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若清风》佾湉

7、第七章 一曲终了江南案 谁为苍生赋新篇

　　“谭大人，这里是您暂且安置的地方，四周我已经探查过，您放心住下便是，等风头一过，大人在做打算。”
　　“谭隐谢过少侠相助，救命之恩，定会相报。”谭隐一路逃来，已经从方才两人的对话里听到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居然真的是苒风。
　　虽然眼前的人粗布麻衣，还带着一副傻傻的面容，不过他也不是不知道，江湖有种很神奇的功夫，叫做易容。
　　“谭大人客气，我不过是为了万千百姓报答您罢了。”苒风淡淡了一句：“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大人保重。”
　　“少侠保重。”

　　待送走苒风，谭隐伫立窗前长长他舒了一口气。
　　天空已经有些泛白，掐指算来已经将近黎明。
　　百里挽枫，第一步已成，剩下的便是更大的赌局。
　　为了苍生，谭隐义不容辞，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如此方不负我此生之志。
　　缓缓的走出房门，从袖子中取出一枚烟花。
　　黎明绽放的烟花在空中只是划了道弧线，便落了下来。然而不过一会，门外便传来低沉的声音————“在下暗羽，受侯爷之命听凭谭大人差遣。”

　　死牢被破，人犯失踪。
　　这等消息让苏谦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还躺着三个宠妾的床榻上跳起来，披上衣服便直奔挽枫的住处。然而当苏谦赶到之时，挽枫已经坐在大堂里抚弄着茶杯，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侯爷……下官……”
　　“苏大人，昨夜休息的可好？”挽枫冷冷的问道。
　　“这……”苏谦冷汗涟涟。
　　“看苏大人面色红润，自然是精神百倍，不过，这人犯都失踪了几个时辰了，苏大人好似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啊。”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是下官疏忽下官疏忽。”苏谦连忙开口求饶，虽然他知道求饶也是不管用的。
　　“疏忽？”挽枫突然提高声音，语气中已经压抑不住怒气：“疏忽不疏忽本侯不管，本侯只是知道，人犯跑了！跑了！！！你们官兵追了大半夜，竟然硬是没有追到！苏大人，苏谦！你知不知道这是自掘坟墓！”
　　“下官知道，下官知道。”苏谦此时早就没了主意，只能一味的符合。
　　“苏谦，本侯本来是想救你，当然也是给自己行个方便，不过现在呢？本侯自己麻烦缠身，你自己的命，你自己也看着办吧，人犯追的回来，你们便活，追不回来，早早准备后事吧。”说罢，便拂袖而去，扔下惊魂未定的苏谦。
　　九空回头看了看苏谦，缓步走上前去，道：“苏大人也别往心里去，侯爷也是急火攻心，若是侯爷真的不在乎你们的性命，怕是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了。”
　　苏谦连连道：“是是，都是下官辜负了侯爷的厚爱……”

　　九空说完便离开了，待找到挽枫之时，他正负手站在回廊之上。
　　“九空今日才发现，主子的演技也是一流。”九空略带笑意走上前去。
　　“演技？哈哈哈，九空啊九空，这并不是好事，你可知道，演的多了，便把自己原来是谁给忘了。”挽枫说话时，竟然一脸落寞。
　　“主子……你……”
　　“好了九空，不要多想了，我们走吧。”
　　落寞不过是一闪而过，九空回神之时，已经又是那平和淡然的面孔，眼看着挽枫逐渐走远，终于是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挽枫心定气闲，苏谦那边却已经章法大乱，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要大祸临头了，而这次的预感，竟然如此快速便被应验了。

　　傍晚，挽枫急召苏谦。

　　“苏大人，本侯有个坏消息，还望大人做好准备。”挽枫嘴上说的沉痛不已，心里却压着笑意。
　　“侯爷请说，下官听着。”苏谦自然不敢怠慢。
　　“苏大人，你那逃跑的人犯，谭隐，真是本事大过天，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联系上了明华王的人，把他所知晓的全都告诉了明华王，现在明华王的密信已经到了我的手里，另我就谭隐所揭露之事，进行彻查。”说罢，将一张印着秘印的信纸扔到苏谦面前。
　　“这……”苏谦几乎是瘫倒在地上，他知道，这封密信，等于是判了他的死刑。
　　这些年来他为恶一方，各种罪名罗列出来，死一万次都不够，这会儿，他是真的急的。
　　“侯爷，侯爷救我，侯爷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婴儿啊”堂下苏谦竟然已经老泪纵横。
　　哼，还有你那九房小妾没说呢，连台词都的这么令人作呕，挽枫满心的不屑。
　　“行了苏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挽枫话音略带倦意：“你是五殿下的心腹，本侯自会顾虑，能保全的，本侯自然尽力，剩下的，便听天由命吧。”
　　“谢侯爷谢侯爷……”
　　苏谦今日只能相信挽枫，因为已经走投无路。

　　明华王的密信在上，没有人敢再有包庇，跟着谭隐所提供的线索，彻查之事雷厉风行，短短一日，便有大小上百官员伏法，其中三十余名罪恶满盈天理难容，被择日问斩，其余的则贬官贬官，苦役的苦役，流放的流放。官场上人人自危，惶恐不安的气氛四处蔓延。而那本来是死囚的谭隐，已经查清是被诬蔑，择日将带着所缴贪污官银以及粮草归来，担任云岭郡守一职。
　　如此一番，江南官场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清洗。

　　“这样看，事情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清离笑这对对面的人说。
　　“不管怎么说，上次劫狱，多谢，这杯酒敬你。”苒风也不搭话，自顾自的说着。
　　“哎，做了一番苦力，就得一杯酒，真是不划算。”
　　“那就别喝，放着我喝！”敬酒不吃吃罚酒。
　　“喂，谁说我不喝了，拿来拿来，若是连杯酒都讨不到，我岂不是更亏了……”
　　两人在长乐轩依约相见，没想到见了面依然是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

　　“快来看快来看，谭大人要回来了，赈灾粮要来了！”
　　楼下突然一阵喧哗，接着便是一群人拥向公告栏。
　　“哎，小二，那是怎么回事？”清离随手拉了个小二来问。
　　“哎呀呀，天大的好消息啊，那是这次办案的结果，听说处死流放好多贪官，粮食来了，谭大人也要回来了！哎，有救了有救了！”那小二一阵激动，声音不住的打颤。

　　“怎么样，有没有被利用的感觉？”清离含笑开口“谭隐能联系上明华王，鬼才信，怕是早就安排好了吧。”
　　“利用如何，不利用又如何，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如此便不枉深入大牢一番。”苒风云淡风清，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唉，苒风，你真是……”清离本想说亏了，可是一想苒风那性子，硬是吧话咽回了肚子，接着转题问道：“倒是，下面，你想去哪？”
　　“去哪？哈哈哈，天下哪里还有不公，苒风便会出现在哪。虽然我一直说你我同归殊途，不见最好，不过，似乎我们缘分不浅啊。”
　　“是啊，老是遇见你，真是活见鬼。”清离撇嘴。
　　“所以，在下还有其他俗世缠身，便不再打扰清离公子修身养性，后会有期。”
　　说罢，竟然突然起身下楼，转眼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来无影，去无踪啊……
　　清离不禁摇了摇头，无意间，竟触及了袖中的那把扇子，呃，倒是忘了把扇子归还了，哎，算了，等下次再说吧，反正你也说过，缘分不浅么……

　　街上的人还争相拥向那并不怎么大的公告栏，激动的人群中，却有一个玄衣女子异常的安静。
　　她死死的盯着公示栏，露出一抹冷笑。
　　百里挽枫，果然是个翻云覆雨的好手。
　　表面看来，你是青天大老爷，一手拔除了这里的贪官，换来新天，不过实际呢？
　　榜上处斩流放的人里面，没有苏谦，也没有李思广，那些个最应该死的人，你却都留了下来，只是贬谪到小地方。
　　你不过就是为了不得罪符玄与符凌罢了。
　　如你这般，此番赈灾究竟真的为民，还是为己，一目了然。留你这种人在，比留一百一千个苏谦李思广还要危险。
　　百里挽枫，我不会放过你……
　　那女子悄然转身，快步离开喧闹的人群。

　　是夜，几个酩酊大醉的人歪歪斜斜的走在巷子里，竟然不是别人，正是那死里逃生的苏谦李思广还有几个符玄一党的人。
　　虽然平日各为其主，水火不容，不过今日九死一生，竟不约而同的都跑到青楼来压惊，喝着喝着，竟也忘了立场对立，共饮起来。
　　“哎，以后管谁得了天下，咱们兄弟间都相互帮衬点，之前的小过节便也一并购销，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对对对，苏大人说的对，现在咱们虽然被贬谪，不过也少了不少烦心事，等上面夺得大统，自然还有咱的好日子过。”
　　“那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对，这话对……”
　　“哎？那，那是谁？”突然有人发问道。
　　几人醉汉望去，发现巷子里竟站着一个黑色纱衣的貌美女子，正缓缓的向他们走来。
　　“哎，刚说有后福，看，艳福来了！”苏谦一身酒气的向前：“姑娘，你这是想做上哪去啊？”
　　“回大人，小女是专门在此侯着几位的。”
　　“侯着我们？哈哈哈，哎哎李兄，投怀送抱啊！”苏谦开心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当然，还想向大人讨样东西。”那女子又满含笑意的继续开口。
　　“东西？什么东西，尽管说，本官统统给你！”
　　“那小女子便谢谢各位大人了。”
　　说话间，手气刀落，苏谦的头便已经跟身子分离开。
　　“小女子要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你们的项上人头罢了。”那女子此时的声音已经冰冷如霜。
　　“杀，杀……”其余几个人看到这血腥的场面，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接着便也首身相离。
　　几个无头的身子颓然的晃了晃，最终无力的倒在地上，而那女子的手中，已经多了几个染血的人头。
　　百里挽枫，你留下他们，我偏偏就要杀尽。
　　回朝跟你的符玄符凌慢慢解释去吧，哈哈哈哈……

　　第二日清晨，挽枫居处。
　　“报————侯爷，侯爷不好了！门口……门口……”跑来禀报的小兵双腿打颤，话也结结巴巴的说不利索：“门口挂着几个人头！！”
　　“人头？”挽枫玩味的说着：“莫非是苏大人的？”
　　“回侯爷……正，正是苏大人，还有其他的……”
　　“好了我知道了。”挽枫丝毫不觉的意外“虽然死了是麻烦了点，不过他们这种人，死有余辜，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主子，究竟此事是谁所为？难道有人暗中想要对主子不利？”九空疑虑道。
　　“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挽枫竟没有丝毫忧虑“好了，你们把那人头拿下来，丢了喂狗。”接着，淡淡道：“九空，我们也离开帝都有些日子了，莫要让这些事情影响了情致，尽早回帝都吧。”

　　斜阳洒满千山之时，长长的队伍缓缓离开了云岭，向着帝都，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