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倏然风动人已去 试问今夕是何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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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一把三尺青锋，剑身修长流畅，熠熠发光，剑刃锋利无比，带着琉璃般的色彩，剑柄上镶嵌着菱形黑曜石，灵气四溢，剑鞘为青铜打制，雕刻蟠龙璃纹，庄重而神秘。
这把剑名为无悔，那年百里挽枫给自己的十八岁生辰的礼物------亲手打造，亲笔赐名。
只是那年的自己，把无悔当成了一种耻辱。
那时的自己无时无刻不幻想着，有一天，用这把剑刺穿挽枫的身躯！
后来他确实做到了，然而一剑穿过了挽枫的肩膀，却也同时穿过了自己的心，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得知真相的时候，他本想也追随挽枫而去，却终究还是按捺下来，不是因为胆小，是因为做错的事情就要承担结果————他造成了挽枫的死，现在他要为他的死负责！
所以，不能让符凌做皇上！
害死挽枫的人都必须死！必须为挽枫的死而陪葬，就是自己，也不能例外！
挽枫……主子……
内心沉痛的喊着。
那一句“你低估了我对九空二十年的了解”，令我情何以堪！
你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拆穿我的心思，你竟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消除我的怨恨，如果不是遇见骨蝶，我是不是会一辈子蒙在鼓里，在你的刻意牺牲下，满怀着对仇敌的忠心，过着高枕无忧的日子？
幸好，我知晓了……
此等恩情本应沥尽肝胆回报，然而我却亲手将你推向万劫不复。
九空命贱，一命不能相抵，所以，我会拉上符凌陪葬！
主子，九空随后就来，希望黄泉路上，你还没有走远……
一如九空的计划，这几日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借着挂名的虚职，好好的探查了一番符凌的势力。关于这个护卫使的闲职，是因为他是出卖自己主子，投靠符凌求荣的人，虽然挽枫一事他有功劳，可是对一个卖主的人，符凌并不打算重用，也不敢重用，何况，他与挽枫的死还不无关系。
至于九空，身处王府之中，自然是了解到了不少曾经不知道的事情，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他符凌此时的情况比任何时候都要危及。
局势危急，九空也有自己的顾虑。
虽然现在局势还不明朗，不过也不能排除符凌得大统的可能，何况这种可能并不算小。可是以他自己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扳倒根基深厚的符凌，所以他要借助一股强大的势力，帮他完成愿望。
如今，他能考虑的势力之有一股能列入考虑，那便是————明华王。
虽然他也不了解明华王究竟何许人也，可是就从跟在挽枫身边十多年来，这个明华，似乎还是友的成分更多一些，何况，至少有一点不能怀疑，他是个完全忠心于百里步天的人，只要是忠心百里步天就足够了，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儿子要逼宫，明华王想不帮他也不行。
要入明华王这样的势力为自己所用，只有一个办法，拿出足够价值的筹码，最好是什么谋反的证据，一举可以置符凌于死地！
他知道符凌与莫鲁达有书信来往，只要找到这个书信……
几天观察来，他已经料定，书信必然藏匿在符凌的书房。
趁清晨阳光还未完全升起之时，九空小心避开所有的眼线，悄悄潜入符凌的书房。
书架，桌子，地板，墙面，能想到的地方都翻过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头绪。
看看窗外，天空已经有破晓之势，他知道没有时间了。
无力的做到座位上，自言道：“主子，若是九空找不到，便与符凌拼个鱼死网破，九空这条命，便是还给主子！”
暗暗吸定一口气，起身，却不小心碰了桌子上的一只铜狮，令人意外的是，桌子瞬间打开一个暗格。
歪打正着！
九空吸定一口气，仔细看去，书信倒是没有，不过是有那与吐谷二皇子定下的条约和一些与同当之间的交易记录。
条约，这比书信来的还要有价值！通敌卖国之罪，无人可免！
九空大喜，伸手便去探，然而，情况瞬间变化，暗格里面竟突然射出漫天飞针。
九空当机立断，先是腾空，接着转身左翻躲闪，当当当几声，那飞针狠狠的钉在了屋顶上。
疏忽了！九空暗自恼怒，然而，就在自己思索之时居然暗格内又是一阵飞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时的九空精神并为完全集中，而待反应过来想要躲闪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淬着毒的针已经深入身体！
九空抽着冷气，忍痛一最快的速度拔掉金针，拿起来送到鼻子边一闻，满身不禁有些发寒。
是追魂幻影蛊！
挽枫曾跟他说过，这是符凌专门要人制作的毒药，其毒性有三重，诡异非常————第一重毒，追魂的意思，是指追香——但凡沾染这毒的人，身上会散发一种常人不易察觉却又特别的香气，说特别是因为——只要服过与追魂相对的那味索魂，便能轻易的捕捉这种香味，除非找到这个中追魂的人杀掉或者服下解药，才能消除这种联系。所以，只要有追魂在，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终究是逃不过索魂的追寻。而这毒性的第二重，是幻影，这幻影，是一种□□，有强烈的致幻的效果，虽然索魂可以追寻，但是若是隔了千山万水，再强烈的感应也会冲淡，所以，幻影会令人在伴随的痛楚中不知不觉里往下毒人定下的地方走，能捱过幻影的人，必须有强大的意志力，否则当再次清醒之时，又回到了已经逃跑的地方，至于这第三重毒，自然就是蛊，这种蛊一旦催发，埋藏体内的蛊虫繁衍迅速，他们以骨血为食，活生生化掉人的骨头与血，直到只剩一滩肉泥，这过程自然是痛苦非常，世间几乎无人可忍，不过符凌很少催动第三重毒性，因为追魂幻影蛊为的是要逃走的人自己回来，第三重的蛊往往起的是震慑和不得已的灭口罢了。
九空没有见过中第三重毒的人，但是就前几日那个想脱逃的小兵在第二重毒性的折磨下回到王府时的凄惨模样，就已经令人不寒而栗了。
然而，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九空知道他这一举，打破了几方人的计划，同时，还有自己。
想到这里，也顾不上什么毒了，先是加紧离开这龙潭虎穴。幸好，还留着那颗药丸——那是挽枫当日给他防身只用的，无论天下多么剧烈的奇毒，皆能性命无忧一日！
一日，足够！
符凌书房的情况已然不能复原，早晚会被发现重要文书被盗。当符凌知道这种情况的时候无疑只会有一种行为————即刻动手逼宫！
本来情况是——符谙死讯传来已经有几日了，皇宫内还没动静。
皇朝六名皇子，怎么看如今也只有他是选择，可迟迟不下的诏书，实在令人座寝难安。
然而这几日里，皇上倒是召了六皇子静雪王符倾好几次，大臣也有些异动，然后，又一条消息，令他更为不安————明华王也开始有动作了。
明华王虽然来无影去无踪，但是以符凌的视线网络，多少也有点收获，虽然这收获只是一个明华王可能的落脚点。
据监视这个落脚点的人回报，明华这几日与几名忠心皇上的老臣有所接触，更是经常半夜外出，黎明方归，因该是去了皇城。
符凌明白，弑父杀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能避免还是避免，如果能干干净净的坐上皇位，会比用阴谋手段得来的稳固许多，然而已经逼君至此，百里步天与群臣的动向完全不在预计之内，如此，已经令他坐立不安。
而现在情况更加容不得他选择——不管百里步天究竟更中意那一个，如果他不动手，这种证据一旦落到怀有异心的人手里，就是百里步天反过来要他的性命了！所以他也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提前行动。
要怎么办……
九空思索着————朝中虽然也有只忠心百里步天的人，可是这些人多数已经年事已高，谨慎过头，自己手里的证据一旦交出去，他们瞻前顾后，鬼知道能不能解决问题，何况牵扯那么多官员，他们也未必好办，可是明华王呢，即使聪明如明华王早就感觉到符凌的野心，可是符凌此番是不得不提前动手，明华王很可能措手不及，何况即使行动提前，符凌也是策划多年，布置精密，没有完全准备的明华王遇上这样的符凌，难说鹿死谁手！
想来想去，明华王却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所以他要想办法，通知明华王，即使自己手里的证据送不到也无所谓，只要能让明华将试图逼宫的符凌拦截下，那么那纸文书，也就不是最重要的了……
那么如何通知明华？
九空想到此时已经心情逐渐平复，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对策————口口相传，制造谣言！
挽枫曾经笑天下百姓以讹传讹，人言可畏，然而今日，却要靠人言可畏救挽救大局。
明华王虽然神龙不见首尾，但是却一向洞察大局，一切了如指掌。这是因为在陵安中，埋有他的眼线。官员百姓任何异动，都不会逃的过他们的眼睛，所以，只要京中混乱，明华王就必然会第一时间知道原因。
在权力中滚打的人，看到这些，自然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时间，只要撑的住……
各大大公示栏已经妥善安排，只要时机一到，那些用重金找来的人便会随机起哄，自然引来片片人群围观，此时符凌的各种罪证在各大公示栏一览无余，虽然真假难辨，不过免不了人们自然四处相传，不多一会便可以满城皆知！
此时的九空已经站立在陵安最高的楼阁，看着陵安这图有其表的繁华，长抒一口气。
主子，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我将到郊外山颠远远俯瞰皇宫，如果明华王来不及阻止
符凌，无论成败，我将力创皇城博命一击。
至少，算是尽了一份力……
一滴眼泪留下。
主子，当日火光冲天，你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我不怪你。
可是我却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九空争分夺秒之时，符凌也开始行动……
书房墙壁上满满的一排花针，桌子上被打开的暗格，这里发生过什么已经一目了然。
“莫九空！你居然敢背叛我！！！”符凌咬牙切齿。
“殿下，要不要追杀。”一旁的亲兵道。
“哼，中了追魂幻影蛊的人，没有活路！”符凌面色阴冷：“找人服下索魂，给我把这个叛徒找出来！找不到的话就催动幻影！总之给我找回来！”
“殿下，为什么不直接催动第三重毒，要他直接消失！死人才是最保险的！”那亲兵建议道。
“你什么时候有资格质疑我的决定了？按我说的做！”符凌冷冷抛下一句便拂袖而去。
符凌身边的碧衣跟着一道走了几步，踌躇半刻，又返回来，对着那些不明所以的士兵静静的开口，道：“你们以为死人是最安全的？别忘了莫九空身上带着什么！追魂幻影蛊的第三重毒性恶毒至极，常人根本不能忍受，他莫九空也不例外，他那样凄惨至极的死，你当不会被人发现？何况那叛徒也不是傻瓜，他若是知道自己要死，怕是更要找个最热闹的地方去死，搞的帝都人尽皆知最好，百姓是不明所以，我们人手又紧张难以分心，可暗中潜伏的明华王的人可是能看出他死于什么毒，顺藤摸瓜下去，看到身上隐藏的证据，自然会推算出殿下的计划，如此不就打草惊蛇了，殿下的奇袭还能称为奇袭？”
“属下愚钝，多谢姑娘指点！”那些官兵不由的佩服这个看起来姿色一般并不起眼的女子，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年来，符凌身边换了那么多侍从，却从来没有换过这个半点武艺都不会的碧衣。
“不过现在不要你们催动蛊毒，可不是永远！一旦殿下得手，宫里将燃放烟花通知，那时候，找到那个叛徒便罢，找不到的话，就直接让他死！”碧衣冷冷的下令道。
如果符凌已经成为皇上，那么九空的威胁也就不那么大了，毕竟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再号令当今的九五之尊！
碧衣吩咐完后，便即刻去寻符凌的脚步，当找到符凌的时候，他正望着皇宫的方向出神。
“殿下，天冷了，注意身体。”碧衣将一件狐裘大衣温柔的披在符凌身上：“您可是将来的圣上，更要保重了。”
她已经习惯，习惯了照顾这个在他人眼中翻云覆雨狡诈阴险的主子。
“碧衣，你觉得我有几成把握？”符凌突然问道，却并没有回头。
“十成”碧衣的语调如水一般，没有那种刻意娇柔做作“这个问题碧衣很早前就想过，但也立刻就找到了答案。”
“你倒是有自信，为何？”符凌疑惑的问道。
“碧衣是一介女子，不是用天下人的眼光来看殿下，在碧衣眼中，无论什么结果，殿下都是碧衣心里永远的王者。”碧衣坚定的回答道。
“碧衣，是我辜负了你。”符凌的语气竟然有些感伤“因为百里挽枫，我确实负你。”
碧衣笑了“殿下，您经常站在这里看得位置，其实不是皇宫，是回忆吧。殿下，您一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您想要的，不是碧衣能给的，所以从来就不存在谁负谁。”
“碧衣，你果然是世间最懂我的人，可惜了，可惜了他却……”这个他字吐出，已经带着痛到极致的语气，平息半刻后，又缓缓开口 “碧衣，待我取得大统，你做我的皇后可好？我符凌一生不会再娶他人，只有你。”
此话让眼前这个并不美貌的女子潸然泪下，她也是个女子，并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她总是把这当成一种奢望，她从没期待过奢望也会变成现实。
“其实殿下，您心里的唯一，只有他，不是我”碧衣笑着流下了泪珠：“可是碧衣知道，殿下是世间最守约最重誓言的人，所以，碧衣愿意！碧衣永远都会站在殿下身边！黄泉碧落，生死相随！”
黄泉碧落，生死相随……
符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又过片刻，符凌回身，此时的他眉目冰冷，已经恢复成了那外人眼中翻云覆雨的五皇子殿下。
“碧衣，你可准备好了？”
“属下听凭殿下调遣！”碧衣也抹去眼泪，回复了那个镇定的随身侍女。
“现在立刻向左右相，辅国将军，禁军最高将领，城守最高将领，六部尚书，还有那些忠于父皇的老臣发请帖，要他们今晚在我府宴饮，记住，一定要确保他们到！如有不到的，抽几十吐谷并看好他们的府邸，不准他们离开半步！然后，让刘管家以我的名义去静雪王府，带符倾离开，他性子小孩，好糊弄，找个隐蔽的地方，拖住他别让其他人找到他就行。通知天香楼，将凡是查到的明华王出现的落脚点，全部捣毁，如果发现明华王，格杀不论！另外，给我找些巫师巫婆的衣服和道具什么的，还要通知所有潜伏在禁军城守里的人，今夜值勤的照旧，休息的人想办法换岗，今夜我的人必须都在岗上！”
盛世狂欢月，陵安不夜天。
今夜过后，明天太阳初生之时，究竟会怎样呢……
天色阴沉，转眼又是一阵雪降。
玲珑有致的楼阁里，有人闲适的品着香茶，声音不见紧迫，甚至还带着一丝期待与笑意。
桌子上，是从各大宣传栏搜集来的各种信息。
“这雪，来的倒真是好时候”
伸手欲接住那雪花，然而那雪落到手中，便霎那融化。
符凌，今晚，你也会像这被人捧住的雪花一样，瞬间，所有的美丽光华流逝，只会变成，一堆雪水。
既然要赌，就要有输的准备，符凌，你可付得起这输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倏然风动人已去 试问今夕是何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