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为什么不会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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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从天空一侧席卷而来，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极圈亘古不变的冰雪又添新霜，洛基依旧保持着那个探鼻息的动作，好像只要他坚持着探下去，那微弱的呼吸就还会出现。
鹅毛大雪很快就覆了薄薄一层，棺内外的人都看不清了。
文郁一掌拍到洛基背上，“醒醒！”
洛基恍若未闻，腐朽的木偶般卡着壳慢慢抬头，一双红眸宛如深不见底的血海，汹涌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跟当年一样。
文郁一看就知道自己叫晚了，洛基现在已经完全陷入幻境，出不来了。
……真是要命。
因威立德的幻境无法塑造比自己位次更高的始祖，除非这个始祖本人来了——他感叹一句这场景果真无解，他还是得做跟当年相同的事。
然后一手镇住即将冲出去的洛基，顺便冲出去截住了瑞文尔下劈的手。
实力差距毕竟在那摆着，瑞文尔的手腕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断了。
“你对我动手？”瑞文尔仿佛没有痛觉般，语气莫测，“你居然，对我动手？”
尽管早知道瑞文尔会这么说，但时隔多年听见这句话，他还是放轻了力道。
“来啊，杀了我——”瑞文尔没有抽出手腕，反而就这这个被抓住的动作又靠近了些，“斩草除根懂吗？就像你当年做的那样！”
他猛地放开了那只已然断裂的手腕。
夕晖之下，一道银茫闪过，他闷哼一声，被一道锋利的银色十字架钉在树上。
位次仅次于真祖的血液汩汩流出，化作了最有力的武器，一道凄厉的惨叫同时在几人脑海中响起。
周围的幻境呼啸着散去，变作扭曲的光影彻底消失。
洛基仍跪在地上，直到眼前人彻底消失了才猛然清醒过来。
然后看见了被钉在树上的文郁。
因威立德被几道血箭刺穿架在阵法中央，整个人动弹不得，眸中玫红色散去，只剩下痛苦的碧绿色，已然失去反抗之力了。
主要是，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瑞文尔悠悠然地走到因威立德身边，十分感兴趣地看了看那些血箭，道：“不愧是你，哪怕是受伤了弄出来的东西，我也解决不了。”
因威立德全身要害除了心脏均被刺穿，痛苦地动了动。
洛基眼中的恨意一点不见消减，尤其是在重温过一遍以后。但此时毕竟不是在幻境里了，他还能保持理智。
“洛基，叫你重新经历一遍那么痛苦的回忆，真是抱歉了，”瑞文尔道，但语气中丝毫不闻愧疚，“不过那是我的主意，就不怪因利了吧。”
因利是因威立德的昵称。
洛基不是很想搭理他，兀自走到文郁身边，想去帮他把那十字架弄出来。
文郁的头发已变回银白，眸子也变回紫色，低着头一言不发，好像没感受到有人靠近。
那附了诅咒的源血不知何时融回了他的身体，穿心之痛连真带假叠了两层，他是真的痛到说不出话来了。
自然也无法对洛基作出提示。
洛基顶着瑞文尔似笑非笑的目光伸手去拔，却在碰到那十字架的一瞬间触电般弹开了。
他碰到十字架的指尖冒起黑烟，竟是整个指尖都被碳化了。
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居然就有这般效力！
他猛地抬头看向文郁。
这杀伤力极大的十字架是直接穿心而过的。
如果文郁在，在场战斗力最高的无疑是他，但瑞文尔居然又研究出了新点子对付他，搞不好真的能杀了他……
那在场还能战斗的就只有自己了。
洛基神色严肃起来默默挡在文郁身前，“瑞文尔。”
“怎么了？”瑞文尔笑眯眯的。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洛基冷然道。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来报复。”瑞文尔伸手一挥，洛基这才注意到原来他的指尖也碳化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瑞文尔冷声道：“不过跟你没关系了。”
洛基只觉呼吸一滞，脖子被掐住了，再然后就是力道熟悉的，几乎要打穿他脑袋的一拳，他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地，半个脑袋凹陷下去，被瑞文尔以相同的方式困在了原地。
血箭也刺穿了他的各大要害，他既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
瑞文尔的笑容跟画脸上了似的，一点不变，凑近了看着文郁被刺穿处的伤口。
“我换了新手段。”他轻快道：“感觉如何？”
银发的人默默低着头，闭上了眼，呼吸里都带着颤抖，没有回答。
“果然还是伤不到你啊。”瑞文尔打量着伤口，只见它连血都不怎么流了，伤口周围也一点不见碳化，“我加了封印魔法和阳光加强，诅咒痛感也提高了”
然后回头看了看动弹不得的因威立德，“但你对付他还是易如反掌，阳光也还是伤不到你……”
他说着，直起身子来，“明明应该已经很痛了，但你连表情都没怎么变……”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就是死不掉？”
瑞文尔边问边露出货真价实真心实意的疑惑，一双碧蓝色的瞳孔略微颤抖着，“为什么？”
文郁痛苦地喘息了几声，终于哑着嗓子说出话来，“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
“你问~”那碧蓝色的瞳孔这就停止了颤抖。
“当年，为什么要追杀他们？”文郁道。
“那我追杀过的可太多了，你说谁们？”瑞文尔故意道。
“你知道我在说谁。”文郁略微抬起头来，“别明知故问。”
“能有什么理由？”瑞文尔笑着转了个身，“我想杀就杀了……几个人类而已，还贵重得没边了？”
文郁死死地盯着他。
那目光隐没在涔涔冷汗和纤长睫毛投下的阴影下，然而即使是经过了两层削减，依旧令人心惊。
瑞文尔余光被这目光一刺，不由得多了几分焦躁，一把抓住文郁衣领，把人提起来。穿心而过的十字架被触动，好不容易不再流了的血又顺着衣料缓缓渗了出来，文郁闷哼了一声。
“那半年，你很开心吧？”瑞文尔森然道：“无穷无尽的思念快把我折磨疯了，我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她们的脸；不敢停下思考，一停下脑海里全是她们的身影；也不敢去碰画笔，因为只要我碰了，画出来的一定是她们。”
“我那么痛苦……”瑞文尔的脸又凑近了一分，“你一个杀人凶手，凭什么开心？”
“……凭什么？”
“啊？你告诉我啊！”
随着一声怒吼，他猛地把人摔回树干上，鲜血四处喷溅，同时溅上了两人的脸和发丝，又缓缓流了下来。
山间只有虫鸣鸟叫，间或几声悲戚的猿啼。
没有回音。
山风呼啸着吹过山巅，刺骨而凛冽；吹到他们身边时却只剩下微风，温温柔柔的，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寒意，只能拂动发梢和衣角。
文郁才开了口。
“……是我的错。”这一声并不比山间的微风重多少，“但你为什么迁怒他们……”
还有那个叫方渡的孩子。
蒋源死后，他和洛基赶到时只来得及给他立了衣冠冢，而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这个蒋源托付给他的孩子。
他不知道那孩子长相如何，家住何方，只知道他叫方渡。
而茫茫人海，姓方的人不知何几，他终究没能找到。
一个据说天赋很好，但性格有点冲动的少年，对上瑞文尔会是什么下场，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这一生也就应下过这么两个承诺。
一个也没做到。
“是我的错，你冲我来。”他颤抖着闭上了眼，“伤及无辜做什么？”
“你孤家寡人一个，想让你体会到失去至亲的感觉可太难了，好不容易有了，我怎么能放过？”瑞文尔道：“而且，冲你去？”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还冲你去？”他语带嘲讽，“我还不够针对你？可我杀得了你吗？”
“这个东西，我碰都不敢碰，”他指了指那十字架，“可它杀不了你。”
“还有心脏，真祖都不敢随意让自己心脏受伤。”瑞文尔道：“可你没事。”
“我还能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跟个什么东西对峙。”
“人都说我们血族是怪物……我也觉得是。可我们跟你一比，都不算什么。”瑞文尔的声音里渐渐染上疯狂，“你才是真正的怪物！”
瑞文尔的姿态愈发疯狂，高阶血脉带来的压制也愈发难捱，洛基和因威立德动弹不得，口鼻也渐渐渗出血来。
但更温和的威压很快就盖过了这狂乱的威压，洛基顿时感觉好了很多。
只能说不愧是郁。
哪怕伤成这样了，对付瑞文尔也是轻而易举。
他对郁与瑞文尔之间的恩怨只是有所耳闻，只能说凭他知道的那一点东西，他并不觉得文郁有错。
但看文郁这个不忍下手的样子，事情应当不那么简单，只是说到底他也不知道其中细节，
一看此时倒也不敢妄下定论了。
但现在思考那些都没有用，场面僵持成这样……到底该怎么办，耗着吗？
那岂不是没完了？
正想着，他蓦然瞪大了双眼。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厚茧，手腕上还有颗红痣的左手，突然捅破了文郁身侧的树皮。
并从树干里钻了出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