌轻快地说。“没电梯，不过本来也不高，再看一眼通知，你的门牌号是多少？”
　　“……什么通知？”
　　“嗯……”唐凌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扰，然后伸出左手，在他视野范围的一个位置画了个圈。“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个闪动的图标？打开它，上面会显示你的宿舍号。”
　　洛长宁原以为自己要在宿舍门前逐个大门寻找自己的名牌或者在宿舍门口登记查询，完全没想到原来属于他的门牌号早就发到了他的BIAS里，这些天他对这玩意的操控能力比之前进步了不少，他打开那条消息，念出声：“D52-03-01。”
　　唐凌纤细指尖指了指楼前巨大的金属牌：D52，旋即拖着他的行李箱往楼里走，打趣道：“301，我想不出楼层前的0有什么意义，大概这样听起来会相对高端一点？”
　　虽然依旧有些紧张，不过这一路唐凌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个相当好相处的人，彻底让洛长宁对女性的偏见得到了改观，他哑口无言地看着学姐剽悍地举起他沉甸甸的行李箱一路走上楼，看起来身体比他好不少。
　　“缺乏锻炼。”等走到宿舍房间门口唐凌点评道，“好啦，我还有事，就不跟你进去了，房门用BIAS开，拜，以后常联系。”
　　“谢谢你唐凌。”他站在门口真诚道，“常联系。”
　　高挑的女生转身就走，留下洛长宁满头是汗，背靠着房门心脏砰砰跳。说是常联系，他根本没加唐凌的联系方式，原来这就是成年人的交际方式，他边撑着身体开门边想到。
　　“常联系？”耳边突然传来谢之凛醋味十足的声音。“唐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