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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离去 ...

  •   杨炎幼清与庞平来到法鸣寺时,果然寺门已关,二人顺着围墙探查,看到炊烟袅袅之处,便知是柴房,庞平先攀爬上墙,又把蝉予拉上去,二人隐藏在黑暗中,蹑手蹑脚朝着存放芳名录的地方去。蝉予来过,还比较顺利,中途有僧人路过,二人就地隐藏,竟是一路有惊无险到达目的地。
      蝉予依照旧法捅开锁眼儿先进去,庞平谨慎,将锁头虚挂,让蝉予打开窗子,他从窗子跳进去。
      这次有了同伴,二人安心寻找,因着没灯,只能捅破窗纸,一本一本的拿到窗前借着月光查看,找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还真叫他们找到了。
      “什么……?太子斐……真的也不是尹候亲生?”庞平借着月光,清清楚楚看到高瑱大名。
      “不能完全证明,杨铎多少有疑虑,看了这个,是真是假他心里有数!”蝉予将芳名录塞进怀里。
      “那这么说来……只有你是唯一血统?”庞平看向蝉予的眼神略有变化。
      “唯一又如何,我母亲是个姐儿,他杨铎又不是不能生,废了高后再娶个也是,大不了多找几个姬妾,样样都比我强,”蝉予偷看窗外无人,猴子一样跳出去,庞平紧随其后。
      “这都是后话,废后肯定是不行,嫡出全灭的话,自然是庶长子最高!你要拿这个芳名录如何?交给尹候?”庞平少见的聒噪起来。
      “肯定要给他,但不是现在,哎……说起来,太子斐待我不薄,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与他决裂,”蝉予抱着胳膊,在黑暗中疾行,他来时抱着一腔怒火,恨不能与杨铎同归于尽,现在芳名录在怀,他忽然萎缩起来,想着天真的太子斐,又开始于心不忍。

      二人这一趟顺利非常,主要是芳名录的存放处鲜少有人经过,翻墙回到马车上,二人晃晃荡荡回到杨炎府,一进门就被门房乔二拦住。
      “公子回来说家中无人,生气了,您二位快去见他吧!”
      庞平一听,自然责无旁贷,恨不能平地起飞过去,蝉予怀里抱着芳名录,想着先放起来,可一想到自己院里那个间人画奴,左思右想,他快跑一步抓住庞平,死说活说,将芳名录藏在了他的院子里。

      “幼清!”蝉予面带笑容步到前庭。
      杨炎幼清刚吃饱,正吃茶,一打眼看到蝉予,飞起眼角瞪了他一眼。
      蝉予被这酡红的一眼看的心悸,想他一定在杨铎那受了欺负,赶忙凑上前安慰。
      “滚!”杨炎幼清推开他。
      可蝉予哪是这么好打发的,推开多远,就反弹多近,推得越用力,他这边就直接抱住不撒手。
      “杨铎为难你了?”蝉予凑近了问,嘴上问,鼻翼轻轻扇动,在嗅他身上的味道,只有淡淡地苏合香,没有别的怪味,这让蝉予放心不少,看来杨铎没碰他。
      “他敢!?为难我,只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了,在这常州,谁人能比的过我们公子幼清!”蝉予笑着迎合;“那……他可提了相国一事?”
      “提了又能如何?我不答应,给他做相国才是真的伴君如伴虎。”
      “幼清好通透,”蝉予赞叹,心里痛快许多;“早这样多好呢……”
      “滚!我现在烦他,你别提,不然连你一起烦!”
      庞平这时候端着酥皮烘糕过来,呈到杨炎幼清面前,杨炎幼清起身坐到食案对面,与庞平一边,用手撕着吃。
      蝉予瞧他这样不禁失笑,想着一定是在杨铎那受了气,心里越想越恨,便连自己也连累了。
      庞平因着蝉予平时有专房之宠,满肚子的烦他,巴不得杨炎幼清把他撵出去,现在得知了蝉予为尹候唯一血脉,又遭杨炎幼清嫌弃,可谓是正中下怀,脸上难掩喜色,就差挥手让蝉予回自己院里歇着去了。
      蝉予晚上没吃东西,腹中饥饿,看杨炎幼清吃的津津有味,正馋着呢,就见一小厮急跑过来,双手端着一细竹筒。
      “公子!公子!!炎国的来信!”
      一听炎国来信,三人全望向他,庞平最先站起来接过细竹筒,打开盖子倒出一卷信纸递给杨炎幼清。
      杨炎幼清鼓着腮帮子读,半柱香的功夫,脸色大变。
      “怎么了?”蝉予和庞平异口同声。
      “父亲……父亲病了!”杨炎幼清读完信,神色慌张。
      庞平赶紧拿过信仔细读;“这是太子的字迹!炎侯病重,叫咱们赶紧回去!”
      蝉予听的心揪了起来,也拿过来看,看时间,心想不好,竟是月余之前,想着他们拖家带口,浩浩荡荡回去,怎么也不会比送信的差使更快,等到他们抵达炎国,若是炎侯病重,恐怕只能……
      杨炎幼清与蝉予想到一处,登时便站起来,靴也不穿,一步踩到地面上就往自己院落去。
      庞平在后面赶,可以说是边走边替他穿上靴。
      蝉予也不落后,不过他还记得招呼那个小厮,询问信使情况,得知还在门房处等候,便自己做主让他进来休整一夜。

      杨炎幼清本就在动摇中,不知是去是留,现如今这节骨眼儿上,炎国一封家书,直接替他做出选择,他不走不成了。
      回到院落中,得到消息的璎娃媛月还有画奴已经候着了,全都面目严肃。
      看到她们,杨炎幼清惨白的脸才慢慢有所缓和,向她们嘱咐;“事出突然,我明日便要启程回炎国,你们快快收拾行囊,捡紧要的来,能收拾多少是多少,璎娃你也准备自己的,明日鸡鸣便一同上路!”
      璎娃听见杨炎幼清特点了自己,心花怒放,含羞带怯的答应了,媛月看看杨炎幼清,看看蝉予,有些落寞的转身进屋,跟着一同收拾。
      杨炎幼清没进屋,转身看向蝉予庞平。
      “蝉予你明日与我一同走,庞平你留下。”
      “公子!”庞平大惊;“这一路遥远曲折,所经之地免不了遇上贼寇!我必须跟着!”
      “不必,”杨炎幼清深吸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你留下,把宅子卖了。”
      “啊?”
      不止庞平,蝉予也愣了。
      “今日我与杨铎……哎……总之话不投机,可听他说来,天下格局将大变,既然这趋势你我左右不得,此地便不宜久留,本来今日我就苦恼去留问题,现在父亲替我做下决定,就明日启程,”杨炎幼清叹口气,蝉予见他脸色灰败,上前攥住他的手,一片湿凉。
      “媛月留下还能伺候你,园婆年纪大了,让她自己选择,画奴还小,别跟着颠簸,其他下人随意打点了遣散去,私兵都带上,”杨炎幼清没推开蝉予,他贪恋这份干燥的暖意,当着庞平的面与他执手;“明日我们先走,你们收拾着,若是月余内找不到买主,赁出去也是,总之时间别拖太久,人多就分批次,荔国坚持不住太久,到时候尹国抽出时间来……只怕会困住你们。”
      此话一出,气氛渐凝重,庞平身为杨炎府相室,虽有万般不舍,但责无旁贷,只能从命。
      蝉予则想到今晚刚到手的芳名录,那这东西……看来是白拿了?
      这不重要,与庞平的沉重相反,蝉予满心躁动——他们要一同去炎国,远离尹国!远离杨铎了!!
      蝉予没有故土情,从未对任何地方有归属感,哪怕是居住最久的西胭脂胡同和最富庶的杨炎府,只要跟在杨炎幼清身边,离别便毫无感伤,
      庞平失魂落魄去张罗,蝉予拉着杨炎幼清的手守在院中。
      “今夜注定无眠……”杨炎幼清叹道。蝉予瞧出他失落,轻轻揽在怀里安抚。
      “那就明日路上睡,你刚才说……什么天下格局要大变?”
      “是高祯……那个疯子,”杨炎幼清将脸扎在蝉予颈窝里,全身泄力一般,半压在他身上;“他彻底疯了……要取代犀天子……杨铎要陪着他一起疯,若是真这么做,天下诸侯必群起诛……哎,也不一定,大犀虽是陈姓天下,可循环这么多代,当年的宗滦诸陈……恐怕早已各怀鬼胎,真打起来……谁知道乱成什么样。”
      “什么是……宗滦诸……陈?”
      “就是太宗山到滦良草原这一带的诸侯国,都是姓陈的,他们把佐州护在中央,像谭国,利国,炎国这些异姓国都在宗滦诸陈之外,还有些小国,也被排除在外,当初大犀这样排布就是为了保护都城,若是谁敢进犯佐州,要么无法突进,要么被包围剿杀,他们想的是挺好,谁知这个圈儿里有个阵候尹候,这俩也是异姓,哎……曾经的阵候尹候也是忠勇之人,现在,他们两个却成了包围圈的缺口……”
      蝉予听了个半懂不懂,只觉他从未体会过的天下之大,在杨炎幼清口中缓缓展开,什么宗滦诸陈,什么这国那国,他全无听说过,却冥冥之中越发兴奋。
      明日他们便要穿越千里,穿越重重山峦江河去遥远炎国,对蝉予来说,这无疑是去到世界尽头,接着,是不是要迎来乱世了……

      蝉予搂着满腹忧思的杨炎幼清,二人拿着灯笼在园内慢慢走,触目之下,只觉得处处透着落魄,花柳也无颜色,最后二人选在蝉予的院落中歇息下来,一夜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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