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若清风》佾湉

2、第二章 镜月惊鸿初相见 花飞照影映无眠

　　第二章镜月惊鸿初相见 花飞照影映无眠
　　江南，镜月湖畔。
　　镜月镜月，湖如其名。
　　满堂风月明如镜，红炉焚香沏新茗。
　　夜晚的弦月倒影水中，风动，影动，水波荡漾中，却是勾勒出水墨般的韵味。而此时若在湖边茅草茶楼焚香，取新雪品茗，更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这茶楼里，没有琴棋书画的风雅公子，倒是一群茶客扯着大嗓门天南地北的畅谈着。一会是哪里的花魁最漂亮，一会是江湖奇闻轶事，一会是江湖第一侠苒风公子又到哪里行侠仗义，一会又是帝都那花魁盈燃为了挽枫小侯爷永远封喉，说着说着，这话题不知怎么跑到当下局势上去了。

　　“你看，皇上身子一不见好，太子眼看要掌权了，却围猎场意外被误伤身亡，哼哼，不简单啊！”一个虬髯大汉粗声说道。
　　“废话，这傻子都看得出来”一个瘦弱的老头道“不过奇怪的是，这太子一身亡，皇上怎么到现在还不立新储君啊。”
　　“那倒是，你说眼下这局势，怎么看也就剩二皇子跟五皇子有实力相争了。”
　　“五殿下实力非凡，听闻他手段非常，大臣很多都是他的入幕之宾，我看还是五皇子可能性大。”
　　“确实，五皇子准备多年，肯定早就想好了一切。”
　　“那也不一定，我看任谁都不喜欢一个明显带着野心的人，听说大皇子为人虽然冲动了些，却也得到不少支持，鹿死谁手，谁知道。”
　　“对呀，何况还说不定是临远将军呢。”
　　“胡说八道，临远将军回来边关怎么办？再说他是武将，怎么也降伏不了朝堂的事情，他戍边这么多年，就是回来，也没有根基。”
　　“我不就是说有这种可能么……”
　　“你们都别想了，人家能坐上皇位，自然比咱们想的多，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看是自有打算。”一个长须老者摇头晃脑的说着。
　　“管他谁做皇位，能让咱们日子过好就行！”此时老板娘突然插了一句：“你说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谁受得了。”
　　“对对对！这话对，你说去年这江南大旱，颗粒无收，眼看隆冬就快到了，这样下去，哪还有活路。”
　　“就是就是，你说江南都这样了，五皇子派人负责赈灾，却也不见什么成效。”
　　“成效什么？都等着争权呢，谁管我们死活。”
　　“哎，我倒是听说，皇帝要加派人马来呢。”店小二突然开口道。
　　“嗨，你怎么那么天真，咱们说是想朝廷来管管，其实来不来也没啥分别，你看，这年头，他们来了还指不定出什么更大的乱子呢，搞不好那本来没油水的地皮还要被他们搜刮几层。”
　　“是啊，你说咱们这日子……”
　　“你们先别这么说啊，你们猜是谁要来赈灾？”那小二打断大家道。
　　“能有谁啊，不就是个官么。”
　　“这次可不是个小人物呢。”小二继续卖关子。
　　“废话，本来是小人物的接手这种事都不会是小人物了，人家那叫钦差！钦差啊，县太爷还要给面子呢。”
　　那小二看自己不被相信，反而被嘲笑，一下子也有些恼怒，当下直接说道：“哼，不跟你们卖关子了，告诉你们，来的人可是安南侯！”
　　此话一出，大厅一阵寂静。
　　“什么？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安南侯？”有人用不可置信的声音首先挑起话语。
　　“你以为还能是谁？”
　　“天，这安南侯可是……”
　　转眼间，一群人的话题又转到了这位将要来到的钦差大人身上去了。

　　此时茶楼二层靠窗位置，一个蓝衫男子正独自饮酒，看着楼下的这一幕，不禁露出个苦笑。
　　哎，本想来传说的镜月湖寻个清静，却没想到走到哪里也是这些个俗尘烂事，真是无趣。一群虬髯大汉，连个温香惜玉的美人也没有，真是辜负了这如画的景致。
　　那蓝衫男子正叹着气，突然望见烟波浩渺的湖面上竟停着一叶小舟。

　　此时天之将晚，湖面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弥漫，远远望去，这小舟隐没在雾气里，时隐时现。
　　虽然隔的远，却依然能辨别那雕刻精致的舟首以及那随风摇摆散发点点暖光的灯笼。
　　倒是个风雅之人，蓝衫公子心底说道。

　　正在此时，泠泠的琴声突然破空响起，沿着湖面扩散开来，湖水瞬间震起，又霎时归于沉寂，倒影的下弦之月突然被琴音击碎，却在下一瞬完好无缺。
　　仔细听其音色，柔中带涩，回音久远，断是把年代久远的古琴，而其琴声，九曲回肠，余音渺渺，曲子虽然婉转柔情，却又隐含这一丝豪迈，琴音时而明亮时而含悲，仔细分辨，竟是伴着水波与风的波动而起而落，更是令人佩服不已。
　　蓝衫公子听得心里一惊，此等琴艺，堪称天下无双，技巧纯熟，情致自然，手下更是潇洒自如，即便是塞外的水湄，也只能甘拜下风。
　　能听到这等仙乐，也不枉来镜月一趟。
　　想到这里，便闭上眼睛，仔细欣赏起来。

　　然而正当这陶醉之时，却突然听到扑通的一声落水声。

　　“救命！！娘，救命！！”稚嫩又急切的声音响起。
　　“明儿，明儿！谁来救救我的孩子！谁谁救救他！！”这一声已经是撕心裂肺，那孩子的母亲无力的哭倒在湖边，几声求救却不见有人来帮。
　　并不是不想帮，只是大家确实无能为力。
　　镜月湖平方几千，此又是隆冬，水寒的彻骨，那小孩子又是划船落水，离着岸边十几丈远。没有人能下水支持那么久，即使游得过去，怕是也没有力气再游回来。到时候救人不成，反还要再搭上条人命。
　　“明儿，明儿不怕，娘来救你！”眼看那孩子就要沉下去了，当娘的救子心切，也顾不上许多，就要往水里跳。
　　真是麻烦事呢，蓝衫公子叹了口气，下一瞬已经飞身窗外。
　　虽然他无心俗世，可毕竟不是那见死不救之人。
　　“夫人莫急，我去就好。”
　　只见他凭空跃起，清点水面而去，一气飞出十几丈后，一个漂亮的翻身，准确的将落水的孩子提起，又一提力，将其抛向岸边。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岸上已经传来了阵阵欢呼，然而此时一展大侠风范的蓝衫公子心里却别是一番滋味。

　　“功夫不错，可惜，强弩之末！”那舟里抚琴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暗道一声。

　　此话不假，那蓝衫公子一口气撑几十米远已是不易，又一个翻身救人，将最后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将孩子抛出去，此时已经筋疲力尽。
　　这蓝衫公子也是内心一阵郁闷，原本是救人，若是这么掉进水里，虽然自己内功护体，不会冷死淹死，可是再找个人来救莫不是太……
　　唉，冲动果然是不可取的，可是眼前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罢了，听天由命吧，丢人就丢人，反正都活着就行，人怎么都要懂得知足常乐。
　　想到这里，倒也不再着急，反而舒展身体，将内力分散全身，调整了个最美好的姿态，准备华丽入水。
　　就是丢人也要丢的有气节有品位。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只可惜，他并没有安然的落到水中。
　　离水面几寸之时，突然一阵急切的琴音，激起一阵水花，一股浑厚的真气隐藏与琴音中，瞬间将他托出水面，蓝衫公子自然明白这是转机，当下将气重新聚拢丹田，翻身手掌击水面，借着那股送来的真气，凭着琴音方向，向那不远的小舟而去。
　　当最后一口气终于用尽的时候，终于安然的站在了小舟的船头。
　　“好险”蓝衫公子暗惊。
　　停了一会，平复下气息，他才抬眼打量这小舟。
　　不是什么名贵木质而成，但是各种雕花纹络却做的雅致非常，一幅水墨荷花丝绢做门帘，挡住了视线的绵延。
　　确实别有韵味！
　　他本就应当意料的到，如此的琴声，当有如此的风雅。
　　视线还在流连之时，突然舟内传来声音：“来者是客，公子若不嫌弃，便请进入一叙。”
　　很平淡的声音，就如这镜月湖的水，千里如镜。
　　那蓝衫公子听到此话，便也不再推脱，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抬首，便对上了那抚琴人的明眸。
　　如水的澄澈明眸，不带感情，明镜千里，可是略微紧促的眉头却还是暴露心绪的波动。
　　“方才多谢兄台相助，”蓝衫公子笑道：“以天为幕，以地为席，醉卧江湖，笑看云起，在下何其有幸，览绝世风采，聆天上之曲，兄台若不是隐世高人，也是潇洒天下的逍遥之人，在下清离，敢问兄台大名？”
　　抚琴人静静听着清离的话，听到隐世高人潇洒天下时，突然眉毛一挑，接着道：“隐世？逍遥？哈哈哈，看清离公子的神采、武功，莫不也是有通天之能的人么？不过，公子隐没一身才华放浪江湖，才是真正的隐世吧”抚琴人嘴角一抹讥讽：“公子以为什么人都那么容易就逍遥天下么？”
　　他居然有些动怒。
　　忘却前尘旧梦，逍遥天下，此不是人生一大美事么？
　　他是为何……
　　“我……”清离惊诧片刻，正左右思索着如何作答，却已见抚琴人抱起琴，清点湖面而去，转眼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远远的余音回荡“公子与在下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萍水之交，他日有缘再见。”
　　清离有些恍惚的看着那白色的身影离去，半晌吐才出几个字“好功夫。”

　　这会儿，人去船空，清离有些蓦然的站在船上，突然发现那放置玄琴的桌子上，有把精致玲珑的扇子。清离拿起来展开，映入眼帘一句“天涯何处问真心，玉骨碎尽无人知”。而扇骨上，小篆书刻了三个字“莫苒风”。
　　“苒风？”清离暗叹，居然是他。

　　朝堂之上有个安南侯百里挽枫，听闻风华绝世，天下无双。
　　如果说有人能与他比肩，那么只有江湖上的第一侠，苒风公子。
　　他劫富济贫，义薄云天，风姿卓越，无人能及。
　　两个完全身份地位立场不同的人，却同时被奉为皇朝双绝。
　　再说这苒风，成名多年，他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受其恩惠之人无数，他的事迹早己被百姓传的近乎传奇，苒风堪称是被奉为神一般的存在。

　　“我还以为如此有真正义感的侠客会是个虬髯大汉，没想到，居然……”清离想到那明眸，突然心神一晃，半晌笑了出来“怪不得，原来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以你的性子，怕是最看不惯我这种有点小本领却隔岸观火的人吧，不过，将来，又有谁说的准？”

　　清离站在船头，想的出神，此时变化丛生,突感脚下一滑，身子瞬间突然失去平衡，扑腾一声便掉到了水中。
　　水冰冷刺骨，清离挣扎几下，才好不容易浮出水面，而那小舟早就无影无踪了。
　　这时才回想起来，那小舟似是被什么力牵引着飞速离飘走了，而自己一时分身也没注意，便被直接抛到水里去了。
　　这下好了，比救人掉水更丢人，在外人看，这根本就是自己没站稳掉下去了。
　　完了完了，清离公子的一世英名啊。

　　苒风！！！亏大家都称你是江湖第一侠，什么胸怀宽广，胸襟博大，不就是看法不合么，居然这样捉弄我！！清离咬牙切齿在心底道，然而气愤虽气愤，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怎么摆脱这冷的要死的湖水。

　　经过几番折腾，等到清离爬上岸的时候，已经是月色朦胧之时了。
　　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完完全全一副落水狗的模样。
　　然而虽是周身狼狈，眼中一抹流光确分外耀眼，暗含几分期待。
　　还有那把一直被举出水面的扇子，滴水未沾。

作者有话说

　　好吧……我承认最近8天我会很勤奋……但是十月一假期一国回学校……就只能周更了……囧……顶锅盖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