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血族纪事》沐风栉

31、我恭候多时了

　　敲门声的节奏略有些熟悉，严回舟揣着种不详的预感打开了门。

　　被一大团深浅不一的粉色糊了满眼。

　　不对，头发已经变成白色了。

　　没想到洛基说要染发居然不是说说而已，严回舟有点惊叹于他的行动力。

　　他这么个嚯嚯法，也就是仗着不是人类，要不一般人类的头发哪经得住这么折腾。

　　“哎，今天孩子们不在呀？”洛基探头看了看，然后毫不见外地钻进来，一屁股坐到文郁身边，“跟我去个地方吧。”

　　一股染发剂味道扑面而来，文郁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你喜欢什么颜色自己变一个不就好了，做什么非要染……去哪？”

　　“不要以为谁用魔法都像你那么顺手，”洛基看着文郁的黑发，眼神略带不满，“还天天把自己往难看了弄。”

　　“我乐意，怎么了？而且怎么就难看了？”文郁啧了一声，“快说去哪？我可说好了，打架不去。”

　　洛基突然不说话了。

　　严回舟坐到另一头，听着这俩人互损，感觉有点神奇。

　　这俩人明明昨天晚上还吵了一架，差一点打起来，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相处融洽。

　　算了，始祖的世界他不懂。

　　“去哪你就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洛基别扭道：“放心，不是去找瑞文尔打架。”

　　文郁定定看了他片刻，明白了什么，顺便计上心头，“好。多久能完事？”

　　“不清楚，反正不会超过一周。”洛基见他这么痛快，有点诧异，“你这回怎么这么积极……明明以前我不撬你三天你都不带松口的。”

　　“嗯……人是会变的。”文郁十分认真地说完这一句，将笔记本电脑塞进严回舟手里，“我要出门，没时间，你帮我打个通关吧。”

　　严回舟：“？”他刚听完还想跟着去来着。

　　“我直播要用。”文郁道：“而且你最近没有任务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打个游戏。”

　　严回舟：“……”

　　总而言之，讨厌的游戏就这样交出去了，文郁无事一身轻地跟着洛基出了门。

　　“所以去哪？”文郁抬手挡了下太阳，问道。

　　“我还是觉得你有别的打算，你怎么可能出门这么干脆……”洛基揉了揉自己的一脑袋白毛，还沉浸在满心的不可思议中无法自拔，“去K市，然后剩下的咱俩飞过去或者转车都可以。去K市的票我买好了。”

　　“那边……不是基地的位置吗？”K市是Y省省会，瑞文尔的三个基地，建在横断山脉的那个就离那里不远。

　　“嗯，”洛基点头，“我收到真祖的消息了，她让我带你过去。”

　　“不止吧，你可没那么听她的话。”

　　“确实……我才知道子瑜的墓也被划入基地内部了。”洛基扁扁嘴，“然后，你知道的，因威立德那家伙，我对付不了他。”

　　因威立德是第六始祖。

　　“你就不惊讶一下真祖居然联系我了吗？”洛基不满道：“明明你也很久没见过她了吧。”

　　“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微信我也有。”文郁拉上帽子遮挡阳光，“只不过不联系而已。”

　　“你知道她在哪？”洛基惊了。

　　“不知道，我很久没见过她了。”文郁一眼瞥过去，“你不也是？”

　　洛基被这一眼瞥得一愣，才反应过来：有联系方式并不代表一定要联系，他们又基本不会好奇真祖那神出鬼没的家伙究竟去了哪里，这样一想，疏于联系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在他的印象里，真祖向来是很喜欢文郁的，有联系方式却不主动联系，不是真祖的作风。

　　不过微信这玩意也才火起来没多久，是真祖还没想起来也不好说……也不对，真祖明明都联系他了，怎么想也不会是忘了吧？

　　而且真祖联系他也是让他去找文郁……她干嘛不自己找？

　　她跟文郁闹矛盾啦？

　　不能吧，都是几百年没见过面的人了。

　　还是她又在琢磨什么坏点子了？

　　思考半晌无果，洛基便直接放弃了思考——反正他向来搞不懂真祖在想什么。

　　当然，他也不太能搞懂文郁在想什么。

　　……

　　十月中旬，横断山区已进入干季，气温偏低，很干燥。

　　洛基选择了从偏东南的地方进山，这样离基地会比较近，至于好不好走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

　　入眼是四季常青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气温不高，但因为四周一片翠绿，所以没有入秋的感觉，跟北方并不一样。

　　二人在山中寻道而行，山中安静，间或能听见几声不知什么动物的叫声，文郁突然产生了种游山玩水兴趣。

　　“你当年到底把子瑜埋在哪里了？”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旁树上盘着的绿色条状生物，问道。

　　“这里变化太大了，不好找。”洛基左手掌心悬浮着一块红色水晶，随着他们走动微微旋转着，其中一头发着时明时暗的红光，“横断基地周围肯定有结界，挺妨碍我感应的。”

　　因为山里地形复杂，不方便飞，他们一直都是靠走的，到现在已经在山中穿行了两日。

　　文郁打了个呵欠，随手摘了片叶子折着玩。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洛基掌心的血晶蓦然爆开，变成一团血雾被他吸收了回去。

　　“就是这里了！”洛基快走几步扒开身前的挡视线的灌木，露出了山脚下的一片谷地，谷地中央有一个湖泊。

　　山壁很陡，他们正站在半山腰的位置，从这里正好能看见谷地全景，也能看清那个清澈到透明的湖。

　　湖水澄净透明，倒映着天光云影，再加上人迹罕迹自带幽静气质，比网络上那些网红景点货真价实得多。

　　“景色不错啊。”文郁赞叹道。

　　“嗯，”洛基开始往山下走，“一起跟子瑜来过，他喜欢这。”

　　“就这地方，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没被泥石流埋了？”文郁打量着周围地形，更赞叹了，“运气也是不错。”

　　洛基正沉浸在回忆里，闻此言呼吸一滞，“魔鬼吗你？”

　　“本来就是。”文郁道：“这地方地形这样，等到了雨季泥石流肯定少不了，这居然能有这么大一片谷地，挺神奇的了。”

　　“选了半天就选了这么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文郁见离山脚已经不远，便往前一跳，“你是生怕子瑜的墓好找啊。”

　　“……不会！”洛基跟着过去，哽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文郁使了点小手段，这样他们就能看清谷地上的处于隐形状态的基地，但两人在湖畔和基地周围逛了半晌，还是没能找到子瑜的墓。

　　“估计在基地里了，人家建基地的时候恐怕把墓碑也给你拆了。”文郁忽略了洛基抽搐了脸部肌肉后，下定论道：“只能进去了。”

　　洛基眼里的红色微微涌动着，好像那眸子里藏着一片暗潮汹涌的血海，脸色也很不自然，像是强忍着什么。

　　文郁回头看他，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洛基的毛病已经好了。

　　自从江子瑜去世，洛基就时常会陷入幻觉，用了很久都没能好起来。

　　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因为洛基大概只是太思念子瑜了。

　　他不能让江子瑜复活，也不能造个假的江子瑜，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洛基不伤心，只好用起了老办法——交给时间。

　　只是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洛基还是放不下。

　　也对，要是能放下，他就不会总想着去找瑞文尔报仇，也不会一失去子瑜的墓的感应就急忙赶过来。

　　“冷静，洛基。”他叹了口气，将一只手搭在洛基太阳穴上，“你这样，到因威立德面前就是送菜。”

　　洛基平静下来了一点，“抱歉……我……”

　　“自己控制好，我破结界了。”文郁见他清醒，便拿开手，“准备进去……别拖我后腿。”

　　不同于戈壁基地和渤海基地的热闹非凡，横断基地异常的安静，结界在文郁的力量作用下悄然破碎，直接就露出了里面直径足有百米的巨大阵法。

　　这里这样，根本称不上基地。

　　文郁准备划破手腕，被洛基拦住了，“我来吧，这诅咒毕竟是针对你的。”

　　“其实没什么问题。”文郁手腕放下了一点。

　　“我当然知道这点玩意威胁不到你。”洛基啧了一下，道：“但到底是会疼的不是吗。”

　　“我也不想……”洛基抬起一手，指尖发力，刺目的红光随着吼声激射而出，“总见到你快被钉死的样子啊！”

　　仅仅一分钟后，法阵就完全熄灭了。

　　“嘶——帮忙就帮忙，老提我黑历史干什么。”文郁被强烈的红光和紫光晃得眯起了眼，“因威立德来了。”

　　阵法中央，暗红色的水晶“叮”的一声落地。

　　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从地面下伸出，将它握在了手里。

　　片刻，一个褐色头发的男子身影从阵法中心处的地面浮出来，碧绿色的眼睛来回看了看他们，动作优雅地深施一礼。

　　“郁大人，洛基大人——我恭候多时了。”

　　地面上已然熄灭的法阵下，赫然又亮起了另一个绿色的阵法，刺目绿光瞬间淹没了周围所有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