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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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仙从观战台一跃而下时，连头都没回。这其实好理解，能憋住气不当场怼上那张挂彩的脸，再疯狂质问“你这些年到底在武当交了什么奇运、到底学了啥”，就已经是她演技极限了，再加上那温情脉脉的一抱……
应该有不少人开始误会他俩关系了吧。
就算没误会，王仙也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大脑乱作一团，整个头皮发麻，只感觉满天都是八奇技三个大字儿，这哪里是要切磋的状态呢？她恨不得揪着王也，俩人一块儿躲深山老林里，等她琢磨清前因后果，有底气站上赌桌了，再双双横空出世。
王也这一下，是把她打得措手不及了呀。
“准备好了吗？”哪都通的冯宝宝哼着川滇小曲两手插兜走过来，竟然连丝毫的紧张都看不出，她挠挠脸，“徐四让我悠着点，我不晓得咋个叫悠着，徐三就说尽力就好，尽力就似一定要赢咯。”
徐三:我是让你尽力就好，别暴露自己！
王仙听着这古井无波的声音，看了冯宝宝一眼，“对不住了冯小姐，我这边，也一定要赢呢。”
“么得事。”
黑长直的邋遢姑娘自腰后掏出从龙虎山后厨摸来的菜刀，压低重心猛冲过去:
“辣就打嘛。”
武器，讲一寸短一寸险，兵家里最短的算针，大都当暗器使了，施针的人藏在暗处突然甩那一下子，穴位对了人也就死了，杀伤力也挺大。但二人切磋，也没见着过有谁捏着根针就冲将上来，更别说菜刀了，跟正经辩论赛上忽然冲出来一个泼妇骂街似的，既不好看，又不讲理。
冯宝宝这一把菜刀就不讲理得很，细看来毫无章法，无论哪个门派，但凡要一点脸也不能教自己弟子这个。多躲几下吧，就渐渐琢磨出点什么——这人每一步都踏正正好好的步子，劲却拿在整个手臂上，减轻下半身的负担，叫她行动灵活像一只雨燕，挥过去的手却像长猿。
刀锋一线寒光在两个姑娘眼底来回闪跃，冯宝宝出手干脆又迅疾，王仙却忽然慢下来。她用双手夹住迎面的刀背，借下压的力道凌空起跳，脚背绷直直击那对黑黝黝的眼睛。她的力气也很大，小时候光凭这个就打得多少大院小子不敢冒头，结果这个冯宝宝倒也有意思。
那人一把菜刀明明已经都被自个儿死死压住，临到头儿还能手指拐两下灵活置换出来，又麻溜儿地从她腿下穿裆而过。现场还有之前被土河车翻出来的土坡，冯宝宝蹲在最高处，挠头，“嗯？不好办咯。”
“这话，得我说吧！”
如果说俩人先前的过招还只能叫外行人看热闹，纯粹速度上的赏心悦目，王仙这一拳击碎冯宝宝脚下的石块叫她无处可立，就让观战台的吃瓜群众燃起来了。
“我去！”张楚岚给看得不敢眨眼，不过明面上似乎冯宝宝还是游刃有余，“这、这幸好是宝儿姐啊！”也得亏他昨晚没作死替宝儿姐坑一波这个王小姐，否则现在埋后山上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这才哪跟哪儿啊。”徐四点了烟嘿嘿一笑，“拿手绝活儿不还都没使吗。”
“这倒是。”张楚岚越看越担心，“四哥，拘灵遣将那么邪，宝儿姐会不会……”
“都安排好了，放心吧楚岚。”
冯宝宝是他们兄弟俩最大的秘密，怎么着也不可能在这罗天大醮上给暴露出来，虽说八进四对上王蔼家的有点意外，但冯宝宝这次的定位，明眼人事后细想都能琢磨过来，她就是公司专门派给张楚岚的清道夫，能打一点也挺正常。
按徐三徐四先前商量的结果，最好别等着拘灵遣将放出大招，能在那之前拿下这局固然好，实在不行，就干脆直接弃权。反正输给八奇技也不丢人。
徐三想起点事儿，推了推眼镜，“老四，确实都交待好了吧？”
“放心吧，拢共就这么点事儿，何况宝宝又不是执着于胜负的人，不过倒是多问了句关于楚岚的事情。”
徐三惊讶，“问什么了？”
“就是问了如果她弃权，张楚岚对上王仙能有几分把握。”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张楚岚自然也都听清楚了，感觉超乎想象，又在情理之中，冯宝宝要是在这一局主动弃权，他对上拘灵遣将就是早晚的事，但要是赢了，就能离天师之位更进一步了。
只要见到了天师，他就可以去问当年甲申之乱的内幕，就可以问出宝儿姐的身世了。
可问题是他现在，真的有把握对上王仙吗？
张楚岚双手握拳，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就听见徐四贱兮兮地一抖烟灰，低声道:“嘿嘿，别丧着个脸啊，楚岚，就算宝宝在这局输了，你又不是一定会遇见王仙。”
张楚岚:“吔？”
徐四:“嘻嘻，这不是还有王道长吗？”
请问你是指那个当众和她抱在一起、疑似情侣、必有奸情的武当道士吗？
什么？你说他修得全真？
你看看王蔼老爷子脸黑成什么样了好吗？
张楚岚露出经典黑化脸:“你是在提醒我，打了这个王，还有另一个王吗，四哥？”
“Nonono～”
要说这事儿啊他当时也看不透哇，王道长半夜摸过来，说王仙绝对不会是他们的难题。王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那类人，对上瞬间警惕起来油腔滑调的徐四，也是带了明了的笑有些无奈，他说现在谁不知道炁体源流啊，张楚岚有多麻烦，大家伙儿心里都门儿清，我也不想看老朋友趟这趟浑水。
赢也好输也罢，就算最后真叫她得了天师之位和通天箓，身处万千漩涡之中，又哪里比得过平安二字来得安心。
王也觉得自个儿吧，是越来越俗，也就刚出世那会儿洋气一点，王仙也没见着。除此之外一辈子没啥远大志向，无非是希望周围人喜乐平安四个字儿，可偏偏他难得关心的女孩子，命运是一团扑不灭的火球，想算一算王仙的对手，嚯，吐血了。
上一个能叫他进内景吐血的是炁体源流张楚岚，和冯宝宝一路的货，他又怎么敢放任王仙跟这群人死磕到一起。
切磋也不行。
他看着场下打得有来有往的两个女生，恨不得脚底有块石头突然绊住了王仙，或者天降奇雨让两人没法再打。
那人在他面前一直快乐得很，除却最后风后奇门现世她僵硬的一下，王仙的表情，很不对劲。
不对劲到让他心慌。
与此同时，不摇碧莲的张楚岚也慌得很，徐四打包票说后续都有谱，可这都是默认宝儿姐会老老实实认输的前提下。
如果宝儿姐，也非要打下去呢？
*
这个冯宝宝！打的猛，躲得更快，这要是还看不出来她就是拖字诀单纯想耗死她，这也太蠢了吧！
王仙给憋得窝火，直接掐诀召唤噬灵阵，让鬼灵潜伏进影子，待敌人踏入后触发。冯宝宝一边躲她身后斜斜拉过来的影子的攻击，还瞪大眼，左手成拳击中右手掌心，“张楚岚果然么有嗦错。”
王仙:“嗯？”
冯宝宝＠_＠:“他嗦你似名门正派，只要我先不用炁打你，你肯定就不会一上来用拘灵遣将搞我。”
“……”
硬了！拳头硬了！
“你们还……挺有战术的哈！”
不断躲着鬼影攻击的邋遢姑娘抽空比了个OK手势，“他们都嗦我瓜得很，其实我大多时候机智的一笔。”
“……伤痛之痕！”
大量鬼灵涌现逼得冯宝宝不得不靠近自己，王仙没上来就放大招也有自己的考虑，她的拘灵和王并的算彻底两条路子了，王并用以差遣死灵的炁只占了总数很小一部分，她这种拒绝吞噬死灵的就不行了，将欲行魂不归攻击的每一下，实际动用的都是她自己的炁，虽然只要她不倒，姐妹俩攻击力永远不会降低也很方便，但如果敌我差距悬殊，比如要是对上老天师，即使是这对死灵姐妹俩，也是可以被一击打散再起不能的。
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就落入对方圈套，也是她太大意，竟然真听信了观众以为冯宝宝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哪都通员工。如此老练的身影步伐，如此沉稳的切磋心态，她整个过程甚至表情都没变过一下，即使被后召唤出的将欲行捉住，也能疯狂发射炁团把自己裹住离开。
不是……这人都不会累的吗！
现在异人界的后起之秀都是这种水准了吗？
可笑她先前还觉得自个也算是同辈中的翘楚，十年磨刀才决定重新站上这龙虎局，结果连区区罗天大醮的头筹都拿不到，她又怎么敢说自己能护得其他人周全？
还有、还有王也……
王道长就觉得王仙隔着老远很是惊惶地往他这瞥了一眼，看得他立刻慌了神，这姑娘他还能不了解吗？看着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架势，内里头又骄傲又努力，由不得旁人说个不字，她得心里头想到了什么，才能露出这样无助的表情？
正经交手时，最忌讳有一方心神不宁，心乱则手脚全乱，节奏丢了头脑也就容易发昏。现在场上气氛焦灼得很，冯宝宝就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偏生有些招式使到她身上也跟放空了似的得不到效果，气得王仙与鬼灵姐妹俩分三路彻底断绝她所有后路。
“没得躲了。”
她也没有自己把人撩出火气的自觉，脚抵着身后观战台的木围栏正要溜走，迎面就对上双目赤红、每一步都仿佛踏得极重的王仙。
“你改变了重力？”冯宝宝歪了歪头，她想举起菜刀反攻一波，却眼睁睁看着手腕被压在原地，抬都抬不起来。
“结界罢了，我又不是术士。”
她慢慢讲，不断有黑气从她身上溢出，看着仍平静着脸试图移动手腕的冯宝宝，王仙那对赤红到诡异的眼睛也弯起来:
“冯小姐不是，很喜欢躲吗？”
她朝天举起左手，腕间一只银镯顺着重力落下来一些。
张楚岚瞳孔骤然一缩:“她这是要干什么！”
“可能，是要放大招吧。”徐四猛吸一大口烟，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不过切磋都是点到为止，王小姐应该，自己也心里有数吧。”
可她这是像心里有数的状态吗？
或许是自己总喜欢做最坏打算吧，可张楚岚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源源不断的黑气从王仙周身漫开，仿佛无形中放大了她的身形，增加了她的压迫力，她站在那里，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充满恶意的山！
张楚岚猛得掐住栏杆。
王也则是死死盯住她朝天伸展开得左手，术士的习惯叫他一眼就看出来，王仙此刻站立的位置，是鬼门啊！
“我就不信了，开了鬼门关，看你还怎么躲。”
食指轻轻向后一拨，“她”脸上则带着恶质的笑容，红润的唇瓣下舌尖微露，像蛇闪动猩红的鳞片。
一扇木制的大门凭空出现，吱呀一声缓慢打开，大批量完整的鬼手不断从那扇门里嘶吼着涌出，“王仙”笑了。
“拘灵遣将，黄泉积魂破。”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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