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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袭 ...

  •   救下虞望,一行人打道回府,因为还有个马车,回路走的慢了许多。
      虞望因刚死里逃生,现下虽然安全,但仍然心有余悸,躲在车舆里不愿出来,等着出了翠彝山,他才兔子一样,从窗口探出头。
      “恩公!”虞望脆声呼唤,眼望着高骨。
      高骨走在前端,对恩公二字毫无知觉,待到虞望又唤了几声,才反应过来是在唤自己。
      回头走到车边,高骨恭敬道;“公子唤属下何事。”
      虞望听罢讪笑道;“我就是一介平民,公子唤我名字即可,想问下恩公……我阿帕是在佐州哪里?。”
      高骨闻言愣住,一句阿帕将他代入回忆,仿佛在遥远的童年,身边人这样叫过,人已面目模糊,唯独记得些只言片语的夷人话。
      虞望以为高骨听不懂,立刻纠正;“阿帕是父亲的意思,我生于雄布勒玛,阿姆……母亲是霜勒人,虽自幼会说中原话,还是说的不如你们好……”
      雄布勒玛是霜勒人的城,听闻繁荣如中原。
      “我听得懂,”高骨沉脸回答;“虞苏先生就在佐州的延元宫内,没有召见,平民不得入宫,你需的在外等一阵才能与虞苏先生相见。”
      “哦……”虞望水杏眼一转,瞄向高骨,又道;“恩公是哪里人啊?敢问恩公名讳?”
      高骨素爱安静,不想这小公子话这么多;“阵国人,姓高名骨。”
      “啊……?阵国人都是灰眼睛吗?我去过巴戎拉的集市,在那也没见过灰眼睛的人,恩公是阵国哪里人?请教恩公表字,哎呀!恩公你的伤可怎么办!有药吗?”虞望似是初出茅庐,对看见的所有都甚是好奇。
      巴戎拉是霜勒人的港口集市,不少中原人也在那边做生意。
      高骨无声叹气,他从未见过如此呱噪之人;“属下是阵国国都莽京人士,阵国不是灰眼睛,属下的伤没事。”
      话毕,虞望仍闪烁着水眸望他,高骨略一思索发现自己漏答了。
      “属下没有表字。”
      “恩公没有表字吗?为什么?阿帕……父亲先生没有起吗?”虞望大惊,仿若此时比刚刚被匪人劫持还要惊人。
      “鄙人表字乐兮,阿……父亲起的,想我此生快乐无忧,许是托了这表字的福气,父亲常说我万事过耳不过心,没心没肺傻自在。”
      “看出来了。”
      “恩公!咱们直接去佐州吗?听闻要先穿过常州才行,咱们一日能穿过吗?常州可有医馆?要不先给恩公治伤?哎……早知舆外是恩公……我是定不会下次重手……”
      “先穿过常州,皮外伤,不足挂齿,”高骨冷冷回答。
      “为何要先穿过常州?我看过地图,佐州西靠太宗山,北靠尹国,南临荔国,东接阵国,怎的不从荔国阵国进去?”
      说到这,队中已有宫人低笑出来,高骨扬鞭抽其项背,宫人慌忙认错。
      “小公子有所不知,佐州不是想去就去的,佐州乃我大犀朝国都,延元宫便在城内至高之处,州内官宦巨贾数不胜数,但也不乏贩夫走卒,自打建城起,佐州内便有六道门,将佐州分成六个区域,依次由高到低,三门之下是良民商贩,三门之上皆是皇亲贵胄,荔国因太宗山阻挡,仅有一城与佐州连接,阵国因幅员限制,也仅有一城与佐州连接,唯有尹国,环抱大半个佐州。无论是阵国还是荔国,都仅能去三门之下的平民区域,要去三门之上,唯有走尹国佐州的通天门才可以,一条大道直通三门之上。”
      “哇……”虞望趴在窗边,听的神往;“那佐州里面可有宫墙?把这上三门下三门分的这样清楚?”
      “有,上三门与下三门之间有越12尺高石墙,唯一入口便是尹国佐州的通天门,不过近来石墙也开凿了多处缺口,宽窄仅容一人通行,方便些生意往来,但缺口也有禁军把守。”
      “哇……”虞望显然未听够,接着又提问题。
      高骨望向远处,双目无神,这小公子虽然声音清澈如泉水,然说起话来犹如喷泉,吵得高骨心烦不已,甚是疲惫。

      一行人赶在常州关城门前入城,进城后高骨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商铺要水喝,店家看他穿戎装配长刀,便知是官兵,不敢不给。
      高骨一路上说的口舌冒烟,连喝了三瓢水方才解渴,又装了一袋给虞望送去。
      掀开车帘,谁知虞望竟是睡着了,只是一炷香的时间没说话,他居然睡着了。
      高骨这才看清他穿了什么,一件有些旧的豆绿盘锦镶花葛衣,腰间系彩色氆氇带,缀着棉绳彩石,这东西高骨认得,是霜勒人保佑平安的吉祥之物,颜色越多越好,许是虞苏从部族的萨满那里求来的。
      高骨猜测,虞望应是一路从霜勒逃到这里未歇息,连身上的衣服还带有霜勒特色,仔细看头发中还有几股小辫子,顺着头皮系于脑后,梳成个长马尾。
      高骨将水囊放于车舆便出来。
      “乐府大人……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一夜吧,您身上有伤,还是治伤要紧阿。”
      高骨并不在意自己的伤,但他惦记着高祯拍给他的要职——杀盼杨。
      “那就找家客栈歇息吧,鸽子!”高骨换了一声,那年纪最轻的异目人立刻上前。
      “臣在!”
      “给延元宫去一份密报,就说人接到了明日就能进佐州,杨树今夜就砍。”
      “是!”

      入夜,盼杨又没有等来杨炎幼清,猜想他又在烟花柳巷之中,便心中郁闷,虽说就算见面也无甚要紧话要说,可盼杨还是想看看他。
      小厮伺候他洗漱完毕,便去外间睡了,盼杨夜不能寐,便点起一盏小灯读书。
      先前盼杨不识字,只爱听戏,现下懂了大半,还守着杨炎家的书阁,愈发的体会到了读书的乐趣,只是从不看正经典籍,专看什么天神怒捉千年妖,鬼女偏爱穷书生这一类。
      今日他在书阁中寻得一本志怪小说,文字通俗易懂,故事诡异恐怖,看的他遍体生寒,酣畅淋漓,竟是忘了时间,一直看到了后半夜。
      因为忘了添蜡烛,寅初时刻灯灭了,盼杨正看到快结尾,急的抓心挠肝,干脆推开窗户,想借着月光继续……
      是谁!?
      盼杨五感警觉,刚一开窗,就觉不远处有人影闪过。、
      寅初时分,最是黑暗寂静时刻,园中花草摆动,似有人影走过,也似夜风吹拂。
      盼杨捏着书籍,一时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志怪现行,心中不时打鼓,想着外间还有小厮,于是连窗也不关,赤着脚就奔外间去。
      可刚跑到厅中,他倏然停下脚步,浓郁的血腥味弥漫满屋。
      一片黑暗之中,盼杨看不到血污,辨不出血腥味的来源,但他已不敢再往外间去,最忙骨悚然的是,刚刚耳听的一声落地响,似是从他卧房里出来。
      有人来了。
      盼杨提心吊胆的,想着此时要去找庞平,他在这里充当相室,还懂些拳脚功夫,至于那外间的小厮,盼杨已顾不得他的死活了。
      心下这么想,盼杨迈腿便跑,直奔院外。
      时机选的也巧,没跑两步,就听得身后有人追,还不止一人。
      盼杨心下大惊,他看的果然没错,有人来!还冲他来了!
      盼杨赤手空拳,只能奔命,幸好这些时日养尊处优,存了许多力气,此时跑的脚下生风,身后人竟是一时跟不上。
      看人甩不掉,盼杨索性张开喉咙大嚷救命,只可惜不仅时辰晚,天上也无星月,盼杨一路跑的磕磕绊绊,脚下疼痛难忍,竟是越跑越荒,不知跑去了哪里,还无人回应他的呼喊。
      身后人跑着跑着发出一声怪异鸟叫,盼杨心中一凛。
      他虽第一次听,但在白梁山寨中生活过3年,知晓暗语口哨,立刻明白还有其他人埋伏宅内,看来他们有备而来,今夜必将盼杨置于死地!
      盼杨顾不得悲怆,加紧逃命,隐约看得对面又来一人,还未认出是谁,就听身后人喊出一串夷语,对面那人立刻举起弯刀冲盼杨砍来。
      盼杨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顺势跳入旁边池水之中。
      接着那两人也跳进来,留下另外一人在岸上观察。
      盼杨虽两眼一抹黑,但遇到这池子就知道是哪,是他第一次进杨炎府邸时,吃饭的前庭处,这池子布满荷花,还砌有假山,竟是天然屏障,不熟悉地面的抹黑进来,一时也辨不清方向。
      果然,入水二人水性虽好,但荷花高低错落,荷叶宽大遮满湖面,潜入水中更是一片漆黑,他俩竟是找不到人。

      前门处,金棕卷毛立于阴影中焦急等待,忽然听闻一阵马蹄车辙声,伴随着鸾铃叮当由远及近,在静谧深夜异常刺耳。
      他随声望去,竟是一辆马车驶来,那马车上还有白纸灯笼,能看到黑色的杨炎二字。
      竟是杨炎幼清回来了!?
      金棕卷毛大惊,虽然府内有他同僚4人,但杨炎幼清毕竟是炎侯之子,尊贵异常,且他万一调动宅内私兵家丁,那哥哥们必有难!
      金棕卷毛不容多想,直接卯足劲儿翻墙入宅,跑去通报。

      “哎哟!?”马车夫长四勒紧缰绳,安抚受惊马匹。
      “怎么了?”杨炎幼清隔着门帘问。
      “回公子,刚……刚有道黑影过去,吓到畜生了。”
      “什么黑影?”杨炎幼清掀开门帘,他一身孔雀绿累丝嵌宝织锦外袍,内衬艾绿羽缎中衣,头戴嵌宝金冠,腰上宫黄丝绦坠着猫儿眼碧玉佩,通体奢华,好不贵气,最适合去宴席会酒上一掷千金。
      “这么晚了还有黑影?你个老奴莫要吓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杨炎幼清身边响起,是个涂脂抹粉的伶人,穿的一身花红柳绿,甚是娇嫩。
      “老奴不敢啊……”长四安抚下马,又赶了几步方到正门口。
      杨炎幼清没顾那伶人,直接跳车砸门,门房打着灯笼披着衣服恭迎主子进门。伶人款步跟着,本想依靠下杨炎幼清,却见他面色凝重,身体僵硬,直视前方黑暗。
      “府内有事!?”
      “啊……?奴才不知啊……”门房憋回去一个哈欠。
      杨炎幼清转动双眼,昏暗烛火映出他半个面目,竟是眉头紧皱,如丹墨泼洒。
      “齐二!”杨炎幼清指使门房;“去叫老郭他们赶紧起来,再去叫庞平,都带上家伙!”
      “呃……是!”被叫做齐二的门房不知为何,但主子下令他只有听从。
      “别走主路,绕道去,”杨炎幼清说着,一把抢过他的灯笼;“路上莫要声张,就告诉他们,府里进了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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