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影料峭》杨宸信

1、 春影料峭

　　三月
　　微弱的绿色杂乱地挤在远方朦胧的雾气中，失落的一片浓林越发模糊地荡漾着漫山遍野的灰意。纵有几分新意，更有何处可寻那挥不去的惆怅。
　　问君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流水淙淙，漫过溪边平滑的岩石。清泠的风，打落梧桐树上稀少的叶子。三月，还是一片黯然。不知怎得，三月变得好冷，我裹紧衣服，臃肿地走在空荡的街道，没有多少行人。安静如水。
　　我站在岸边，看着对面的林子，猛然发现干枯的枝条零乱地挂着几朵新开的桃花。年华，止不住地追忆起风景中的波澜。那年，那人，那物，已不是曾经的一往淡然，凝重的烟雾哗然了周围的寂静，光线哑然成为一位过客，影子断断续续地斑驳在思绪如风的尽头。等到光影重新归结为悄然而逝的华丽的那一刻，忧伤伴着光道重生的美丽卷起今昔的昨天，孤舟摇曳在漆黑的无风港湾。
　　风，缭乱在寂寥的空气中，绵延着理不清的记忆，定格成一张张灰绿色的底片，寄留在无雨的撒哈拉。终有一天，在刺眼的阳光下，融化成闪着光的液滴，慢慢消亡，拉成一条长长地线，连接起彼方的边界。在撒哈拉的边缘飞舞着一粒黄沙，带着一缕思念，逐渐跌落在浩瀚无垠的边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每天都会有这样的沙砾，在冷风的边缘响起。
　　而我对时光的期盼，就如那些沙砾，尘埃落定。
　　就像某一本书所写到的那样。
　　我每想你一次，上帝就掉下一粒沙，于是便有了撒哈拉。

　　落鸿无影。我在萧条的巷口中，排山倒海地难过，一种酸楚在心里左右徘徊，共同摩擦着痛苦的回忆，涌进清冷的花宴，像极了尘埃漫天的无限风光，混乱中杂糅着灼烧的感觉。
　　我想，三月，该结束了吧。
　　此时，我希望，花开遍野。
　　四月
　　我的梦境燃起一团火，我在沉痛的梦靥中垂死挣扎。最终，我沉沉地睡去了。但愿，醒来以后，这一切都会死灰复燃。

　　--题记
　　四月，花开遍野。
　　三月的梦，支离破碎。
　　我撑起一叶孤舟，踏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寻找你的影子。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你早已在那些未名的地方生根发芽，悄悄地倒映出清淡的影子，诸如你一贯的沉默。天空澄澈如水，单纯得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渐渐地，乌黑的云朵散漫地洒向天际，灰意蒙蒙。我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哀伤涌进心房。这是，身边的同学会说：“天空灰的像刚哭过的孩子。”尽管只是浅浅的一句玩笑，但我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忧伤还是无助，忽然记起仓央嘉措的一句诗：“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等待你的到来。”那片绵绵的柔情如水年华一般冲进茫茫心海，一发布可收拾。
　　不知不觉，暮色四合。
　　我躺在床上，遥望那漫天的星斗，一个人思索着不知名的过去。许多年前，夜空的一颗星用尽一生的力气发出一点光线，闯进我无神的眼眸，然后，我用它寻找着你的影子。慢慢回过神，珍藏起那抹光晕，恋恋不舍地合上眼，坠入沉沉地梦靥。希望在那里可以找到你的留念。
　　然而，我失落了，我的梦境燃起一团火，火光蔓延在墨绿色的草地，一点一点吞噬着仅存的生机。我随着火光奔跑，直到最后，我筋疲力竭地倒在散发着烧焦气味的黑灰色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流下豆大的汗滴，打在紫红色的边缘，再一次坠入梦靥。
　　天色蒙蒙地亮起，我憔悴的再次看到这个沉重的世界，整个人僵硬得在那里，回忆起我的四月。

　　四月，陌上花开，青草程烟。
　　火光湮没大地。

　　五月
　　那团火，在我的血液中蔓延，我发疯似的跑过一片又一片空旷的原野，那干涸的河床历历在目。
　　这时，我渴望一场雨，抚平均热的伤口。

　　--题记
　　五月，桃花落了。
　　寂寞的梧桐开出白白的花，隐约中透着几点淡淡的紫色。
　　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路边，看着漫天的阴翳袭卷而来，孤单的与自己的影子为伴。我想顺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像七堇年说的那样：“我唯一信仰的诗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走到尽头再看错到哪里，然而这种单纯可爱的科幻人生只会有一次，它可以轻易地被扼杀在摇篮里。”想到这里，我开始踌躇。恍惚之间，看到了那朵淡紫色的花，仿佛干涸的血渍。
　　我直直地走过去，拾起一片陨落的花瓣，凉凉的放在手心，瞬间燃成灰烬，我心里的那团火沸腾起来，灼热的错觉顺着血液在全身蔓延。我发疯似得跑向临近的池塘，却发现那干裂的河床，死气沉沉地躺着干枯的尸体，腐烂的味道充斥在浓烈的空气中，我绝望得流尽最后一滴泪，走向更远的边际，寻找晴空的雨。
　　五月的尽头，那场雨还是来了。绵绵不绝，我欣喜若狂地跑到雨中，恣意地让那些细细的雨点打在身上，那些溃烂灼热的伤口慢慢愈合。我所渴望的雨终于在五月的尽头来了，虽然有些迟，但这已经足够了。
　　河床，水涨船高，我顺着河流一直走了下去，没有回头，愿远方会有尽头。

　　后记：
　　我想，我的春天就这样结束了。
　　我隔着河岸，在它的影子中走过了一段漫长的日子。三月如风，四月如烟，五月如火。也许，在多年以后，我还是会怀想，怀想这段不愿回回首的日子，也许，在不久的夏日中，我会在不经意间想起这段日子，在烈日炎炎中或许会有一缕光线，如同夏日如火的阳光，再次燃烧在无人的原野，归去的痕迹与梦靥重现，我还是会记起那些深埋在血液中的灼烧的错觉。
　　春影料峭，以一种白驹过隙的速度滑过我的心底，久久彷徨在我空旷的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