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血族纪事》沐风栉

56、所谓兵不厌诈

　　严回舟刚刚跳下，瑞文尔便追了上来，然而下一秒洛基便冲破废墟，炮弹一般又撞到瑞文尔身上，“我还在呢！”

　　光柱的闪烁也更加频繁了。

　　这一撞几乎是舍了命了，即使是瑞文尔身为第二始祖也顾不得这好几方同时出问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严回舟稳稳落地，没有几秒身边就升起一片片烟尘。

　　那是吸血鬼死去的烟尘。

　　远在战场另一端，站在石柱顶端的帕米昂也看见了王宫脚下飘飞的烟尘，心知能造成这般动静的没有别人，喝道：“东亚，北欧精英中队听令，尽量减小伤亡朝中部突围，目标王宫脚下！分割战场，接应严回舟！”

　　漫天血雨下，血花与灰烬同时翻飞，乱石滩几乎被血液染透，又被灰烬覆盖，血液与灰烬融合成一片惨烈的泥泞，一时竟看不出颜色来。

　　空气中各种魔法的光芒交相辉映，魔法无声，利器入肉声、短兵相接声、惨叫声与喊杀声却不绝于耳，喧闹异常不亚于火药爆炸，乍一看一听竟也好似一场绚丽的烟花表演。

　　空中黑压压的蝙蝠群已小了一些。

　　穿着黑色风衣的尸体也零落于战场各处，后勤部队甚至来不及全部收拾掉。

　　吸血鬼以战养战，只要不是一击毙命，他们便会随便扯起一具尸体吸血恢复精力。

　　这种行为几乎叫所有血猎的眼都红了。

　　虽然吸血鬼整体实力即使经过强化也比不上精挑细选的血猎，但毕竟是有补给，数量又多，几乎每一个血猎经历的都是车轮战。时间短还好，长了必然精力不济。

　　尤其还有红雾对血猎的压制。

　　这些情势都落在他眼里，也落在负责总指挥的帕米昂眼里。

　　持久战不能打，必须速战速决。

　　随着灰烬的增加，战场的红雾也掺了些灰色，但奇怪的是红雾居然随着时间推移在慢慢变淡，隐隐有被灰雾取代的架势。

　　严回舟身处站场中心依旧游刃有余，基本上是一刀一个小朋友，身旁灰雾翻飞，甚至还有时间观察身边的细节以及高空上的战场。

　　红雾在变淡这一点几乎震惊到他了。

　　但这是好事，说明瑞文尔收集来的力量渐渐在文郁那里败了下风。他们血猎的队伍也能支撑更久了。

　　但洛基明显是快要撑不住了。

　　终究是第三打不过第二，早些年间洛基就没少跟瑞文尔打过，没有一次赢的。这次双方又都是下了死手拼尽全力打的，洛基伤得就更重。

　　他有些担忧，但红色光柱的状态越发不稳定，瑞文尔也无法集中精力于战斗，洛基短时间内应该撑得住。

　　战场上用来充数的吸血鬼终究还是弱的，在强化变弱，对血猎的压制也变弱后，被指派中部突围的两个精英中队很快就将战场分割开来。严回舟一刀一个小朋友，再抬眼已经能看见队友的影子了。

　　吸血鬼军团已有颓势——前提是瑞文尔不再有底牌。

　　然而下一刻，天地再次变色，瑞文尔一声长啸，三道气息格外强大的身影拦在了严回舟面前。

　　都是熟面孔。

　　六代始祖因威立德，还有七代赛特奥珀，九代奈尔菲斯。

　　几位始祖一出现，两支打头的中队就灭了一半，剩余逃过一劫的也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远处，帕米昂微微眯起眼睛，她等得便是这一刻。

　　时机多少错过了一点，但这点损失可以忍受。

　　那一刻她眼里的光几乎称得上绝情。

　　“剩余精英中队尽数出动，猎杀第六，第七，第九三位始祖，不惜一切代价！”

　　瑞文尔的布置需要人看守，能调动的始祖只有这几位，最多也就是再加上西西弗斯和思域，但这两位现在既然没出现，那大概率就是没来。她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只要杀了这几位始祖，战场上便是血猎的胜利。

　　至于瑞文尔本人……

　　她碧蓝色的眼睛望了一眼闪烁不停的光柱，竟流露出几丝玩味。

　　这神情使她显得不那么像一个身居高位的指挥官了，但没有人看见。

　　她当然知道谁在那里，也知道这场战争的胜负究竟取决于谁，只要可以，她并不希望需要自己出手收拾瑞文尔。

　　郁……可别让我失望啊。她这样想道。

　　下一秒，剩余的血猎倾巢而出，直冲三位始祖！

　　……

　　洛基再一次被狠狠甩进废墟，这次是真飞不起来了。

　　他双翼尽断，肋骨断了不知道多少根，内脏神经都乱成一团，若是此刻将他剖开，只怕连一个完整的脏器都找不出来。

　　如果能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也能自愈，好歹是排名第三的始祖。

　　但瑞文尔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瑞文尔伤也很重，但并不像他已经没了自愈之力，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早该知道是这个结果，洛基。”瑞文尔森然一笑，“以前我总对你手下留情，是不是给了你什么错觉？”

　　洛基呸出一口血来，冷笑，“以前郁总对你手下留情，是不是也给了你什么错觉？”

　　“他？”瑞文尔嗤笑，“你以为我为今天准备了多久？”

　　“以为这种程度的不稳定就代表他就能出来？那你可真是做梦。”

　　“做梦？”洛基哈哈一笑，“你看看你身后吧！”

　　这一声中气十足，也确实惊到了瑞文尔，他蓦然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

　　被欺骗的怒火顿时奔涌而上，瑞文尔抬手便是几十道血刺，而洛基已经趁他回头的功夫离开了原地。

　　瑞文尔的暴怒，正要去追，却想起了什么，反而意图朝光柱的方向飞。

　　之前那个虫子他可还记得，反正洛基已经失去战力，暂时放过也无妨，现在最要紧的是别被偷家。

　　即使已经是个疯子了，他也依旧自诩理智。

　　在他转身的的一瞬间，一连十几颗子弹飞射而来，弹轨封死了他所有退路，即使已经全力闪避，还开了魔法护罩，他也被射穿了身体好几处。

　　是银弹，还是经过特殊加持的，甚至能毫无阻碍地穿透他的护罩，里面一定掺了比他等阶更高的血。

　　银质武器造成的伤害难以痊愈，这一点在始祖身上也不例外。

　　剧痛灼心，他勉力支撑着没有落地，朝子弹的来处看去。

　　居然还是那个虫子！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严回舟将较弱的第七和第九始祖留给队友，自己跟因威立德对打。不过最近他的实力大概真的有所长进，居然能跟第六始祖对打而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有占据上风的趋势。

　　但这不代表第六始祖就弱了，毕竟因威立德更擅长幻境。

　　正当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时，严回舟听到了洛基被打倒在地的巨响，心中暗道不好。

　　他一时分神，因威立德的血刃便已经在他颈侧，他闪避不及。因威立德心知这一击必不可能失手，即使杀不了严回舟，但给他造成致命伤是肯定的，便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情势急转直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趁因威立德得意之际，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逃了一次重伤，严回舟惊魂未定，在因威立德散去后看清了杀他那人的样貌。

　　他顿时更惊讶了，“文郁？”

　　惊讶完过了几秒，他因战斗而混乱的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这青年长相虽然跟文郁有几分相似，但并不是同一个人。

　　相较之下，文郁的气质比这青年要温和许多，而且这青年黑发黑眸，是一副更加典型的亚裔长相。光看脸的话，没有文郁银发紫眸时偶尔会出现的那种妖异感，表面年龄也更小一些。

　　“我不是。”青年这才开口，但也没多说，只是示意了一下洛基和瑞文尔那边。

　　严回舟便也顾不得他了，终于赶在千钧一发之际赶过去开了枪。

　　这一枪拖延的时间并不算充足，但也足够青年带着严回舟飞回原地。而瑞文尔重伤，一时间竟追不上他们。

　　“洛基大人嘱咐我随机应变，能帮他就帮他，帮不上他就帮你……但洛基大人那边的战斗实在是太……所以我就帮你了。”青年语速极快地解释着自己的来因，“待会把你扔下我可就走了啊。”

　　最后一句透着满满的惜命。

　　严回舟实在很想问问他究竟是谁，然而时间也是实在不够，他刚刚在地面站稳，就看见那青年捞起重伤的洛基跑了。

　　瑞文尔气得头都要冒烟了。

　　能杀了因威立德的，又是吸血鬼，那位青年毫无疑问也是始祖，但严回舟实在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始祖是这么鸡贼的。

　　大脑中略略排除了一下，他推测那应该就是第八始祖。

　　文郁跟他提过的，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个被洛基给错了血的血裔，没想到居然这么苟。

　　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他帮到的一天。

　　奈尔菲斯那边离的比较远，而且血猎们还算撑得住，于是严回舟便去了赛特奥珀那边支援。

　　开打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瑞文尔拖着残躯飞回了位于塔顶的光柱底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