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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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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锁烟是真的没想到,这些在她观念中情谊深厚的好姐妹,居然都会对自己图谋不轨。
往日修真界有关她四处留情、红颜知己遍布天下的传言甚嚣尘上,云锁烟不是没有过疑心。但一来,商枝、华流苏等人将感情隐藏得太好,相处时的表现最多算是亲密好友,从没有过逾矩之举,云锁烟自然不会生出什么旖旎心思,平白往那些情情爱爱的方面去想;
二来,像花溅泪这种嘴里甜言蜜语、实则冷心冷肺的家伙,云锁烟知道她身负血海深仇,接近自己只怕心思不纯,所以必然不会天真地把那些具有暧昧意味的话给当真;
再说三来,她从知事起便对关琢玉暗生情愫,这辈子在情爱方面的专注与敏锐,几乎都放到了她那姐姐身上,能余给旁人的又有几分?
是以,此刻云锁烟的震惊是当真没有作假。她被花溅泪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目光从含着假笑的谢蝉衣、面容冰冷的商枝两人脸上扫过,只觉得自己若是不说点什么,这两位大能抬手就会毁了这场大典。
更别说后排双眼冒火,似乎下一秒就要抽鞭子往花溅泪身上招呼的华流苏了。
云锁烟头痛不已,运转灵息想要冲破花溅泪禁锢住她嗓音的灵力,但无奈两人之间修为颇有差距,妖修的术法更是让人想破解都不得要领,云锁烟努力了半晌,口中还是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一边祈盼此时有谁能来镇一镇场子,一边在花溅泪手臂间挣扎了两下,扭头瞪向后者,眼神里满满皆是控诉。
然而花溅泪倒是老神在在,狐狸尾巴在云锁烟腰间挨挨蹭蹭,宣示主权似的半点不松。她红唇勾起,眼神游丝般落在最先起身挑起这场战争的凤钗身上,纤长睫羽微垂,倨傲地轻哼了一声,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时——
“区区肌肤之亲罢了,有什么值当拿出来炫耀的?”
带着嘲讽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语气中含着几分阴鸷与不屑。花溅泪尚未出口的话头倏然顿住,背后冷意上窜,原本牢牢搂在云锁烟肩上的手臂瞬间松开,将怀中人往前一推,自己则借力后退数尺,扬手飞速挥出了一道以灵力凝成的结界!
“锵!”
尖锐的碰撞声响起,一把长刀的虚影向花溅泪狠狠劈下,刀身漆黑,薄刃锋锐如实体,好似裹挟万钧之力,一刀便将结界劈得险些溃散!
花溅泪细眉拧紧,被这满含杀气的一刀逼得脸色发白,手上不得不又掐了个决,结界才堪堪支撑住数息,与几乎迫近她面门的刀影一同碎裂。
这起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对这位妖修大能出手,惊骇之下赶忙向那刀影袭来的方向侧目,却见那处花叶簇簇抖落,有个黑衣女子正懒洋洋靠坐在合欢树枝上,手中长刀垂落,魔气氤氲,不时有恶鬼若隐若现,令不少修为低微的修士顿感胆寒,只消看上一眼,便要觉得心神动摇、恐慌不已——
“魔修!是个魔修!”
“好厉害的魔气,竟不知是哪位大能……”
“师弟,速速闭目!退至师兄身后!”
“那是苦厄天!我认得那把刀!是魔域尊主的魔刀苦厄天!”
在场不知是哪个颇有眼力的修士认出了那把漆黑长刀,“魔域尊主”四字一出,更是石破天惊。诸人纷纷大惊失色,上霄门掌门华铮也立刻起身,面色肃穆,眼神凛厉地盯住那名黑衣女子。
“明尊主,老夫对你闻名许久,竟不知今日会在合欢宗的朝花大典上相见。”华铮警惕地向前走了几步,冷冷道,“你现身于此,究竟所为何事?老夫倒是知晓,合欢宗虽与魔修一脉略有交好,却还没那么大本事,能邀你这位魔域尊主前来赴宴呐!”
“华掌门,莫要大动肝火,仙魔两道早不似百年前那般针锋相对,你这次可当真是多虑了。”
苦厄天的刀尖晃了两晃,明烛弯起唇角,悠悠说道:“本座虽是做了回不速之客,却并无搅扰合欢宗盛筵之意。只不过是知晓我那心上人身边小鬼难缠,担忧她被花言巧语迷了心窍,所以才不得不贸然前来叨扰……”
说着,她也不管华铮在听到“心上人”三字时所露出的愕然神情,自顾自便将目光转向了高台,朝云锁烟的方向勾勾指尖,笑得恣意又狂妄,眼中满盈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那妖修方才是说,同小烟有过肌肤之亲,便要与她谈婚论嫁?”明烛轻哼一声,执起手中魔刀,抚了抚苦厄天的刀脊,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依你这般所言,本座跟小烟可是多年前就已经同榻而眠,亲密无间,还差点互许终身……既如此,她若是要嫁,也合该分出个先来后到,嫁给本座才是!”
话音一落,合欢宗这一方先前原本热闹非凡的树园,此刻已变得万籁俱寂。
微风拂过开满繁花的树梢,卷挟着丝丝缕缕的灵气在叶片中穿梭,连这几声哗啦轻响都清晰可闻。
实在太安静了。
整个坐席安静得可怕,连先前的窃窃私语声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华铮原本气势汹汹的神情僵在脸上,靳素月也怔愣着一语不发,更别说身后那些乍然听到此等修真界惊天大秘闻的修士们,这会儿都像被雷劈了似的,一个个呆滞当场大受震撼。
倒是华流苏、姜氏姐妹等人,由于之前曾在玄蛰秘境与明烛交手的缘故,早知后者与云锁烟有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此刻虽是心中郁愤,但好歹没有太过讶异;然而从没听说过这一传闻的商枝和谢蝉衣两人,乍闻云锁烟竟和那恶名远播的魔域尊主扯上了联系,则是震惊不已——
“啪”一声脆响,商枝失手打碎了茶盏,霍然起身,衣袖在指间攥得死紧,急声朝明烛质问:“你说什么?!”
谢蝉衣也罕见地失态了几分,一直维持在面上的微笑消失无踪,冷下眼神望向明烛,“空口无凭,就敢随意污蔑合欢宗道友,明尊主莫非是真当我仙门无人么?”
这句话里面的火药味十足,仿佛仙魔两道都要就此开启了纷争似的。随着谢蝉衣话音落下,身后诸多谢氏子弟顿时起身,皆是伸手按住随身兵器,如临大敌般盯着明烛,只待他们家主下令。
但就算形势变得这样一触即发,明烛却依然还是那副懒散情态,上挑凤眼睨着谢蝉衣,屈指弹了下苦厄天的刀锋,冷笑一声,“本座从未怕过威胁,你若要打,便少费口舌,直接上吧!”
“咳、咳咳……明烛!怎么你也过来添乱!”
眼看场面便要朝不可预知的情况发展,云锁烟心下一急,灵息运转,总算是冲开了花溅泪封在她喉间的那道灵力,嗓音一经恢复,就当即高声阻拦,“还有,你少歪曲事实!当年那次,只不过是一场你我都心知肚明的意外罢了!”
她这个当之无愧的主角一开口,在场众人的目光登时又向高台望去,不少修士即便畏惧于明烛的凶名,目光却也忍不住在这对峙的几人之间偷偷打量,内心感慨颇多。
合欢宗啊,真不愧是合欢宗啊。
别把海王不当回事,看看人家养的鱼!上霄门老祖亲传弟子、魔域唯一一位尊主、谢氏当权家主、修真界第一仙门的掌门千金、争相追捧的新任悬壶谷主、神秘莫测的妖修大能、天外奇音阁风头最盛的两位首徒,据说还有个剑宗第一的大师姐……哪个单拎出来不能把修真界捅个窟窿?
还得是合欢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